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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妮弗-加纳提前半个小时来到了约会地点,她没想到有人还在她的前面到来。苏颉温和的笑容让她想起了那一夜的疯狂,尽管她早已告诉自己要忘记那天发生的事情,告诉自己当她从房间里出来,所有关于房间的记忆都必须被封印。
但记忆就像关不住的影子,能够从任何一丁点狭小的缝隙中窜出,将那狰狞的大腿呈现于大脑之中。
临到惠斯勒之前,她有些凌乱,甚至想到了逃跑;但经纪人克罗艾-斯诺小姐只说了一句话就打消了她逃跑的念头。
“你是一名演员,詹妮弗-加纳小姐。”
今天的詹妮弗特意的打扮:脸上画着精致而素雅的淡妆,带着单边珍珠耳环,穿一身黑色蕾丝小衫,内衬着肉色的胸衣,纤瘦的双肩上披着一条红黑相间的条纹围巾,锁住了玲珑的锁骨。
詹妮弗很自然的坐到苏颉的对面,耳边回荡着女孩的歌唱。
那是一种很特别的语言,不是英语,不是西班牙语,更与法语无关。声音缓慢而悠扬,就像冰天雪地里,人类最原始的声音。
木吉他的清澈吹动了詹妮弗的心弦,她的视线不知不觉的被吸引到了舞台上:小女孩也许不够漂亮。是的,那一头泡面似得头发足以毁掉大多数与美丽相关的赞美。但当她微闭着眼睛,陶醉于自己的歌声中的时候,詹妮弗依旧想用美丽这个词语来形容她。
聚光灯照亮了小舞台,光线犹如月光洒在女孩的脸上,像是替她披上了一身薄薄的纱衣。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上下翻飞,就像两只飞舞的蝴蝶;奏出的旋律哀婉动听,犹如微风吹皱池水荡起的涟漪。
詹妮弗不由自主的摇晃着脑袋,手掌拖着下巴,微闭着眼睛,露出陶醉的表情。
“你明白她唱的内容吗?”苏颉轻声问。
“不明白。”詹妮弗随口回答,“但我能感觉出来那种哀怨。”她眨了眨眼睛,视线移到苏颉的脸上,“就像我现在的心情一样。”
苏颉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詹妮弗则笑了出来。
“好了,我不懂她唱的是什么,如果你懂,就说给我听听。”
苏颉望向了舞台,女孩依旧在忘情演唱,尽管在这个时间轻音酒吧里并没有多少顾客,但她依旧唱的悠扬而陶醉。有无听众并不能影响她的心情,那是一个心止如水的女孩。
“这是曼尼托巴省印第安土著的特有语言,她唱的是‘我想要离开我的恋人,但我还没对他说,他却先离我而去,留给我一颗破碎的心’”
苏颉笑了出来,他突然觉得此时此刻谈论这些忧伤的事情是如此不切时宜。也许他们应该屏蔽女孩的歌声,谈论一些关于电影的事,甚至谈论一些女孩子逛街的事情,总比触及到感情更好。
詹妮弗的情绪更加低落了,特别是在听到苏颉的解释过后,“这真是一个忧伤的故事,他们不应该分开的。”她说,意有所指。
“谁又能知道呢?在一起也并不一定快乐。”苏颉意味深长的回了一句。
詹妮弗笑出声来,她明媚的微笑就像驱散秋天最忧伤日子的一米阳光,“你是哲人吗?能够说出这么深刻的句子。”她说。
被詹妮弗的笑声所感染,苏颉也笑了起来。他轻耸着肩膀,说:“不,我可不是什么哲人,那都是疯子,我是正常人”
他停了停,右手食指点着额头说:“如果活过两世,你也能说出这些句子。”
“你是两世为人吗?”詹妮弗调笑着问。
“不,我只是开玩笑。”苏颉回答。
有些秘密注定只能被他独享,他无法将事实的真相诉诸于人,即便有过亲密关系的女人也是一样。
“不说这个了。”詹妮弗感受到话题开始变得怪异,于是主动结束了前一个话题,“你怎么会听懂加拿大印第安人的语言,我听说他们的语言甚至没有文字作为依托,只能口口相传。”
“你说的是风语者吧,听说吴正在拍摄这部电影。”苏颉说,然后摇了摇头,“这不是纳瓦霍语,那是一种忧伤与生命力并存的语言,这不是。”他停了停,继续说:“这只是一种普通的语言,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事实上我并不能完全听懂它,只是在温尼伯的艺术节上听过这首歌。”
