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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府和元春都各自调查了这次筵席事件,可惜都不了了之,贾府还好事情并未外泄,那元春就惨了,宫里一时传了个遍,本来荣宠风光的一件事成了个笑柄,尤其元妃突然升迁,那些有背景的妃嫔哪个服气,愈发添油加醋地传这件事,弄得元妃多日不敢出门。
这日傍晚元春百无聊赖在宫中呆着,就听太监喊“皇上驾到”,元春大喜,忙迎出来,却见水岩面沉似水,不由心中打鼓,陪着小心。水岩看了元春半晌才道:“前几日省亲的事情爱妃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回奏啊。”
元春眼睛一跳忙道:“臣妾俱已回明了。”
水岩嘴角扯出个讽刺的弧度,声音如霜,道:“是吗,怎么现在满宫里都在传几道新鲜菜品,叫什么,啊,干煸龙筋,爆炒凤髓,爱妃可知何故?”
元春知道自己被人暗中使绊子了,忙跪倒惶恐到:“万岁明鉴,这原是有人背后诋毁臣妾,臣妾及家里再不敢藐视圣恩的。”
水岩冷冷一笑,道:“朕什么时候说是你的罪责了,可见你们是做贼心虚。哼,传朕口谕,元妃省亲失仪,有负圣恩,革三月俸禄,禁足半月,以示惩戒。”说着不再看元妃,拂袖而去。
元妃呆跪在地上,心中冰寒,才多大的事情,万岁竟一点情分也不念吗?那宫里的妃嫔自是称意。
待贾母和王夫人再探视时元妃已解了禁足,便狠狠埋怨了他们一顿。
王夫人心里憋屈,陪笑劝慰道:“不过是那些妃子眼热罢了。”
贾母则想得远些,笑道:“娘娘很不必在意,这事可大可小,万岁也不过是看谣言太多,借此服众罢了,由此可见皇上还是偏袒娘娘的。若还有此等谣言,娘娘竟大大方方听着就是了,她们看您没反应就会没了底气,娘娘越辩解生气越显得这事是真的,索性不去管,慢慢也就淡了。娘娘现在倒是赶紧怀个子嗣,到时位子稳了谁还敢说什么。皇上子嗣单薄,除了太子,几位公主,就还只萧妃有个两岁的儿子,娘娘有个子嗣皇上还不更看重娘娘?”
元春点头,叹道:“但愿如此吧,元儿实在有些看不透皇上。对了,那林表妹竟和皇上认识,老太太可知?”
贾母惊道:“不可能啊。玉儿倒和北静王府近得很,莫不是从那府里认识的。”王夫人却笑道:“一个小丫头而已,娘娘不必在意。”元春默然无语,总觉不对劲,想起那菜名,终究觉得说不出来的心慌。
果然后来元春不再反驳那些人,宫里的笑料原是每天翻新,不久人们就淡忘了。只子嗣一事,皇上省亲后竟不再召见元春,元春也只暗中着急罢了。
二月初五,黛玉正在家里读书,贾府又派人过来,却是元妃口谕令黛玉入住大观园。黛玉怔了怔,道:“黛玉可没见娘娘下口谕来,你是从哪儿知道的这话。”
那传话的是赖大家的,颇有几分体面,因面上带着强硬道:“这原是娘娘下到贾家的口谕,那人原要到姑娘这儿的,可宫里是忙,太太就说让我替她来了。娘娘是君,姑娘是臣,自当遵从,还需要商量什么。”
黛玉面上一冷,冷笑道:“贵妃娘娘若降下谕旨我自当遵从,可你是宫里的女官太监吗,凭什么身份来这里说娘娘的口谕。”赖大家的顿时语塞,那宫里穿口谕的太监原是给贾家说完要来林家的,结果被太太劫下了,非说只自己家传下话就行了,不用劳烦公公。那公公原也不甚明了黛玉身份,竟同意了。结果自己就被王夫人派来了,自己明知不妥,可太太说“一个小丫头,让公公去传也忒抬举她了,你知会一声就行了。”自己知王夫人是要寒碜黛玉,只不敢反驳。
这时就见春纤进来笑道:“姑娘,北静王来了,说是奉北静太妃之命接姑娘去王府玩几天。”
黛玉忙笑道:“他怎么来了,倒巧,我这正有客呢。”
春纤笑道:“王爷说不妨,他今儿有一天的时间呢。”黛玉微微一笑,目光流转,道:“那他可有的等了,我这儿事情可有些麻烦呢,如今来个假传谕旨的人呢。”说着瞟了一眼已经惊呆的赖大家的。
那赖大家的哪敢再说,忙笑道:“林姑娘说笑了,奴才哪是什么客人,要不等姑娘有空奴才再来。”说着忙忙的告辞。穿过穿堂,正见林逸飞和一个水蓝便服一身贵气的俊美男子说笑着向黛玉的院子走,心中一紧,莫非这就是北静王爷,那林姑娘好大的面子,让王爷亲自来接。忙避过急急忙忙走了。
黛玉见水溶进来,笑道:“你倒赶得巧,好像知道我这儿有麻烦似的。”
水溶道:“正是呢,听说贾府来人了,找你什么事情?”
