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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还阳光明媚的天空突然暗淡了下来,如墨色一般的浮云遮蔽了光线。光线竭力的想要逃出,却仅仅在浮云的边缘,透出一些青色的光;就连刚才暖暖的微风,也变得冷酷锋利,犹如一把淌血的刀,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道。
苏颉冷冷的看着向他扑来的几个夹克男,是五个还是六个?他没有在意这些。老加里是一个值得尊敬的老人,如果没有他的帮助,苏颉的电影根本不可能完成拍摄。他是一个优秀的导演、制片人,更是一个平常,性格温和的老者。
在片场外,他与人为善,几乎不和人结怨,更不用说发生争执。但今天却遭到了无妄之灾。
看到加里那弯曲的手臂,还有额头上因为疼痛而密布的汗珠,任谁都知道他经受了怎样的痛苦,那绝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东西。
怒火在胸中燃烧,就像迸发的火山,所带来的力量是无穷尽的。苏颉身子猛的一闪,窜进了夹克男的包围之中,也许是对苏颉的动作准备不足,夹克男们明显一怔,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苏颉已经冲到了其中一人的身前。
几乎脸贴着脸,鼻子盯着鼻子。那个男人看到了一双无比冷酷的眼睛,犹如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魔,他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这也是他的大脑最后能够控制的动作。
“啊!”
口腔中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惨叫,一具黑色的身影倒飞出去。散落出来的血液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血痕。
“艾尔——”
一个声音高叫着,可还没等它彻底扩散出去,就戛然而止——硕大的拳头恨恨的击中了他的鼻梁,吃痛之下,声音的主人向后踉跄了几步。还没等他调整好平衡,小腹位置就挨上了重重的一脚。
鞋钉与柔软的皮肤相触,胀痛的挤压感瞬间从小腹蔓延到全身。就像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撞击了似得,又一个人影倒飞了出去。同样,血液散落,为空气披上了一层红色纱衣。
连续两次肌肉力量的爆发让苏颉消耗了巨大的体力,他定住身形,站在原地粗喘着气,冷峻的目光牢牢锁定着站在最后的那个领头的年轻人。
他从年轻人的眼神里看到了无与伦比的恐惧,并且敏锐的感觉到那双支持整个身体的腿,在不停的颤抖;还有他的嘴唇,血色明显下降,泛起了淡淡的白色痕迹。
“你们还要继续吗?”苏颉冷冷说,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所有与他目光接触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剧组的其他人从片场涌了出来,他们率先看到了依着墙壁站着,面无血色的加里,他们围了过去。几个女孩看到那违反人体工程学弯曲的手臂,忍不住惊叫了起来。
她们将加里围在中间,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似得不停的垂落。
jk率先冷静下来,“报警!叫救护车!”他冷冷说,目光扫过那群夹克男。加上站在最后的那个年轻人,一共站着的还有五个,两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但从那微微起伏的胸口看出,他们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临头的年轻人迅速掩饰了自己的惊恐,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才叫合格领袖,但却明白,倘若这个时候他退缩了,自己在这群夹克男心中的地位将一落千丈。
对权利的贪恋战胜了心头的恐惧,即便细密的汗珠在他额头上沁出,血管也因为紧张而不安分的跳动,但除了这两点外,他看起来还算正常。
“上!打死他!他只有一个人!”年轻人显然忽视了身后剧组的其他人,或者在他的心中,美国人都是明哲保身的,他们不会为了一个工作伙伴而挺身而出,那并不符合自身利益。
几个男人冲了出来,和苏颉站成一排,其中就包括了杰森和jk,两个好莱坞的男星抛去了戴在头上的偶像光环,彻底化身为暴虐的金刚;就连性格懦弱的迈克尔也哆哆嗦嗦的站在前面。
“好小子!”jk拍了拍他的肩膀,迈克尔则用尴尬的笑容回应。
“来啊!”
