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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猝不及防,被薛姨妈打了个正着,银盆似的脸上顿时印上个清晰的掌印。打完了薛姨妈也呆了,宝钗更是怔住,脑袋里一片空白。她从小娇生惯养的,父亲早丧,母亲连自己一个头发丝都没碰过,这次着实意外。瞥见香菱文杏也一脸错愕,越发羞窘,眼泪顿时夺眶而出。良久才哽咽道:“妈为什么打女儿,便是有罪也得先审问了,这么不明不白的叫我也难服。”
薛姨妈也有些后悔,平抑了一下怒火,冷道:“我为什么打你。我也不知道自家女儿竟是这样的人,为了攀富贵连自己家的事情都抛开了,这几天家里出了大事,我派人去王府找你,你倒好,连理都不理,还说什么王爷相留,你不敢不从。你当我不知你想什么,不过是想在王府谋个身份,你只想着自己的幸福,就不管我们了。便是你攀了高枝又怎样,没有家族支撑你屁也不是。”
宝钗愣住,哭道:“这是哪里的事,我在王府这几天天天和姐妹在一起,半个外人也没见过,哪儿知道家里出事了。妈还不知道女儿吗,女儿一个弱女子撑起诺大家业难道是为了自己一个人的幸福,妈说这话可不冤死我了,怎不让女儿心寒。”
薛姨妈原是气极了,此时才知自己想岔了,忙搂主宝钗哭道:“好女儿,是妈不好,妈急糊涂了,回来的小厮一说我就信了,看来是他们没进得王府们怕我责骂就撒谎了。”
宝钗摇头道:“他们还没这胆子,定时那狐媚子和北静王搞得鬼。”她顿了顿,冷静下来道:“家里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我刚去姨妈哪里怎么感觉她对我不像以往那么亲热,还有那贾府的人看我的眼神也奇怪的很。”
薛姨妈叫了声我的儿,抹泪道:“咱们家完了。这几天不知怎么着家里的铺子不是遭灾就是被别家挤兑破产,前儿户部不知怎么又查起帐来,说咱们家亏空了三十万两,要想不被参奏就赶紧还上,限期三天。妈去找你结果你不管,没办法我把所有产业都卖了才凑齐。现在家里只剩下一间小绸缎铺子了,连两千两都不到。现在户部又交代下新任务来,让咱们采买一批珍贵药材,咱们上哪儿去找银子采买啊,早知道还不如舍了皇商头衔,真不该去补那亏空。你哥哥那孽障也不担心,竟还在外面晃荡。这事闹这么大现在贾府都知道了,你姨妈就起了疑心派贾琏去查,结果查出咱们家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了,昨儿来狠狠嘲笑了我一顿呢。”
“什么!”宝钗大惊失色,身子一软跌坐在榻上。薛姨妈见她嘴唇青紫,眼色灰败,双目呆滞无神,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她原是个没成算的人,见到宝钗早六神无主,不管不顾一股脑把事情都说了,此时才惊觉自家女儿再怎么厉害也是个闺中弱质,怎么禁得住这么大的打击。她忙搂住宝钗唤道:“钗儿钗儿,你醒醒啊,你若出事了妈指靠谁去啊。”宝钗声不入耳,呆若木鸡。
香菱在旁怯怯道:“太太,不妨使劲扎姑娘的手尖,没准姑娘就醒了,我还是从书上看见的呢。”
薛姨妈听了也顾不得考虑,取下头上发簪抓住宝钗的手,狠了狠心使劲在手指肚上一扎,就听宝钗“啊”地一声,眼珠一动,身子一哆嗦,薛姨妈大喜,又哭又笑道:“钗儿醒了,可吓死妈了。”
宝钗呆呆看向薛姨妈道:“妈,刚才我好像做了一个梦,妈,那梦好可怕,梦里咱们家什么也没有了。”
薛姨妈心中大恸,抱着宝钗哭道:“那不是梦,宝丫头,咱们家完了。”
宝钗花容惨淡,哭倒在薛姨妈怀里道:“妈,为什么,咱们家为什么如此多舛,钗儿费尽心机,为什么还是守不住家业,为什么。”
薛姨妈心疼得恨不得把女儿揉进身体里,大哭道:“这都是命啊。钗儿,咱们家败了,你姨妈肯定不会再想娶你了,钗儿可怎么办啊。你哥哥可怎么办啊,我这造的什么孽啊。”
宝钗听薛姨妈以行数落一行哭,心里愈加烦乱,挣脱了妈妈的怀抱,坐到窗前的椅子上垂泪,良久才幽幽一叹,声音寒如冬月北风:“妈,快别说什么命,钗儿自认也有倾城颜色,断不会永远明珠蒙尘。便真是命,钗儿也要搏个我命由我不由天!”