黛玉冷笑道:“能有什么事情,着人来‘传旨’了。那元妃口谕令我搬入大观园去住呢。”
水溶面上一寒,冷冷道:“他们倒是有权即时用,这么快就干涉到别人了。玉儿很不用理她,大不了让皇上降道旨驳了她。”
黛玉静思一会道:“她毕竟是个贵妃,怎么说她是君,我是臣,今儿原是贾家办事不妥,我还是可以反驳,若过几天她亲派人下旨了我还是得遵从。况且我想了想竟是去也无妨。我现在是他们家的债主,他们也不敢怠慢了。”
水溶和逸飞都不赞同。黛玉笑道:“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也不用这么如临大敌的,他们害我的手段也不过那么几种,咱们也不惧她。直到现在那个丹书铁卷一点线索也没有,玉儿还是不想放弃。”看两人还是摇头,黛玉咬唇道:“不然就以一年为期,一年之后不论结果如何我都回来,可好。”
逸飞和水溶见黛玉坚持,只好道:“既如此就一年为期。”
水溶又道:“不过那什么贵妃的真来旨意你很不用去理会,明儿我自有道理。你最喜欢那园子的哪里?”
黛玉好奇道:“溶哥哥要做什么?”水溶摇头一笑,如春风拂面般,道:“明儿你就知道了。还没告诉我呢,你最喜欢哪?”
黛玉笑道:“我记得那儿有个潇湘馆不错,我最爱那一片竹子隐一道曲栏,极幽静,倒不像别处斧凿过重。”
水溶点头笑道:“黛儿眼光定错不了。好了,事情也了了,咱们先去街上玩会子吧。”
黛玉翘起嘴角,歪头道:“不是说姨妈接我去王府吗,你带我出去不好吧,还是不去了吧。”
水溶见黛玉一脸期盼写在脸上,偏还大睁着眼睛迟疑,一副乖小孩想出去玩等待大人批准的乖巧模样,异常可爱,禁不住刮了下黛玉的小鼻子笑道:“好了,走吧,骗你的,本就是我今天无事来找你玩的。不过你得带着面纱,我可不许别人瞧了你去。”
黛玉颊上升起淡淡红晕,笑嗔了水溶一眼,匆匆跑去内室换衣服了。可惜等她出来的时候见到的是两只斗鸡,那可恶的水泽不知何时又冒出来了!
黛玉和水泽水溶逛的时候,贾府里赖大家的正给王夫人禀报林府之行,说还没等林姑娘说话呢,那北静王就来了,说奉太妃命接黛玉去王府。三春等姐妹和管事们原都在王夫人屋子,这下又吃惊了,说实话黛玉和北静王府亲近众所周知,但人们也没往别处想过,毕竟黛玉人小得老人意是有的。可此次却听出文章来,只是接黛玉去府,哪用得着堂堂王爷去接,此时众人才忽觉自己有些傻了,黛玉去王府自然会见到北静王,近水楼台,莫非北静王已经对黛玉上心了,一时众人有羡慕的有嫉妒的。
其中最郁闷的当属宝钗了,对北静王她还是存了一丝心思的,奈何几次借口登门都被人晾在一边,几年来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她也就冷了心,眼见贾府蒸蒸日上便把心思从搁到宝玉身上,可此刻听得黛玉与北静王可能很是相熟,心中哪还沉得住气。也许是黛玉真的处处压宝钗一头,宝钗竟是事事上都想和黛玉较量一番,此时不免想既然黛玉都能入得北静王的眼,何况我哉。
不说宝钗胡思乱想,贾母派人来请王夫人人道:“娘娘已经下谕了,你们都上点心,把园子修整修整。”
王夫人笑道:“正计较呢。只是娘娘说二月二十二是好日子,让哥儿姐儿那天搬进去,不如今儿先让他们把地方选好了。”
贾母冷笑道:“还没接玉儿过来商议,太太的意思是让林丫头住别人挑剩下的地方?”