“你去过温尼伯?听说那里的印第安人非常排外。”
“他们只是排斥白人,我是黄种人,所以能够很轻松的和他们交流。”
男人与女人非常有默契的谈论着不触及敏感的话题,仿佛热烈,但实际上都在刻意的保持着距离,直到一个女声将他们惊醒,他们才不得不提前结束谈话。
“米莎,安妮,你们来了。”苏颉看了看腕表,现在的时间是九点三十分,酒吧开始热闹起来。最开始在舞台上弹唱的女孩早已不见了踪影,可苏颉的脑海里还回荡着她空灵的歌声。
“是的,我们来了,要是再不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米莎一屁股坐下,将她的女士背包扔在桌上。背包的位置有意无意的挡住了詹妮弗看向苏颉的视线,对此詹妮弗不以为意。
“米莎,安妮,很高兴你们两个能来。”詹妮弗说,声音清丽的就像北京胡同里,大水缸中的睡莲。
米莎斜着眼睛瞥了詹妮弗一眼,“虚情假意!”她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桌上的气氛瞬间凝滞,苏颉的笑容直接僵硬。他恨不得指着米莎巴顿鼻子大吼:你到底在干什么!但显然他不能这样做,女孩的倔强会令他难堪,并且事情也会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局面。
苏颉干咳了一声,假装没听见,柔声说:“我相信几位已经猜到了我组织这次聚会的意思,”视线扫过所有人的脸,苏颉发现安妮在不经意中皱了皱眉头,米莎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唯独詹妮弗一直保持着微笑,但谁也不清楚这微笑的含义是否发生了潜藏变化。
苏颉别无选择,继续说:“我希望各位在接下来的拍摄中能够和平共处,一旦拍摄开始你们就是剧中的人物,我不想有人将私人的情绪带入电影中。”
他特意看了米莎一眼,如果这其中有人最令他不放心,就是年纪最小的米莎巴顿了。仿佛代替安妮出头,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
“小姐,这边来几瓶啤酒。”米莎说,她就像没听见苏颉的嘱咐似得,自顾自的和走过身边的女侍者打着招呼。
“米莎!”苏颉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他直瞪着米莎的脸,希望女孩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我随便,你们不用在意我,我是来喝酒的。”米莎巴顿漫不经心的回答。
“你满了十八岁吗?”看似与人为善的詹妮弗突然冒了一句,“如果没满还是喝饮料吧!我可不想被牵连的抓紧警局。”
苏颉重重的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他知道事情已经变味了。
果然,詹妮弗的调侃就像点燃干柴的一把火,瞬间激起了米莎的强烈反应“女人!别以为你年纪大就应该口无遮拦!这里可没人能看的出我未成年!”
“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反正我们也不是朋友,罚也罚不到我的身上。”詹妮弗的右手高高扬起,中指和拇指相互一错,打了个响亮的响指。
“侍者!这里!”她高喊。
一名男性侍者走了过来,在走到詹妮弗身边的时候,身子微微前倾,停住。
“请问有什么吩咐?”他说,脸上堆满笑容。
“啤酒,谢谢。”詹妮弗指着在场的四个人,“你看看我们这里有四个人,都是特别能喝的那种,拿多少随便你。”
“小姐你是说?”侍者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点酒的客人。这就不像是喝酒,而像在赌气。
对!就是在赌气!