薛姨妈被宝钗话里的狠绝吓住,眼泪都缩了回去,抽泣道:“钗儿有什么办法吗?”
宝钗支出丫头们,冷冷一笑,道:“那日姨妈可是和咱们合计着把林妹妹毒死呢,药虽是咱们提供的,可燕窝却是她买的,那药本是补药,姨妈想把毒来咱们身上也不可能,有了这个把柄不愁她不妥协,实在不行就拼个鱼死网破,她花了咱们家多少银子,若翻脸无情别怪我抖落出着事来,到时谁也别想好过。我再打听打听她别的昧心事,总之一定要拿捏住她。”
薛姨妈没什么主意,忙道:“好好,钗儿若还能进贾府就好。”
宝钗自失一笑:“也只能如此了,那北静王我虽喜欢可却半点可能都没有,钗儿也不枉然做那梦了。只是我不服那林丫头,凭什么他们家现在蒸蒸日上,她又有北静王青睐,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她。妈,没准咱们家的事就是她弄出来的。”
薛姨妈不可置信道:“她一个小丫头哪有这本事?”
宝钗嘴角挂着冷峭的微笑,道:“她没有,她哥哥和北静王可有。她不让我活也别想自己好过!”
薛姨妈打个冷战,忽觉得自家女儿越来越可怕,不可捉摸了。
宝钗第二日仍旧大凡的优雅得体去贾母处奉承,看那些丫头闪躲的眼神也不着意,只心里暗暗记住了那些面孔,心中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人果然都是踩低就高的,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振作起来,让那些小瞧自己的人去后悔。不过她亦有些心酸,这些人又有多少是受过自己恩惠的人呢,没想态度转的这么快。
贾母貌似关切的慰问了她几句话,只是那神态比原先更加冷淡了,也是,他们家如今连房子都没有了,纯粹成了打秋风的穷亲戚了,贾母又不喜她,怎会有好脸色,那关切的话里有着说不出的讽刺。三春倒还好,都是万事不管的人,只看向宝钗的目光有些同情。王夫人则是不阴不阳,细看可以发觉她也是颇为恼火的。
众人说了会子话就散了,宝钗便追着王夫人来到她的正房,王夫人有些不耐道:“宝丫头现在不是该好好在家打理剩下的那点子生意吗,怎么还有心思来我这儿。”
宝钗脸色些微有些黯淡,款款道:“我一个女孩子总不好抛头露面的,自有哥哥去打理。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虽说铺子没了,可皇商的头衔还在,我们薛家也不是没积蓄的暴发之家,这些小挫折倒让哥哥真正自立起来了呢,也是件好事,只要人还在,什么事办不成呢。所以家里自然很快就会再次崛起的。因此这次钗儿竟是不以为忧反以为喜呢。”
王夫人见宝钗神色如常,倒有些拿不准了,她也不信几代皇商的薛家真会这么容易一败涂地,心里便犹疑起来,似笑非笑道:“这我就放心了,白让我担心了一回,前儿看你妈那样我还真吓坏了。”
宝钗淡笑道:“姨妈还不知我妈那人,心最软,又小心,一点子小事都能看得极重,这些年总觉得把所有东西都留给我和哥哥才好,因此见家里损失了一些钱财便觉得对不起我们兄妹了,其实何必呢,就是剩的那些也足够我们一辈子无忧了。”
“是吗?”王夫人审视着宝钗,良久一叹,不得不说,宝钗的表情完美到无懈可击,可自己实在还是不很相信。
宝钗笑得云淡风轻,道:“钗儿并不是想让姨妈相信,只是不想姨妈因此遭到府中人的褒贬,说姨妈的亲戚如今只有依靠姨妈才能活着。姨妈实在不信,钗儿明儿就和妈搬出去另找住处,也省了姨妈觉得面上无光。”
王夫人一笑,忙道:“那哪能啊,让外人笑话咱们连亲戚都容不得了。姨妈只是白问句,若有要姨妈帮的地方好能帮一把,再没别的意思。姨妈就说你们家如今领着户部的职,再不会出问题的。”
宝钗笑道:“宝钗就知道姨妈不是那起浅薄眼低的人,最是明白的。唉,这次钗儿去北王府才发现那林丫头似乎和北静王真的很熟呢,这次钗儿家的事情没准就是她作弄出来的,真是个冷心无情的丫头,姨妈给她送那燕窝倒是先见之明呢,不然没准她也想对我们那样对姨妈,姨妈这样慈善人到时可就防不胜防了。”
王夫人脸色一变,马上想到自己还有把柄在宝钗手上,但她更关心的是宝钗话里之事,急道:“钗儿说得可是真的?”
