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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昔我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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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如海二十岁高中探花,又家世清贵,生得风流潇洒,京城的女子哪个不是挤破了头想嫁给他,这其中也包括贾政现在的妻子王夫人。那王小姐当年也是进庙里祈福的时候偶然见到了林如海,当时就芳心暗许,不经意遗了个手帕在地上,满面娇羞地看着林如海捡起追上来还给自己,举止潇洒谦和。

    后来一打听知道林如海竟然是今科探花,不但人长的好,文采风流,品格也是一等一的好,怎能不爱。她虽然也读了列女传之类的书,熟知闺阁礼法却也管不住一颗蠢蠢欲动的少女心。都说少女情怀总是诗,这王家小姐平时再温柔守礼也终究不是木头。她便悄悄和母亲透了一丝口风。

    王小姐的母亲对这大女儿历来十分娇宠,谁让她不但人长的不错,还温柔娴静,如今听了也不以为忤。她也听老爷说过这林家儿郎,欣喜女儿的眼光,便高高兴兴和王老爷说了。

    哪成想王老爷却不愿意,说从来贾王史薛四家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早已打算好把女儿许给贾家二公子。而且新科探花虽好且是皇帝伴读,但人却清傲的很,多少公主郡主想嫁给他,哪轮得到咱们家。

    王老夫人也有点打退堂鼓,可耐不住女儿的哀求。王老爷见女儿日渐憔悴也心疼万分,便抱着尝试的心里向林如海微提了一句,果然遭到林如海婉言谢绝。

    王家大小姐知道了哭的肝肠寸断,初恋虽美却是苦涩的,她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不顾廉耻去求一个男子竟遭到如此下场,又恨又怨又伤心。

    王老爷看着心疼,又觉女儿家整天为个男人哭天抹泪看着不像,便把女儿赶紧许配给贾政,不到一年的功夫便成了婚。

    这贾政当年也算个诗酒风流的人物,可惜比着林如海卓然天成的气度终究如萤火与日光。王大小姐委委屈屈的嫁了,想着人生已成定局,也无可奈何,总不能让人说王家没家教,便也收了心,好好事奉公婆夫君小姑,把林如海悄悄放在心里最隐蔽的角落偷偷想念。

    那时的贾敏在贾家可是娇生惯养,金尊玉贵,王氏平时只当自己是个好的,自见了贾敏的风华绝代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心里又是钦敬又是羡慕,还有一点点嫉妒。因此和贾敏的相处倒也融洽。整个一大家子她处理的也算游刃有余,可不知是不是敏感,她总觉得贾母对自己不是太满意。其实她哪知道这也是常情,自古婆媳关系就不好处,贾母看这儿媳妇虽好总觉得才华差了点,人过于温柔了未免心机深了点,总知是婆婆看媳妇越看越生厌。

    这么过了一年,王氏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曾经的少女萌动,哪知林如海经登门了,原因还是求娶贾敏。贾敏这时候已经进宫成为皇帝的女官了,贾家还做着美梦,想着自家大小姐被封为妃子呢,因此便不太愿意。贾母委婉谢绝了,王氏知道了却是气愤填膺。这就是女子的微妙心理了,知道了自己没被看上,自己家的人却被看上了,那一腔嫉妒之情便如火山爆发般喷涌出来。

    知道婚事没成,王氏多少有些欣慰,哪怕是林如海娶个平民丫头,只要不是自己认识的就好。

    不想林如海此路不通就另辟蹊径,直接求皇上赐婚,皇帝本来有一点不舍,架不住贾敏也坚决恳求,便顺水推舟成全了他们。

    王氏听了哪里还压得住妒火,尤其知道这婚事是贾敏和林如海一同求来的。

    贾母倒是高兴,虽然没有嫁给皇帝,有些遗憾,但林家家世清贵,又是书香世家也不算委屈了女儿,而且林如海曾经是皇帝伴读,那就是师兄弟,也算是贵人了。便高高兴兴给女儿准备嫁妆。她一生只生养了贾敏这一个孩子,贾赦贾政都是过继的,自然还是和女儿最亲,什么都要给最好的,生怕女儿到了林家因为嫁妆不丰厚被看不起。

    一个春光灿烂,鸟语花香的日子,林如海终于和贾敏成亲了。林如海当场向岳母大人保证此生只娶敏儿一个,绝不纳妾,让在场所有人又是不解又是感动。可惜这个誓言狠狠刺激了王氏的神经,她再也坐不住了,心中一会冰寒如雪,一会火热如岩浆,似乎在地狱里煎熬着。

    一念成魔,任你有灵心慧性三千善缘也再无法回头。王氏不但把贾敏,连着林如海都恨入骨髓。她悄悄找来毒药,偷偷抹在放交杯酒的杯子里,又匆匆回到家里,忐忑不安的等待着结果,一夜辗转也不曾好睡。