“还不快点去拿酒!”詹妮弗一边说着,一边示威似得看着米莎,那趾高气昂的模样让人恨不得打她一个耳光。
苏颉确实有这样的冲动,“嗨!小姐们,我们可不是来喝酒的,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他求助式的看了看安妮,希望这个倡导禁酒的女孩能给予他一定的支持。
但他注定失望了。
“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安妮的为这场聚会彻底定下了基调。在侍者送上啤酒过后,三个女人就开始疯狂的斗酒行为:挑衅的看着对方,拉开易拉罐,头一昂,将整整一罐啤酒一饮而尽;倘若是瓶装啤酒,便毫无形象的用牙齿撬开瓶盖,对着瓶口直接吹下。
苏颉心惊胆战的看着女孩们的种种行为,耳边更是不时的收到各种的声音。
“詹……妮弗……你这个勾引人男……男朋友的贱女人!我今天一定要……要教训你!”
“米莎巴……顿……我从第一天开……开始就看你不顺眼眼……我今天……要……要你好看!”
“苏!你……也喝……不要就看我们……喝……是不是……是不是想要……占我们便宜……我无所谓……我喜欢你……但是……但是你不能碰……碰詹妮弗……你……你要敢碰她……她……我就剪断你的……”
……
女孩们的情况令苏颉手足无措,他没想到好好的一次聚会,竟然发展成斗酒大会加真心话大告白。女孩们醉眼迷离,皮肤表面布满了诱人的玫瑰红。这时候舞台上也发生了变化,原本明亮的聚光灯瞬间暗淡了下来,当它再次绽放的时候,一对舞者已经在舞台上摆好了姿势。
那是一男一女,女人是个标准的印第安美人,皮肤黝黑身体倨傲。她的目光超然冷漠,仿佛根本就没有在意观众的存在;她的舞伴是一名白人,身材修长,手臂略粗,穿着量体裁衣的黑色燕尾服,手掌揽在女人的腰际。
观众席中响起了响亮的口哨声和欢呼声,看的出这两人在这家酒吧里颇具人气。动感的音乐响起,两名舞者踏着稳健有力的舞步,跳起了双人舞。
配合着一明一暗的闪烁灯光,两个人的身体在**的交织中疯狂的分离、聚合,那肆意扭动的身姿充满了惊人的诱惑,但他们的身体从不相互接触,那若即若离的野性舞蹈彻底点燃了现场观众的热情。
就连迷醉中的三个女人也被舞蹈所吸引。
“太棒了!”
“我喜欢这样的舞蹈!”
……
女孩们的欢呼被淹没在观众的喝彩声中,但这并不能阻碍她们欣赏舞蹈的热情,她们高举着双手,白皙的手掌在空中挥舞;她们时不时的彼此拥抱,口中发出疯狂的尖叫;她们彼此抚摸,挑逗着对方的身体。
舞台上那充满了激情和野性的舞姿渐渐达到**,舞者们开始了疯狂的旋转,伴随着转速越来越快,观众们的尖叫也到达了顶点。突然光线熄灭,恍惚间舞者仿佛停滞了下来;瞬间又再度明亮时,人们欣喜若狂。
舞台上的男女身体猛然定格在最后的动作:女人的身子横在空中,男人则用他强健有力的胳膊揽住女人的腰。
苏颉发现自己也介入到了众人的尖叫中,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内心原始的**被激发了出来,他有些窘迫,跑到了前排,不敢正视三个女孩的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啤酒特有的麦芽芬芳,就像潜入人体的迷醉因子,令苏颉的精神变得模糊。正当他在半醉半醒的时候,一举滚烫的身体突然缠绕上了他。
他想要挣脱,但耳边泛起的热流却令其软化。
“你是不是想要我了?”
