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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区那一座座独立的房子被刷成了黄色、蓝色、橙红的颜色,其中的一些颜色,被岁月冲刷的有些斑驳,这些房子保留着七十年代的尖顶,装饰的梁木围城半个太阳的形状。那是一群祖辈生活在这里的天主教徒的老房子,它们看起来是那样的安静,就和它们的主人一样。
七点三十三分,纽约的太阳还未完全落山,它只是隐于地平线的边缘,透过云层散发出橙红的微光。
男孩和女孩顺着霞光的方向奔跑,一路上,他们见到了遛狗的老人、归家的白领、放学的孩子,还有推着婴儿车的母亲,所有人都对男孩和女孩报以微笑。最特别的是一队旅人,夕阳下,他们背着鼓胀的行囊,脖子上挂着相机,墨镜拂在头顶。
苏颉注意到,当他和安妮从这群旅人身边穿过的时候,他们拿起了相机,定格了两人奔跑的瞬间。
“他们一定认为我们是疯子吧。”苏颉自嘲的想。他和安妮看起来完全是两类人。
他穿着一身最普通的红色t-shirt,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就这样牵着一名身着华丽晚礼服的姑娘在霞光中奔跑,就像抢亲成功的穷小子,或是一对从女方婚礼上私奔的情侣。
“如果现在有facebook的话,我一定成为网络红人了。”继续自嘲的念想,但苏颉没有停下奔跑的脚步,虽然每跑一步,他的小腿肌肉都会扯一下,呼吸也越发急促,但奔跑的喜悦却战胜了身体的疲倦。
“我们要去哪儿?”耳边传来安妮的声音,有点喘息,听的出来,她非常疲倦。女孩的体力本就不如男孩,更不用说,一整天的寻找令其消耗了太多体力。
“去你家的院子,借用一下杰拉德的车。”苏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两个人继续奔跑着,身后的法国梧桐在阳光下仿佛变成了一块块闪闪发光的锡片,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一间熟悉的,盖着石板阁楼的小别墅,出现在两人视线中。
安妮下意识的向别墅的窗口望去,没有开灯,杰拉德和凯特并不在家里,她望向自家院子,然后笑了笑,杰拉德还是和往常一样,喜欢将他的车停在院子的草坪边上。
“上帝保佑。”安妮用意念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架。
取出钥匙,打开院子铁栅栏上的亚萨合莱的电子门锁,安妮带着苏颉走到汽车边上。这是一辆一九九五年产的红色本田轿车,小巧的车身让它看来非常可爱——和这个时代所有的美国人一样,杰拉德偏爱价格便宜且省油的日本车,苏颉对此嗤之以鼻。
“我们没有钥匙。”安妮摊开双手,想要打电话给杰拉德,却被苏颉阻止了。
“我有。”他说,在安妮疑惑的目光中,苏颉走到了车库卷帘门边,他踮着脚,向上摸去,直到手指触及到一个冰冷的条状金属,脸上才露出欣慰的笑容。
“身为海瑟薇家的女儿,你居然不知道自己父亲的习惯,真是太让人伤心了。”苏颉晃了晃手中的金色钥匙,调侃着说。
安妮哼了一声,“这只能说明一点,你比海瑟薇家的女儿更像这家的人。”话一说完,安妮就明白了自己语言中的歧义,诱人的苹果红瞬间爬满了脸颊,和夕阳的颜色交相辉映。
帝势艺术学院的礼堂灯火通明,刺耳的嗡嗡声回荡在人群拥挤的空间里。身穿制服的保安肃立在礼堂四周,警惕的打量着到来的每一位来宾。无论他是黑人,还是白人,无论他是华裔还是墨西哥裔,都会经过这些警卫眼神的审视。
长枪短炮准备就绪,呼出的气体蒸腾如烟,一个手拿对讲机的中年人不时的在台前走来走去,而台下的记者则不停的跺着脚,焦急的等待着。
“现在的时间是七点五十五分,你还五分钟的时间考虑。”*的马丁-斯科塞斯面无表情的对身边赫夫纳说。
犹太老头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切,呼出的气体在空中划下了一个圆圈,“这是评委会的一致决定,我考虑一下又有什么用?”
