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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来的状况令在场所有人都猝不及防,青竹连忙躬身抚了抚李夫人高高隆起的腹部,小心翼翼哄道:殷儿乖,娘亲病了,我们不找她了好不好?
李铭胜紧张到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盯着发妻高隆的腹部,却听里面传出了一声稚嫩的小嗓音:不,我就要娘亲,就要娘亲。声音带着些许傲气,些许撒娇,奶酥奶酥的十分好听。
这……李铭胜手指一颤,求助的目光看向青竹,便见她一遍遍抚摸着林婉玉小腹,耐心劝解,殷儿听话,娘亲病得很重很重,你再不出来,她会死的。
执扇这会儿倒真有些好奇小怪婴究竟会不会听二夫人的话,自己乖乖跑出来,奈何这一次,林婉玉的肚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她等得着急,便用手指戳了戳一旁的博渊,小声问他:喂,你有没有办法把它弄出来?
博渊摇头表示自己没招,李夫人身子骨太弱,若用神力强行将小怪婴逼出来,她必定难以承受其中的苦楚。若直接进入她腹中抓人,小怪婴势必会想方设法进行反击,届时李夫人不仅要遭罪,恐还会因此丢了性命。
青竹,还有其它办法吗?李铭胜眼巴巴的望着青竹。
青竹摊开手,看着掌心逐步扩散的黑色伤疤,心知自己余下的时间不多了。点了点头,她言:将军若还信得过青竹,青竹这就去姐姐腹中将殷儿带出来。
李铭胜正欲应下,沐晨却突然出声提醒道:没用的,善恶报应,福祸相承,身当自受,无谁代之。你们若真想救她,就必须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如若不然,其结果只会徒添伤悲。
你有办法?执扇一脸的不信任。
办法是有,不过需要你的帮助,并且得征询李将军的意见。
执扇好奇:说来听听。
我会打开李夫人尘封已久的记忆隧道,再将你送进去查个究竟,这个过程李夫人可能会非常痛苦,但绝不会伤及性命,这一点,李将军大可不必忧心。
博渊将执扇拉至身后,厉眼质问:为何非得是她?
沐晨耸肩,无所谓道:我只是提了个建议,采纳与否那是他们该考虑的事,与你何干?
这似乎是他二人第一次正式对话,还都是一副气势凛然,互看不爽的模样。
眼瞅着博渊要吃亏,执扇连忙往他二人中间一站,她身姿高挑出众,但跟这挺拔如松的二人一对比,还是显得有些娇小柔弱,不得已举双手挡住他二人疯狂乱削的眼刀,高声道:我愿意去,就看李将军是否愿意让我去了。
李铭胜一脸难色,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已经分不清自己该信任谁,又能信任谁了。犹豫片刻,李铭胜抬眼看了看比自己还高出一头的博渊,问青竹:你所言,可当真?
青竹点头,认真回他道:我们的孩子耳垂上有颗小小的肉痣,胸口处还有个十字形胎记,这些特征,博渊身上都有,我知你难以接受,但这就是事实。当初,我见他顷刻间长成大人时也曾怀疑过,可后来想想,我一子变双生这件事本身就超出了世人能理解的范围,再多出个稚子变少年的事似乎也不稀奇。
后来,我遇见了一位白发垂暮的神秘老者,他告诉我,博渊是上天垂怜,恩赐予我们夫妻俩的福祉,他还告诉我,吞噬其它亡灵就能重新拥有肉身,甚至还给我点睛,让我看到了曾经站在九霄之上的博渊是如何的风光无限。我惊喜,诧异,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修成鬼煞也不为别的,就是单纯地想跟在博渊身边,哪怕只能远远地站着,默默地望着他也好。她的目光落在了博渊脸上,唇角上扬的弧度彰显了她所有的宠爱与知足。
与之相比,博渊却显得有些窘迫,他对二夫人没什么特
殊的感情,见她悄悄尾随自己,便想查清她的底细,待她道出实情时,又觉得徒增了自己的烦恼,带她来此是为了让她替执扇解围,愿意出手救她也仅仅是因为仁义之心。可如今,青竹将他的身世公诸于众,就等于扯掉了他最后一块儿遮羞布,让他赤条条地接受在场所有人的眼神洗礼。
博渊有些恼,因为他对二夫人的偏爱无从适应,对李将军审视的目光极为反感,更因为沐晨眼里的谑笑让他颜面有损。
心情复杂时是执扇抓住了他的手,笑望着他,将自己葱白如玉的纤指硬扣在了他冰冷的指缝间。她将博渊拉到李将军面前,用她前所未有过的温柔举起自己与他十指相扣的手,挑衅道:你完全没必要用这种眼神看他,他是我的人,跟你没关系。
