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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奇妙的世界,几乎每个夜晚都有奇迹发生,但并非每个奇迹都发生在你身边。所以,请分外珍惜身边的每一处奇迹,因为奇迹发生在身边,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清晨温暖的光线毫无阻隔的透过酒店窗户玻璃,蜿蜒的爬过雕花窗框,泰然自若的投到白色枕头上。那流泻于皮肤表面的温度,带来一种针灸的酥麻感,唤醒了昏昏沉沉的大脑。
苏颉躺在床上笑出声来。笑肌牵动嘴角,勾起一抹惊心动魄的弧度,就像最完美、也是最幸福的弧线似得。虽然早已预测到《朱诺》会大受欢迎,可他仍然没想到,幸福会来的这么快——《朱诺》完成了从丑小鸭到白天鹅的蜕变。或许这就是发生在电影从业者身边的奇迹——昨天你还一文不名,而今天却家喻户晓。
躺在床上,深呼吸了几口。将堆积在肺部的废气排除,换成最清新的空气。苏颉感觉有些疲倦,他昨夜一夜未眠,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勉强合上双眼。凌晨连绵的雨丝穿透屋顶,丝毫没有减弱为背景音乐的迹象。苏颉还记得自己扯过枕头,蒙在脑袋上以阻隔这恼人的声音,可显然没有效果。直到今天早上,降雨终于变成安静的毛毛雨,那类似协奏曲的“音乐”才停止。
他并不排斥雨声。在前世的时候,下雨的是他最喜欢的事情。身处昆明本就多雨,每当雨水降临,他总喜欢撑着油纸伞走到街里的小巷中,看看能否遇见一个丁香似得姑娘。
这显然是一种妄想。希望一次次被打破,变成更加浓厚的期待,直到他死——那是一个恐怖的字眼,却有着美妙的结局,仿佛一觉醒来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他不再是前世那个落魄的三流导演编剧,也不再是穿梭于中国昆明街边小巷的青年。看不见小巷里满园的槐树,更加寻觅不到院子里的大水缸,还有静静栖息在水缸中央的一朵白色的大睡莲。
他变成了另一个人。美国华人,小孩,没有母亲的孩子。有一个酗酒的父亲和一对善良的邻居夫妇。还有邻居家的小女孩,他只比她大几岁,两人一起长大。
对了,她的名字叫安妮-海瑟薇,和前世的好莱坞明星一样。事实上她就是她,但苏颉却感觉,她不是她。
疲惫不堪的身体无法通过睡眠来恢复,特别是云销雨霁,彩彻区明的清晨。光线总能从任何狭小的缝隙偷偷溜进房间,驱走盘踞在房间里的黑暗,同时也驱走了人们睡眠的基因。
苏颉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是用枕头闷着头,还是用被子遮蔽光线,都无济于事。好吧,阳光刺着他的面孔,仿佛一双无形的手,掰开了他沉重的眼皮。
苏颉彻底清醒了过来,与此同时,酒店房门处响起了一声门铃声,短促而尖锐。
“报纸来了?”他自言自语,想不出这个时间,酒店的工作人员会用其他的事情来搅扰他。毕竟在昨夜安妮回到酒店之后,他第一个邀请就是让前台在今天早上第一时间将加拿大和美国一些重要的报纸送上门。
很好,他们执行了自己的任务,虽然不恰适宜,但总比忘记的好。
苏颉懒散的为自己套上睡衣,系上腰带。为西方人设计的大号睡衣套在他身上显得有些滑稽。当然,也不会有人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现在的苏颉春风得意,嘴里哼着小曲,走到门口。
“砰”的一声,他猜测那是报纸摔到了门垫上的声音。接着响起一阵逐渐远去的脚步。直到脚步听不见,他才推开门。空无一人,想要的报纸不出所料的躺在红色的门垫上,安静的就像一名睡着的婴儿。