王夫人脸色微变,忙起身垂首恭敬道:“媳妇没这意思,只是那院子要再修整,如今选好了好按着个人喜好动工,眼看日子要到了,若不定下来恐耽误了时间,到时岂不成了抗旨。”
贾母垂眸想片刻道:“那也罢了,只林丫头也是,娘娘已下谕给她了,起码她也快过来商议一下。”她还当是太监亲自给黛玉下旨去了呢,哪知被王夫人截下来。于是道:“把最好的地方留给林丫头吧,她是客人,又是建园子时出了钱的。”
王夫人点头道:“我记得大姑娘对那凹晶馆和凸碧山庄都很喜欢,还亲自起了名字,不如就把这两处都空着,看她喜欢哪里就住哪儿。”
贾母不太记得了,想着既是黛玉起名字的必是喜欢的,便点头同意。却不知那两处近水靠山,地气极寒且非常狭小,根本不适合住人。
宝玉因问:“宝姐姐想住哪儿,我可是看好怡红院了,好姐姐,你可别抢了去。”
宝钗回想了一下方位,笑道:“我倒喜欢那潇湘馆,很幽静雅致,极和我脾胃。”
宝玉拍手笑道:“果然极好,又和我近,可我本来想那里给林妹妹才合适呢。”
宝钗脸霎时通红,欲怒不怒,良久才平复下来,端庄笑道:“林妹妹不是老太太安排好了吗?”宝玉早在宝钗红脸时就知自己造次了,忙说笑着岔开话。一时众人都定下了自己住处,王夫人遂嘱咐凤姐明日去动工修葺。
这里众人仍说笑着。忽然外面急匆匆闯进一个丫头,慌乱给屋中人简单一福,急道:“姑娘,太太叫姑娘回去呢,家里出事了。”宝钗唬得一惊,抬头看去,却是香菱。
宝钗看她急得一头热汗,满脸泪痕,不好当众人问,忙和贾母道:“老太太,宝钗先告退了。”
贾母道:“宝丫头快去吧,等会派人打发个信给我们,能有多大事,别急。”宝钗匆匆点头同着香菱走了。一路边走边问道:“香菱,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香菱哭道:“奴婢也不清楚,只听说是大爷输了什么银子,现在被扣住了人家上门来要银子呢。”
宝钗心里咯噔一下,输了银子,莫非哥哥去了赌场不成,以前哥哥并无这嗜好啊。
看到宝钗薛姨妈跟见到了救星似的,一把抓住宝钗哭道:“我的儿,你可回来了。你哥哥输了银子被赌场扣下了,说咱们还不上钱就要剁手呢,这可怎么办啊。”
宝钗忙道:“妈先别急,具体是怎么回事啊。”
薛姨妈这才抽噎着说起来。原来那薛蟠前些日子在外面交了帮新哥们,其中有个叫柳湘莲的最是任侠使气的,偏又好赌,薛蟠见他生得美动了垂涎之意,见柳湘莲好赌,就也跟着去。开始手气颇好,他就上了瘾,自以为得了生财捷径。哪知今儿手气不好,连赌连输,他也没注意,等发现了才发现已输了二十五万两,他哪有那么多钱,就耍起赖来,哪知人家赌场不买账,三下五除二抓了他,只放了小厮回来声言三日内不交钱就按规矩剁了薛蟠的爪子。
宝钗听了又气又恨,通红了脸道:“妈就是总宠着他,这次可宠出事情来了。好好的爷们干些荒唐事,让我个做妹妹的收拾烂摊子。二十五万两,咱们家要是有还用窝在别人家!”