苏颉心头一热,疯狂的句子几乎要脱口而出。那是安妮的声音,他听的出来,那是在他两世为人的漫长生命里最熟悉的一个女声。尽管它变得和平常不太一样,尽管它变得慵懒、迷人、充满魅惑的力量,但那依旧是女孩的声音。
就像一泓清泉,瞬间冲淡了内心的**。
“安妮,我们应该回去了。”苏颉平静的说,他的声音颤抖而沙哑,抵抗那热情疯狂的舞蹈带来的**令他耗费了太多精力。
身后一片安静,没有回音。就连缠绕着他的脖子的那双手也变得绵软无力。
“你怎么了?”苏颉一边问,一边转过脑袋,却看见不光是安妮,就连米莎和詹妮弗都已经趴在了桌子上,桌面和地板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空空如也的酒瓶,点心盘里还残留着一些饼干的碎屑,女孩们的头发遮住了她们的脸,但从那疲倦的身体姿态可以看出,让她们自己走出酒吧是不太可能了。
这到底是什么事儿!我只想让大家和好而已!怎么都喝成这样了?!苏颉想。他小心翼翼的将安妮放在椅子上,站起身,走向洗手间。
与酒吧内部总有一个安静的角落,那就是洗手间,传统的白色瓷砖给人带来安宁的享受,也给予了那些疯狂的客人一个安静的避风港。
也许是舍不得舞台上的演出,洗手间里空无一人。苏颉拧开盥洗池的水龙头,水龙撞击着盥洗池弧形的侧壁,发出“哗哗”的声音。
冰凉的触感令苏颉彻底清醒了过来,他随意用t-shirt抹干脸上的水珠,掏出手机,快速按下一连串数字。
电波的“嘟嘟”声传入他的耳朵。
“苏?这个时间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电话那头传来老头加里慵懒的声音。苏颉能够想象一副画面:昏暗的灯光下,老头身着宽松的惬意的躺在床上看着电视。
“别说了,快来酒吧接我!”苏颉没有给老头拒绝的机会,很快报出了地址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当老头风风火火的开着租赁的轿车来到酒吧的时候,看到的是三个女孩横七竖八的躺在酒吧门口,苏颉则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气!
“还看着看什么?快点帮我把他们送回去!”苏颉没好气的说,他能够将三个醉酒的女孩弄出酒吧,已经耗费了全身的力气,现在连动动指头都有一种疲惫感涌出。
老头没有说话,将女孩们一个接着一个背上车,扔在后座上。直接苏颉在副驾驶位上坐定,他才一脸奸笑的问道:“你是怎么办到的?把她们三个都灌醉了,你还没事?”
“先开车吧!”苏颉没好气的回答。
老头做了个“ok”的手势,踩下油门,汽车在狭窄的道路上慢吞吞的前进。已近深夜,两侧的街市暗淡了下来。酒吧带来的喧嚣正在逐渐远离苏颉的大脑。
他靠在柔软的靠背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你还没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老头仍然对此念念不忘。
苏颉将所有的故事告诉了老头,包括他和三个女孩之间的暧昧关系,还有在酒吧拼酒的过程,甚至连女孩之间的胡言乱语也说了不少。
老头大笑了起来,他毫无形象的垂着自己的额头。
“我服了你了,你居然能想到这个办法。”老头说。
苏颉哭丧着一张脸,无奈的回答:“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他指了指后座,又说:“现在怎么办?”
现在的苏颉已经六神无主了,处理和女人之间的关系一向并非他的擅长,如果给他再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处理问题——一定不会将聚会地点选择酒吧,也许茶楼和咖啡屋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苏颉回过神来的时候,汽车已经听在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场中,他和加里两个人在酒店工作人员警惕的目光将三个女孩扔进了同一间房间。
“就这样?”苏颉差异的说。
“你还想怎么样?进去吗?”加里调侃到。
苏颉敏锐的感觉到周围酒店工作人员那如同芒刺一般的眼神,赶紧摇了摇头,“我们还是走吧,明天下午开始拍摄。”
加里重重的拍了拍苏颉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你放心吧,她们三个不会有问题的。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感情我们男人是无法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