“我喜欢报纸,它总能令我开心。”苏颉自言自语,然后将地上的报纸拿起来,捋了捋。发现竟然是厚厚的一摞,种类繁杂。
毫无疑问,加拿大的各家报纸都在大篇幅的报道着《朱诺》在多伦多电影节上引起的骚动。无论是疯狂的上座率还是片尾观众的自发起立鼓掌,在这些媒体人的眼中都是不可思议的。
他们或许能够平静的接受《朱诺》是一部优秀的电影,甚至是奥斯卡级别的电影;却无法接受《朱诺》会引起观众这么大的反应。他们没有做好准备,没有《朱诺》大受欢迎的意识,甚至那些记者们都没有准备好赞美的词汇。在慌乱与不知所措中,夸张溢美之词的井喷式的爆发也就不足为奇了。
苏颉微笑的瞧着这些标题,它们就像体育记者撰写的标题一样,头版充满了“优秀”、“疯狂”和“不可思议”这样的字眼。倒是蒙格利尔日报的评论送啊为冷静了些。它先是在不剧透的基础上完整的分析了一遍电影构架,然后又阐述了一些观影的感受和自己在影院里的见闻,最后特意提到了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先生。
它上面写着:“我很有幸在影院门口采访到了低调前来观影的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先生,从他所说的字里行间之中,我能够轻易捕捉到对于《朱诺》的喜爱。他告诉我这是一部反好莱坞工业化的类型片,用一个非主流、甚至是我们无法理解的外衣包裹着电影主流的核心思想,是一种非常优秀的尝试与冒险。斯皮尔伯格先生推荐我走进电影院观看《朱诺》,我很开心自己照着做了。倘若只是敷衍了解,我将错过一部优秀的电影。”
苏颉瞥了一眼作者的名号:麦克-德尼德罗。他瞬间想到了自己和安妮在回酒店途中遇见的那个自称蒙格利尔日报记者的青年。
“没想到他真是记者。”苏颉笑出声来。他记得那个人,身上有一股浓郁的酒气,穿一件皱巴巴的休闲衫,脚下蹬着是一双满是泥浆和灰尘的旧式皮鞋。这样的人像流浪汉多过像记者。
苏颉摇了摇头,倘若早知道他真是记者的话,也许自己会接受他的采访也说不定。毕竟这也是个宣传的机会不是吗?但话说回来,版面上出现史蒂文也足够了。好莱坞大导演的号召力是无法想像的,苏颉可以预料到一定有很多很多人瞥到史蒂文的名字,这则新闻,然后对《朱诺》起了兴趣,走近多伦多的影院,最后心满意足的走出。
想想那画面,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苏颉笑了笑,抛开头脑里那些复杂的画面,同时也将加拿大的报纸抛在一边。他开始翻看美国的报纸。送报纸的侍者一定是一名细心的小姐。她将美国报纸和加拿大的分开,并且将各种种类分类。
越过那些无关娱乐,无关社会的新闻,大大较少了苏颉的量。
美国报纸与加拿大的截然不同,如果说加拿大报纸的标题充满了热情洋溢的赞美的话,美国报纸则是批评声一片。以洛里斯-兰为首的美国报纸电影评论员们在专栏里对《朱诺》进行了无情的批驳。
苏颉看了看这些内容,通篇充斥着“恶心”、“令人作呕”、“不健康”、“应该被抵制”这样的字眼。苏颉猜测这写影评的人根本就没有亲自来到多伦多走进影院。他们从不敢提《朱诺》的内容,只是反复的用空洞的词汇阐述着《朱诺》作为一部罪恶电影的累累罪状。或许其中使用最多、也是他们认为最有利的佐证只剩下少女怀孕了。
就像一根尖锐的刺,牢牢的扎进美国人民的心里。
“还真是一群乱咬人的狗。”他抱怨了一声。有些时候狗是最难缠的一种动物,一旦被咬上,即便拳打脚踢也难以脱身。
苏颉本以为自己是一个体面光鲜,过往清清白白的人。但在这些影评人的嘴里,他变成了一个“过于自由”、“丢弃社会良知”、“没有社会责任感”的罪人——他真应该把这个称号骄傲的戴在身上,然后挺起胸膛让所有人看看!