两声怒吼同时从jk和杰森的口腔中迸发,竟一时压过了夹克男的气势。夹克男们萎缩不前,他们用视线询问自己的首领。
“怕什么!别忘了——”年轻人似乎话中有话。
夹克男们又重新恢复了斗志,他们目露凶光,一步步缓缓上前,黑帮特有的凶狠气质表露无遗。他们不断的压迫着剧组的空间。一群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制造出来的气势,竟隐隐能与整个剧组抗衡。
不得不说,长久的都市生活让剧组里的这群男人忘记了“丛林生活”的本能,他们忘记了如何去搏斗,忘记了如何在对抗中不落下风。
气势最弱的迈克尔-塞拉已经摇摇欲坠,他还小,只是个孩子。。
就在己方气势几乎快被击溃的时候,苏颉突然开口说话:“他们都让开!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这霸气十足的言语让jk和杰森镇住,他们侧过脑袋,望向了苏颉,这个二十多岁的男孩脸上并没有狂妄自大的痕迹,而是写满了信心与坚毅。
“别看我,你们是明星,应该给小朋友们做好榜样,我可不是什么明显,打架斗殴才是我的特长。”苏颉笑了笑,脸刚毅的线条突然变得柔和。他瞥了一眼站在男人们保护中的安妮,然后转过头,大声说:“别忘记我可是在布鲁克林的街头长大的孩子!刚才那两个人就是我揍趴下的!”
jk和杰森对视了一眼,他们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奈。苏颉这明显是在保护他们,他们也第一次开始痛恨自己好莱坞演员的身份,那是一个容不得胡来的身份,任何一点不规矩的行为都足以将他们打入深渊。
而在他们身后,有大把大把的等待着上位的人,他们可不会有什么怜悯之心。
“你小心了!”年纪最大的jk拍了拍苏颉的肩膀,带着剧组的男人退到了场外,将女人护在中间。
场中又剩下了六个人,一对五,但苏颉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人!桑德斯先生怎么会分配了这么一个任务给我!领头的年轻人暗骂起来,事已至此,他已无退路。就像最开始独面他们几人的老加里一样,他感觉自己立在池塘中央,被水淹到了脖子,而周围更围满了虎视眈眈的长嘴鳄鱼。
被围在圈内的安妮轻捂着嘴唇,看着面前不可置信的一幕。苏颉将同时面对五个男人的攻击,她不敢想象。但同时女孩也明白苏颉的意思,他想保护整个剧组,而且他也有这个能力。
可安妮依旧为他担心,就像每个将要出征的丈夫的妻子一样,无论这场战斗是多么轻松,她们总会心神不宁。安妮目视着苏颉的背影,那消瘦的影子仿佛变得如同小山一样高大。
他挡在他们身前,为他们遮风挡雨。
一声轻微的呻吟声打断了安妮的思绪,她转过头,正好看见加里一脸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胳膊。细密的汗珠在额头上跳动,同样跳动的还有额头上那暴起的血管。
“救护车和警察为什么还没来?”安妮说,她无法相信一个旅游小镇,滑雪胜地,的警察和医疗系统会如此懈怠。
jk忧心的看了一眼加里,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开口。反倒是加里看到jk的表情后,不自然的笑了笑。也许是笑容牵动了伤处,加里的眉头又猛地紧皱了起来。
“我……我……知道——”他艰难的开口,几乎每说一个字,疼痛就会触及他的神经。
“是……凯勒……他……不对劲……”他艰难的开口。
jk点了点头,他想说的正是这一点。
“加里,你别说话,也别想太多,救护车就快到了。”安妮安慰着加里,她明媚的眼睛在阴影里闪烁,水汪汪。
“不行,他的手臂上的骨折必须马上处理,不然会留下后遗症。”jk凝视着加里那触目惊心的肘关键,紧皱眉头,“你们有谁学过骨伤紧急处理的。”
众人摇了摇头。
加里艰难的笑了笑,可以看的出来,痛疼有所缓解。“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给剧组搭配一个专职医生,这次算是个教训,下一次我一定会记住的。”他说。
jk摇了摇头,他可不像老加里这么乐观。骨折的伤势可大可小,如果不及时处理,不良的并发症可能会要命。
“该死的!”他捏紧拳头,低吼了一声。
“我想我能够帮一些忙,我学过骨伤的处理。”一个女声从人群最后传来。
詹妮弗-加纳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走到加里身边,“我学过骨伤应急处理。”她说。
jk点了点头,“这就好,先帮他处理一下。”
没有多余的话语,詹妮弗轻扶着加里的手臂,肘关节反向弯曲的弧度令人不安,她皱紧眉头。
“怎么?很难处理吗?”jk忧心的问。
“还好,我能应付。”詹妮弗简略的回答,然后转头,对着人群喊道:“克罗艾,帮我把急救箱拿来!”