    她不知道的是林如海不但文才好,更是个武林高手。因为洞房花烛夜实乃人生最大的快事之一,林如海也有些疏忽了,竟没发现酒中的毒药。好在刚觉不对就把毒逼了出来。但贾敏体制本来偏寒,虽然逼了毒也吃了解药,还是被毒素侵蚀了身体,不但不易受孕,身子也比原先虚弱了很多。可怜林探花欢欢喜喜的新婚之夜就在这忙忙的解毒过程中给毁掉了。

    林如海当年掌管着暗阁,是皇帝的心腹至交,虽然温和骨子里最是盛气凌人的,哪里能够善罢甘休,一气之下动用了暗阁的力量,很快便查处了结果,当时气了个倒仰。

    贾敏本来不愿去和自己娘家讨说法,毕竟母亲对自己无比疼爱,真闹破了也不是好开交的。可林如海不愿她受这委屈,到底找上了门。

    贾母还蒙在鼓里,欢欢喜喜迎接了女儿女婿,看着林如海面沉似水,颇为奇怪,忐忑问道:“不知女婿此来有什么事情?”总不会女儿那儿有不妥吧。

    林如海冷笑几声,把所查到的资料放在贾母面前淡淡道:“还请岳母大人给小婿一个说法,我和娘子不知道何处得罪了岳母家,岳母竟派那毒妇做出这等狠辣之事。”

    贾母惊看了得脸色发青,站起身颤声道:“贤婿怎能如此说,敏儿可是我的亲生女儿,哪有娘亲去害自己亲女儿的道理,这其中必有别情。你放心,我必定会给你有个交代。”说着屏退下人,叫人把贾政夫妇叫进来。

    林如海也知自己暴躁了,缓和了脸色道:“岳母见谅,刚小婿失礼了,只是娘子因为这身体大受损伤,小婿不免着急。”

    贾母苦笑着摇手表示不放在心上。

    很快贾政和王氏便进来了。二人不知何事,一进门见气氛不对,有点惶恐。贾政懵懂,王氏却是做贼心虚。她第二天打听到林如海两口子根本没有事情,便一直提心吊胆,稍有风吹草动便心惊胆颤,如今看这架势已经知道怕是东窗事发了。

    贾母冷笑喝道:“看看你娶得好媳妇!”

    贾政不解,说起来他对王氏还是很有些感情的,从小也是青梅竹马,王氏又温柔和顺,他对这门亲很满意,夫妻二人一直相敬如宾,从未红过脸。他接过那些资料一看,猝然变色,惶然摇头:“这,这,不可能。”

    林如海冷冷道:“二舅兄在怀疑我的办事能力吗,若你不信我马上叫来证人和尊夫人当场对峙。”林如海气急,对王夫人竟连嫂子都不叫了。

    贾政哑然,他知道自己这妹夫自小在皇宫长大,什么没经过,根本不可能出错。转身问王氏道:“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给敏妹和妹夫下毒。自来你都温柔端庄又和敏妹和气,怎么做出这等事情。”

    王氏见屋中人都盯着她,尤其林如海,目光如冰剑一般直刺进自己心里,半点情意都没有,心里怕是对那庙前遗落丝帕的女孩半点印象都没有,心里又痛又恨,索性豁出去了,便死在他手上也知足了。

    她冷冷一笑,温柔的面孔扭曲起来,额上青筋乱跳,阴冷的目光射向林如海:“你问我为什么,好,我告诉你,都怪你林海自己。林海,当年出我对你一腔赤诚,你却把它踩在脚下,我王家哪里配不上你,我又哪里不好了,你非要拒绝我家的求亲。从来都是男方求女家,我们家都放下自尊去就你了,你还把我的自尊在扔到尘土里。这也倒罢了,缘分不可强求,可你为什么要娶这个狐媚子,她一身狐媚,高傲娇气,怎么及得上我。我恨你们!”她神情冷酷,忽然瞅着贾敏露出个诡异的笑容,用异常恶毒而温柔的声音道:“你们倒是命大,不过这毒药对体制阴寒的人更不好,想来敏大姑娘也没有全身而退吧,是不是以后都生不出孩子了。林如海,你不是说你只要一个妻子吗,那你就等着断子绝孙吧。”

    屋子里的人被她冷冷的话和疯狂的模样惊呆了,贾母早气得说不出话来。贾政一脸错愕和受伤的表情涩声道:“就算你曾经喜欢过别人,可难道说你嫁过来之后我对你不好吗,我委屈过你吗,为你我连原先的侍妾丫头都打发了,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我,怎么对的起珠儿,你让珠儿以后有和脸面面对你这个母亲!”