在一片骂声之中,有一份报纸的评论吸引了苏颉的目光:“听说了电影《朱诺》在美国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我个人认为这是并非必要的事情。在此之前我从未看过朱诺的剧本,没有听说过它的任何内容,所得的资料也与诸位相同,就像所有报纸电视上所说的一样——朱诺是一部罪恶的电影。”
“本着一颗实事求是的心,我偷偷参加的《朱诺》在多伦多电影节的首映,有幸在影院里观看完了全片。我想相比于那些不愿屈尊降贵走进影院的影评人来说,我是一个幸运儿。因为只有看过了朱诺,才能对它有一个完整的评价,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我想我们美国人应该收捻起自己高高在上的傲气,睁开眼睛看看世界。哪怕是看看我们的邻居。在多伦多电影的首映上,《朱诺》获得了多伦多人的热烈追捧,你很难想象一部美国影片在多伦多放映后,引得了观众在电影结束之后疯狂掌声,掌声持续了整整三分钟。不用怀疑这点的真实性,我是事件的亲历者,能用人格保证。”
“事实上当我今天早上,走出酒店大门,最北去公园散步的时候,一路上所听见的议论都是关于《朱诺》的。看过电影的观众向没看过的人推荐这部电影,没看过的人向看过的询问,还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共同讨论《朱诺》情节的——对了,当然少不了讨论漂亮的女主角。”
“安妮-海瑟薇,我原来以为她拒绝迪斯尼的邀请有些托大。现在看来,她已经超越了偶像这个层次,成为了真正的演员。或许不仅仅是演员,她在《朱诺》中对于怀孕少女朱诺-麦高芙的诠释足以入围明年的奥斯卡。如果明年在中国剧院致获奖感言的女士是这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的话,请千万不要感觉惊讶。这不是奥斯卡评委们受贿,而是她真正的实力。”
“多伦多的人们对于这个古怪机灵有时候又多愁善感的女孩喜爱到了极点。但这里我却要说说这部电影的导演兼编剧兼后期制作……”
“好吧,苏的身份已经不胜枚举了。在好莱坞工业时代,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诸如他之类的电影全才。通过我的朋友马丁-斯科塞斯和加纳-马歇尔,我了解到苏几乎通晓所有有关电影的工作,在《朱诺》拍摄制作的所有事宜上,他都能提出建设性的意见。这是尤为难得的事情。”
“在好莱坞电影发展到今天这个年代,电影分工变得越发细致。撰写剧本、拍摄电影、后期制作,一直到上映,电影人就像在流水线上工作,上个螺丝或安装个零件。一环扣一环的结果自然是产量的上升和电影更具科学性,但同时也束缚了电影人的创作空间。电影人发挥个性的余地变得愈发狭小,我们拍摄出来,呈现在观众面前的电影变得越发脸谱化。”
“《朱诺》则不一样,它几乎是苏一个人的电影,通篇是他个性的演绎。表面的圆润,内心的桀骜不驯,我仿佛看到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朱诺》其中讲诉了一个少女成熟的过程,讲诉了她对于自身、社会还有生命的认知与探索过程。它并不像外人所说的那样,单纯的宣扬赞美少女怀孕,只是用这一点做一个载体而已。
“对此,我只能佩服苏撰写剧本的能力。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成为母亲更让人加速成熟的事情吗?我想没有了。这就是苏的高明之处。运用这个载体,使整部电影结构在矛盾尖锐化的同时,还能保持理性的完整。这是一部奥斯卡级别的电影。”
“也许我应该考虑去拍摄一部独立电影。事实上,我一直想拍摄一部传记,只是一直没有下定决心的勇气,朱诺给了我这种勇气。我想是时候了!”