赫夫纳的脸上带着胜利的嘲笑,他觉得自己具备了嘲笑的资格。
不是吗?无论《朱诺》是否优秀,在强大社会舆论的影响下,它注定会失败。这种失败甚至是不可逆转的,并且可能万劫不复。
“那个华人小子完蛋了。他的导演生涯还没开始就注定了终结,就在今天晚上。”赫夫纳心头一乐,他想到了一个小时前在会议室里,马丁-斯科塞斯就像一只愤怒的狮子,驳斥着评委会的每一个人。
“作为电影人,你们应该感到羞耻!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朱诺》要比《小城故事》更加优秀,但你们却对更优秀的作品充耳不闻。”
马丁的咆哮激起了某些人的耻辱心,他们默默低下了自己的脑袋。但更多人却理直气壮的迎上了马丁愤怒的眼神。
“够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现在不是哪个剧本更优秀的问题,事情已经上升了整个帝势艺术学院的声誉!是声誉!你明白吗!”
赫夫纳粗暴的声音撞击着会议室冰冷的四壁,回荡起令人不安的嘶鸣。
“斯科塞斯先生,我知道您是大导演,是艺术家,但请您考虑整个美国社会的接受程度:学生家长们不会答应一部宣扬少女怀孕的电影上映;同样,院线代表也不会答应影;甚至总统阁下也会在例行演说里抨击这部电影。作为帝势学院电影制作系的主任,我必须为学院的声誉考虑。”
赫夫纳不会说出真实的理由,他不会说出自己接受了休斯-贝尔的贿赂,不会让自己光辉形象受到任何程度的玷污。
马丁陷入了沉默,他的嘴皮微微颤抖了几下,但声音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好吧,我会在发布会上宣布最后的结果。”马丁无力的垂下了枯槁的手。这是他又一次的屈服,同样是向资本屈服。上一次他躲到了纽约,而这一次,他无处可躲。
“该你上场了。”赫夫纳轻碰马丁的手臂,令老头从失神的状态中挣脱了出来。
他嫌恶的看了身边的年男人一眼,口中吐出了两个清晰的字眼:“小人!”
就像一柄重锤撞击着赫夫纳的心灵,如果不是这一身名贵西服的束缚,他一定会冲上去,狠狠的给这个口无遮拦的大导演一拳,将他击倒在地上,让自己名贵的皮鞋和他那张特点鲜明的意大利的脸进行最亲密的接触。是的,他会让这个意大利人知道什么叫疯狂的犹太人。
没有理会身后赫夫纳那如刀子一般的眼神,马丁自顾自的走出了*。暗淡的阴影瞬间褪去,代之以光亮、清晰。
虽然距离讲台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但马丁觉得,他仿佛行走了一个世纪。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走上了前台,楠木制的瘦高讲台正好遮掩了枯瘦的腿。
马丁扫视下首的人群,陌生或熟悉的面孔一一闪过,他看到了端坐在最显眼位置,一脸必胜微笑的拉里-贝尔,他的微笑就像一张爬满了虱子的名贵地毯,那腐朽的气息令人作呕。
马丁的视线并没能扫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本应该是他的位置上,只有一团温热的空气。
马丁心中突然下了一个决心。
记者们骚动了起来,他们就像一群闻到了血腥的鲨鱼,挥舞着相机,聚集了过来,所有镜头锁定在马丁身上,nbc高清晰的直播让老头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呈现在全体美国人的面前。
在本森赫区的埃拉蒂瑞安中学的礼堂,公主日记剧组的所有成员在关注着直播,男孩们面容严肃,握紧拳头;女孩则默默闭上了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时代广场的大型液晶屏下,一对中年男女相互依偎,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直播,他们双手合十,像是在祈祷。这样的动作在一片滥骂声中,显得格外突出。
在曼哈顿莱幸顿大道的一所高级公寓中,一名面孔狰狞的中年胖子正死死的盯着挂在苍白墙壁上的液晶电视。他的目光中所流露出来的,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惊恐,就好像死期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