宝钗笑道:“钗儿没必要骗姨妈,只是好心提醒一句罢了。”
王夫人倒抽口冷气,恶狠狠道:“真个是个小白眼狼,和她那脸酸命薄的娘一个德行,那天都死在我手上也免得祸害人间。”
宝钗悄勾起唇角,看来那贾敏的死真和她脱不了干系呢,自己可要好好打听一下,可真是意外收获呢。
有了王夫人的弹压,果然对宝钗的流言又少了起来,可惜终究比不上从前了。宝钗狠说了薛蟠几回,那薛蟠总算也有了一些危机感。
不说宝钗暗中筹谋,黛玉在家过的也不是那么舒心。原来最近不知怎么回事,皇帝在宫中密定的决策总是被忠顺王率先窥得先机,想办法阻挠,皇上和太子等人自是大为恼火。忠顺王在宫中的眼线皇上等是深知的,都在掌控之中,原以为宫中还有别的奸细,可在宫里查了半天却总是查不出来。
黛玉见哥哥和水溶水泽都愁眉不展,便也担心起来。毕竟宫里若真隐藏着一双黑手绝对是个危险的事情。
这日几人有讨论起来,那水溶水泽都没了较劲的架势,原来江西巡抚任满,皇上要重新任命,便议定了前科榜眼出身的翰林院大学士李昱风,哪知才议定了第二日就传来李昱风在家被刺的消息,这已经不是小事情了,把水岩气得发了好一通脾气,令林逸飞抓紧破案。林逸飞和水溶都愧疚无比,这暗卫和玉林山庄好几个分堂都是他们所属,竟硬生生让刺客闯进了大臣家,自己还有什么脸面面对皇上的信任和那些忠心耿耿的大臣。因此一下朝逸飞和水溶就都来道林府,水泽过了一会也来了。黛玉也是个有主见的,几人便没背着她。馨悦则早在前几天见林家事繁就会北王府去了。
林逸飞因道:“这事情还得追根溯源才行,那杀手显然是奉忠顺王命令,咱们最主要还是要抓出宫里奸细。昨日议定的事情原是在万岁的御书房,那里戒备森严,便是苍蝇也飞不进去的,怎么资料就凭空跑到忠顺王案头。”
水溶道:“莫非暗卫和大内侍卫中有奸细?”
水泽摇头道:“不可能,能进那地方的人都是父皇从那些烈士遗孤中挑选出来的,绝对是忠心不二的。”
逸飞忽然道:“还记得那年妹妹回家,贾府很快就得到消息,咱们查到元春处线索就断了。我记得那时应该是北静王爷悄悄进宫禀报的父亲生病之事。会不会那个人就是忠顺王的奸细。”
水溶拧眉道:“我不这么认为,那时忠顺王在江南有柳无心传信,他没必要又扯上贾府来,贾府去了顶多能危害到玉儿,于忠顺王实在没什么好处可得。而且这几年那个人为什么再没动作。”
逸飞苦笑一下,道:“我也只是瞎猜的吧。还记得那元春的女官说元春是在桌子上看到有人用水写了玉儿回去的信息,在人来人往的低等嫔妃的住所里用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法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这样高人只为对付玉儿一个小女孩未免大材小用了,除非他恨极玉儿。可这不可能嘛,玉儿可从未树过这样厉害的敌人。”
水泽敲敲桌子,忧心忡忡道:“这一点线索都没有,真愁死人了,起码也有个方向嘛。真想不到诺大皇宫还隐着这样高手,若不找出来,怕父皇的安危都是个大问题。”
水溶叹道:“可不是呢,若他在暗处做些什么,咱们再小心也难保万一。”屋中众人一时神色越发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