像是冰天雪地遇了火,像是昏天黑地见了光,博渊心里暖烘烘的,欣喜若狂。尽管他将自己的面部表情控制得很好,却还是情不自禁攥紧了执扇的手,那深达眼底的笑意更是无处遁形。
青竹看在眼里,乐在心中,能亲眼看见博渊牵着心爱之人站在自己面前也算不枉此生了,可惜,没能听他亲口唤一声娘亲。
但事到如今,这些都已不再重要了,她只想在自己魂飞道消之前,真真切切摸一摸博渊的脸。然,她的手才刚伸过去就一点一点虚化了,心急火燎伸出另一只手,可另一只手和身体也开始虚化了。她无助的望着博渊,泪流不止,可直到最后,博渊都没再靠近她一步。最终,青竹也只能带着所有的遗憾与不甘,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青竹?李铭胜起身,追着那星星点点的光前行了好几步,末了缓缓转身同沐晨讲,我也愿意一试,开始吧!青竹已经成了李将军无法弥补的遗憾,他不想再让婉玉成为另一场遗憾。
你考虑好了吗?沐晨面无表情盯着执扇的背影,这一次,他没再唤她小萱儿。
执扇侧目看了眼眸色迷惘的博渊,转身,毅然决然的点了点头。她方才想去纯粹是因好奇心作祟,现在想去,似乎是想替博渊达成二夫人的遗愿。
博渊道:我陪你一起。
执扇点头,回以他一抹甜甜的微笑。
他不能去,那个人只能是你。沐晨藏于袖中的大手紧了又紧,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般,生硬,冰冷。
理由呢?讲不出理由我不会让她去。博渊有样学样,举起自己与执扇十指紧扣的手,成功在沐晨面前扳回一局。
随你!沐晨侧身,冷冷丢下两个字便迈腿离开了屋子。
执扇连忙甩开博渊的手,快步拦下沐晨的去路,见他下颌高抬不予理会,又示弱般扯了扯他衣袖道:别呀沐公子,将军府的事是我错怪了你,我向你道歉,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这么不近人情嘛。她歪着脑袋,眨巴着大眼睛努力卖乖。
可眼睛都眨酸了,脸也笑僵了,愣是只等来了沐晨冰冷的两个字:借过!
不借。执扇摇头,横臂耍起了无赖。
沐晨的视线快速在她脸上扫了一遍,末了摇了摇头,选择绕道而行。
执扇见他要走,索性直接跪坐在地紧紧抱住他小腿,将无赖进行到底:我不管,你若是不满足我的好奇心,我就这样抱着你,一直不撒手,直到你同意为止。
沐晨试着挪了挪脚,执扇便用力箍住他小腿,为了加重力道,连身子也压了上去。
博渊看得火冒三丈,冲出屋子欲将她拽起,却被她一句话怼停了脚步,你走开,我爱缠谁缠谁,不关你的事!
是不是呀,沐公子?说着,又抬头去看沐晨,见他对自己爱搭不理,挤眉弄眼又唤了声,沐、大哥?
起来!沐晨终是软了语气。
你答应我了?执扇面色一喜,见他点头,立马蹭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嘴里嘀咕着,早知道沐大哥三个字这么管用,我还费这劲儿干嘛。
沐晨未作回应,却也没忍住窃笑了一下,执扇疑惑的望着他,瘪着嘴似怨似嗔的问:你该不会是在耍我吧?
有吗?你再墨迹,天都亮了。沐晨转身,负手往祠堂走。
其语气之轻快,步伐之矫捷,让执扇一度怀疑自己中了他的圈套,不过这种时候退缩会显得自己很怂,索性硬着头皮跟着他走。路过博渊身边时,又重重拍了拍他肩头,摇头晃脑直叹息:为了你,我也算豁出去了,若我遭遇不测,你可一定要记得多给我烧些纸钱,否则,我到了地府没钱打发鬼差给我开路,我做鬼也要同你讨回来。
为了我?博渊蹙眉,忽略了她口中无用的玩笑话,拣了最在意的问。
那不然呢,在这里,我只跟你熟嘛。执扇啧舌,拉起他的手,用自己的食指在他食指上轻轻点了一下,末了给了他一个行了,你都懂的眼神,转身跑进了祠堂。
博渊这才明白她口中的我的人与自己所想的我的人根本就是两码事,直到现在,他在她眼中依旧是那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孩,是她口中,心目中的儿子。
博渊思忖着,是否应该先抹除她与自己现在这段记忆,再重新结识她算了。可如此一来,博渊在她眼中就只剩下天庭恶霸,纨绔太子之类的谬赞了,依她的火爆脾气,估计连结识的机会也不愿给他。
正无计可施时,执扇又从门后探出脑袋,悄***地唤着博渊,招手示意他快进屋。
博渊摇头甩掉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举步向她迈近,就听她不满嘀咕:墨迹什么呢,等你半天都不来,我又不会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