    听了贾政的话,王氏冷漠的面具开始出现裂痕。是啊,她已经有孩子了,她的珠儿已经五个月大了。她很少去看他,去关心他,可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如今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下一步她该怎么办啊。她绝望地瘫倒在地上,心里想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岳母大人,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说不得小婿得去大理寺讨个说法。”

    “不!”王氏大惊失色,惨白了脸尖叫道。她本想着以林如海爱妻的程度会当场下手杀了她,那她也没什么遗憾的了,可是若让她一个千金万金的年轻媳妇进了大理寺,即使以后出来了还有什么面目面对家里人,管理这一大家子。她求救的望向贾政。却看见贾政方正的脸上充满厌恶和痛恨,目光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哪里还有平时的温情脉脉,禁不住骇然。

    屋子里静的一根针掉下的声音都能听见,忽然贾母颤巍巍站起来道:“贤婿,我老太婆求求你,在家里罚她一下子就好了,别把她交官了吧。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啊。”她在贾家呆了一辈子都不倒,什么不懂。今天的事情可大可小,往小说是家丑,往大里说,谋害朝廷命官无异于谋反,若真捅出去,以皇帝和林如海的交情,贾家危矣。即使没事,让外面人知道了该怎么看贾府,贾家还怎么在朝堂立足。所以这王氏休不得抓不得,只能在家里罚罚。

    林如海冷笑一声,看贾敏一脸受伤,知道敏儿聪慧,一定也猜透了母亲的心思。不待妻子说话,冷笑道:“岳母可听清了,您的敏儿弄不好可是以后一辈子都不能做母亲了,还得一辈子靠药培着。您觉得我应该饶她吗?”

    贾母眼泪涌出眼眶,轻轻用手帕抹着望向贾敏苦涩叫道:“敏儿。”

    贾敏脸色白了白,撇过头不去看母亲祈求的脸。

    “敏儿,娘求你了,娘知道你最心软最疼娘了,娘亲求你。你放心娘绝对不饶这毒妇,一定给你出气。”贾母咬了咬牙,猛然间冲着贾敏跪下。

    “母亲!”贾政和贾敏齐齐惊叫。贾敏后退一步,身子颤抖得想风中的柳叶,不可置信的看着头发已经有些斑白的母亲,心里有冰雪慢慢包裹上来。她苦涩一笑,也跪下来,扶住贾母道:“母亲这不是折女儿寿吗,女儿答应就是。”她轻轻扶着贾母起来。贾母松口气,可抬头见女儿似笑似哭如笼着轻雾的面容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为了贾府的颜面终究伤了自己唯一的骨肉,母女之间怕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贾敏眼神复杂,带着一分恳求看向林如海,林如海心里发疼,怎不知敏儿现在的心情,这心结怕是一辈子也解不开了,冷笑着看向贾母:“既然岳母大人发话,小婿怎能不遵。岳母大人看着办吧。敏儿也累了,小婿等这就告辞。”

    说罢不等贾母再开口也不吃茶,携了爱妻拂袖而去。

    贾母痴痴望着女儿窈窕清瘦的背影,泪如雨下。

    后来王氏确实闭门思过了两个月,家里上下都不知道为什么。贾政对王氏再无恩情,平日相敬如冰,没多久就纳了四五个姨娘侍妾,除了尽为人夫的责任几乎都不进王氏的门了。

    王氏从新理家后变得比原先还要深沉冷漠,别人根本看不出她什么心思。对儿子确实比以前好了,对贾政那些姨娘表面也是淡淡的。不过那些小妾多数没多久就死的死散的散,有了孩子也留不住,贾政虽然起疑,却奈何抓不住证据,对王氏的心越发冷了。

    从那以后,林如海和贾敏虽然年节都派人送礼却再也没有登过贾家的门。

    林如海此时被水岳当头一棍打醒,想起这段往事不禁冷汗涔涔,差一点就把女儿推进火坑了。王氏那么恨敏儿,怎么可能好好对玉儿。贾母虽然疼惜,却终究是把贾家利益放在首位。而且那个老太太要真有能力也不会让二舅兄子嗣如此单薄,到现在除了死去的珠儿只剩下元春、宝玉以及赵姨娘生的探春、贾环。

    贾母这次接玉儿说白了就是想别断了和林家这个新贵的关系。因为敏儿去了,如果自己又续弦了,那么和贾家的关系就远了,如今自己守着江南最肥的缺,他们怎么舍得。

    林如海眼睛里精光闪烁,嘴角划过一个讽刺的笑容,难怪敏儿会提醒自己如果非是必要别把玉儿送去,是怕自己粗心猜不透了岳母的心吧。敏儿啊敏儿,你叫我如何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