一会儿,金发娇小的经纪人抱着一个白底,印有红十字标志的小箱子一路小跑的过来。
“谢谢。”詹妮弗结果箱子,“这是我的急救箱,我酷爱旅游,所以有随身携带急救箱的习惯。”
jk点了点。
安妮近距离的看着詹妮弗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加里的手臂,内心突然有些恍惚:她是如此优秀的一个女人,而我?
安妮惨淡的一笑,她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必须被人保护在圈内的无用女孩。她无法在危机时刻与自己最爱的男孩一起正面迎敌,同样不能帮忙处理加里的伤势,她就像一个多余的人,一个累赘。
冷冽的空气令安妮浑身一紧,她回过神来,好像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回荡:“安妮,帮我支撑着加里的手臂。”
“什么?”
“帮我支撑着加里的手臂,我要用夹板固定它!”
“哦,好的。”
安妮条件反射的接过老头的手,它绵软无力,低垂在她的手上,完全依靠着她的手掌来保持伸展。
“女孩,放松点,你可是我们的公主——丝!”加里开着玩笑,可手臂的痛楚让这个玩笑戛然而止。
“别说话,加里。”jk不满的对老头说。
詹妮弗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安妮,微笑着摇了摇头,她能够体会安妮现在的心情,在她还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同样经历过这样的无奈与困惑,仿佛整个世界与自己无关,她变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一切都会变好的,无论是你、我、加里、还是那个男孩,都会变好的,事情总有办法解决。”詹妮弗话中有话。
她有条不紊的将两快夹板放在加里的手臂两侧,然后将将夹板上的条纹带彼此沾黏,想了想,又从急救箱里取出几盒绷带,抽出一些,将其缠绕在加里的手臂上。
詹妮弗的动作轻盈而娴熟,前后大概2分钟的时间,就完成了固定。
“算是完成了。”她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但我这只是简单的处理,这个伤势还是要去医院接受治疗。”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绷带两头绑在一起,打了个死结,然后将结环套在加里的脖子上,顺手还拍了拍老头还算结实的胸口。
“完成了!到达医院之前不要把手臂放下来,也不会有太多动作,更不能再次碰撞!”
“呵呵,我知道了。”老头苦笑着回答,这手臂折断的滋味他可不想再尝试第二遍。
安妮微笑着看着面色转好的加里,接着便是一种黯然袭上心头。很快,她就将视线转移到了场中的苏颉身上。
苏颉的拳头简洁干练,并没有多少复杂的招式,只胜在单纯的速度和力量。很快又一个夹克男倒在他的拳头下,而他所付出的代价则是身上同样挨了几拳。
“啊!”
安妮捂住嘴,惊呼了一声。她看见苏颉踉跄的后退了两步,对手一个飞踹马上要触及他的胸口。
就在杰森按捺不住准备冲上去的时候,苏颉的身体一个类似中国功夫中铁马桥的后仰,躲过了这记重腿,并且借助身体的弹性,瞬间切到对手的近身,对着对手毫无防备的肚子就是一拳。
“啊!”