薛姨妈哭道:“好女儿,我知道你委屈,可妈就这一个孽障,他是你哥哥,怎么也得管啊,不然我指靠谁去啊。”
宝钗听得心酸,忙道:“妈也别急了,不过是个赌场,咱们求求姨妈让姨夫出面吧,自古民不与官斗,他们再横也不过是小老百姓。”
薛姨妈流泪道:“不中用,你以为那赌场为什么这么横,他们有忠顺王爷撑腰呢,那忠顺王爷和贾府一点交往也没有。”
宝钗脸色一白,软倒在椅子上,俏脸灰败,道:“那可怎么办。”
薛姨妈看宝钗也哭了,不禁绝望起来,嚎啕大哭着数落起来。宝钗听得不耐,怒道:“妈就知道哭,他自己惹的祸自己担去。”
薛姨妈哭道:“要不把买卖卖了,凑凑看够不够,或者瞅你姨妈借点。”
宝钗冷笑道:“那咱们家喝西北风去,别忘了咱们家还领着皇商的职务呢,没了钱还怎么给皇上办差。姨妈家若有那钱还用得着借林丫头的,就是有妈觉得姨妈会拿出来吗?”
薛姨妈眼前一亮,喜道:“对啊,那林姑娘是个有钱的,要不咱们去求求她去……”
“不可能!”薛姨妈被宝钗的一声尖叫打断,怯怯抬头见宝钗满脸怒色,眼睛要喷出火来,“要我去求她,妈你死了这条心吧,我薛宝钗就是饿死也不去求她。”
薛姨妈也大叫起来:“那怎么办,难道你哥哥就等死吗,那是你亲哥哥,平常多宠你啊。林丫头怎么了,我知道你不服她,可现在你不服管用吗?”
宝钗被薛姨妈吓住,自己还是头一次被妈骂呢,这一骂倒清醒了,她平静下来,淡淡道:“那丫头今儿去北静王府了,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咱们根本见不着。况且贾家借银子的事情您也看了,那丫头就是个六亲不认的白眼狼。再说当年选秀时一句话都不肯为我说,您觉得她会帮忙?”
薛姨妈听了眼前一黑,向后倒去,宝钗香菱大惊,忙扶住急道:“妈(太太)!”半晌薛姨妈缓过来,又哭起来。
良久,宝钗不知在想什么,屋子里静得只有薛姨妈有气无力的哭声。宝钗咬咬牙,道:“妈,你也别哭了,我有办法了。”
薛姨妈眼泪唰得缩了回去,喜道:“就知道钗儿定有办法!”
宝钗苦笑一声,涩声道:“我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妈还记得咱们家京里还有四处宅子,虽然破了点,可凑活着也能抵押上二十五万吧。”
薛姨妈摇头道:“那怎么行,如今祖籍宅子已卖了,那是咱们唯一安身立命的地方。”
薛宝钗冷笑道:“安身立命?现在哥哥命都快没了!妈放心,如此没了退路也好,我定会想办法得到那宝二奶奶的位置,到时候整个贾家都是咱们的。”
薛姨妈沉默半晌只好同意,找来柜上一个老实可靠的管事拿了地契去换薛蟠。这里宝钗对薛姨妈道:“这事情妈千万不能和姨妈说。”
薛姨妈疑惑不解,宝钗冷笑道:“姨妈一直想给宝玉找个有钱有势的媳妇,若她知道咱们家连二十五万都得砸锅卖铁地凑,您觉得姨妈还会看好我,我就算是她侄女也没用。”
薛姨妈摇头不信,薛宝钗冷冷一笑不再理她。那薛姨妈见女儿生气了,只好同意了。娘俩焦心等着,就见那管事垂头丧气回来道:“他们说那几个宅子跟破庙似的,顶多值十五万银子,让咱们再拿点现银子出来。”
宝钗气得把茶碗摔在桌上,咬牙道:“真个是一群野狼!”可那又有什么办法,最终娘俩又卖了三处生意极好的买卖,总算又凑了十万两银子。这一夜宝钗过得无比辛苦,第二日清早就发了病,连吃四颗冷香丸才压住。
自此薛家元气大伤。好在薛宝钗对外只说拿家里银子赎出去的,贾府一干人倒惊讶薛家的富裕,尤其王夫人更对宝钗满意至极。也只宝钗母女暗自吞声忍气,生怕那天这虚架子被人拆穿了,因此宝钗对那宝二奶奶的位置越发势在必得。好笑的是她前一刻在贾母处还对北静王存在肖想,如今又这样,怕是连她自己都不懂自己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