苏颉瞥了一眼专栏结尾的署名: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他笑了笑,“果然是他。”他想。
在前世的世界里,史蒂文在08年拍摄了《夺宝奇兵4》后休息了一段时间,然后在11年和12年拍摄了《战马》和《林肯》两部个人色彩浓厚的故事片。也许在这2000年左右,史蒂芬就起过这样的心思,《朱诺》的提前出现,促使了他将想法变成现实的念头。
“真是一个疯狂的老头。”苏颉自言自语。他自己这意味着什么,那并非一个简简单单的据诶的那个,而是史蒂文将过去的荣耀和光圈抛去,重新开始。
苏颉赞叹了一声老头的勇气,然后走到厨房为自己冲了一包面片。甜美的麦香充斥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他坐在酒店特殊的罩着白色蕾丝薄纱的沙发上,打开电视,然后微闭着眼睛小憩,享受这个难得的安静时光。
媒体,特别是报纸和电视就是这样。在一天之前还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一天之后则开始歌颂你的优秀。加拿大媒体遵循了媒体变幻无常的特点。这一点就连一向以顽固著称蒙格利尔日报主编,伯里克-桑德拉也不得不承认。
这个屹立于加拿大报业十几年不倒的男人在参加早间脱口秀节目里说道:“过去的24小时里,我们经历自加拿大报业兴盛以来最不可思议的一天,一个神奇的华人让我们所有媒体人颜面无光。看看一天之前报纸上对于《朱诺》的滥骂,我就像被恨恨的抽了一记耳光。我们忘记了媒体行业的基本原则,妄下了结论。”
只要一想到那个男人哭丧着脸的模样,苏颉就会哈哈大笑起来。从今天开始,在加拿大所有关于《朱诺》的争议都将停止。从此之后,所有滥骂的口水都将停歇,当然仅仅限于加拿大。
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刺破了清晨的安静。苏颉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阿普莉尔-陈,那个游说公司的老板。
苏颉接起电话,很快电话里就响起了一个冷静的女声:
“恭喜你,我在美国已经听说了《朱诺》的成功。”她的语气平淡冷漠,丝毫没有恭喜的味道。
“谢谢。”苏颉很有涵养的回答,“不知这是否能为你的工作带来正面效果。”他问。
“一定会有的。”阿普莉尔回答,“事实上最开始我对《朱诺》不报任何信心,而现在——”
“你信心十足?”苏颉插了一句话,他不禁骄傲的挺起胸膛,等待着阿普莉尔这个素未谋面却已经出现交集的女人的回答。答案却是让他丧气的。
“不,我从来都没有信心十足过。过分的信心只会令我懈怠。”她停了停,继续说,“事实上昨天之前我联系了全美排名最靠前的几家商业院线和一些政府的慈善院线,对方一口拒绝了我的要求,没有留下任何给我游说的余地;而今天当我再次电告这些院线的时候,他们虽然依旧拒绝《朱诺》的上映,但语气却并不那么强硬。我也有了一些游说空间。”
苏颉想了想史蒂文在美国电影界的影响力这样说道:“你可以尝试一下寻找电影发行公司,我相信会有发行公司愿意发行《朱诺》。”
“你想的太简单了。”苏颉听到了阿普莉尔在电话里的叹息,“我一大早就找过了发行公司,他们给出的条件是一次性三百万美元买断。我听说您的电影投资就是五百元美国,三百元还不够回本,所以一口拒绝了它们。”
苏颉心底一凉,他没想到美国电影圈的坚冰竟如此难以消融,“还好你没有帮我答应,我是不可能接受任何买断的建议的。”
苏颉停了停,继续说:“这样也好,如果真的没有发行公司愿意发行《朱诺》的话,我们就自己联系院线商。”
“那电影周边呢?你愿意放弃这一部分的利益?”
“相信我,阿普莉尔。只要电影获得了成功,周边商自然会找上门,我们需要的仅仅是推动《朱诺》在全美甚至全世界上映,其他的事情在上映之后会迎刃而解。”
“你还真是自信。”阿普莉尔嘲讽了一句。
苏颉假装没听出其中的嘲讽语气,骄傲的说:“当然,我可是《朱诺》的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