又是一声惨叫,又一名夹克男被击倒,苏颉得理不饶人,一腿将他踢开。夹克男的身体贴着石板划了出去,在地面上挣扎了两下,终究没有站起来。
没有任何停留,又一拳飞向苏颉的面颊,拳风冷冽如刀,刮擦着他的皮肤。苏颉犹如穿花蝴蝶似得向旁边一闪,躲了过去。滑步绕道对手的身后,一记简洁凶横的手刀,准确命中对手的后颈。
“太棒了!”看到这样的动作,杰森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苏颉没有时间享受击倒对手的喜悦,危险并没有远离,而是继续与他如影随形。在安妮的惊呼声中,两道身影一齐扑向了苏颉,他们一左一右,妄图封死苏颉所有闪避的退路。
小时候,苏颉曾经读过一本有关灰熊的书,里面有一幅图是灰熊熊掌前身,后腿站立咆哮,这两个扑向苏颉的夹克男就是这样个样子。
他们妄图扑到苏颉,将他制服,然后狠狠的对着他的脑袋挥舞拳头。
“就这样吗?”
苏颉冷笑了一声,身子诡异的一低,从两人合围的缝隙间穿过,然后回身双拳齐发,击中两人的后背。
安妮注意到,那两夹克男同时眼珠向外翻,身体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太棒了,苏!干死他们!”老加里摇晃着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大声的叫喊着,但很快就在詹妮弗威胁的眼神中偃旗息鼓。
安妮笑出声来,她从未见过老头这样的表情,太有意思了。
剧组成员的情绪放松了下来,不应该吗?还剩下最后一个人,看起来人畜无害,是这样,那只是一个白人,相比起其他夹克男来说,他瘦小的就像个孩子。
苏颉走到这个年轻人身边,他冷笑的盯着这个年轻人的脸,牢牢的抓住他的视线,就好像这是一顿每餐,而他已经数周没有进食。
“你干什么!别过来!”
年轻人一边说着,一边后退,脚下绊倒了花坛,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苏颉如同闪电似得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说!是谁派你来的!”
怒吼的声音震动着年轻人的耳膜,而更加令他崩溃的是苏颉的那双眼睛——没有丝毫温度的冷酷无情。
年轻人被提到了半空中,他的双腿远离了坚实的地面。苏颉的手就像一只铁钳,令他无法呼吸。
“我……说……说……”几个含糊的字眼从他的口中艰难的蹦出,最后他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扔到了花台的边缘。
正当他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耳边又响起了那如同恶魔般的声音:“说!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年轻人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就像一名关塔那摩监狱的囚犯,没有人权,没有自由。
想象着这群美国佬会怎么对他吧!那一定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桑德斯先生!是桑德斯先生派我来了。”他大声说道。
“桑德斯?”苏颉一边咀嚼着这个名字,一边望向了加里。加里对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年轻人看出了苏颉眼神里的疑惑,赶紧说:“我没有撒谎,桑德斯先生是拉斯维加斯星尘赌场的总监和股东,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针对你们。”
苏颉牢牢抓住年轻人的视线,妄图从中寻觅到一丝伪装的痕迹,但很可惜,他什么也没看出来。他相信了年轻人话,对他摆了摆手:“带着你的手下滚回去!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是!是!”年轻人失去了开始的锐利,唯唯诺诺的点头。但苏颉并没有发现那软弱眼神里夹带的一缕寒芒。
“苏!”
一声清脆的女声令苏颉转过头,他不自然的迎上了一个柔软的身子。安妮身上特有的香味窜入他的鼻腔,刺激着他目眩神迷。
“安妮。”
苏颉温柔的拨弄着安妮的头发。突然!他看到对面的所有人都长大了嘴,好像要说些什么,然后整个身子被一股大力向外推去。
什么?
他心下一惊,敏锐的察觉到了问题所在,是那个年轻人!一定是他!苏颉心中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一抬头,在身体踉跄之中看到了令他肝胆俱裂的一幕。那个夹克男的首领手持一把匕首,匕首的尖端没入了安妮的胸口。
“不!”
远处响起了救护车急促的声音,就像某种令人不安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