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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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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闹过之后, 明日定会传遍整个京城,看来该着手下一步了。我回到汤池穿戴整齐后, 就见苍枳明歌在门外候着了。

    我面上惭愧,向明歌道歉:“今日本是高高兴兴出来, 想让皇子与苍枳画师玩个痛快,不料出了这等有辱国门,影响两国情谊之事,实在是惭愧得紧,还请皇子与画师原谅则个,我保证以后不会出此类事情了。”

    明歌瞪了我一眼,甩开苍枳拉住他的手, 径直朝店门外走去了。苍枳无奈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叹了口气,才道:“还请王女多多包涵明歌,他只是有些顽劣,并没有恶意。”

    我心中苦笑, 他这连日来的举动若还说没有恶意, 那么是不是要等他举着刀子抵在我脖子上才算得上是恶意?我故作大方道:“无妨,我不会记在心上的。”

    “现在天色晚了,我也得早早回去。还请王女将此事早早告与女皇,得不到明歌满意的答复,他是不会罢休的。”苍枳此话说的大声,我觉着奇怪,见有一抹红色官袍进了视野, 才知张鸿鸣过来了。

    “请皇子和画师放心,此事定会严加查办的。”我招呼过初一十五,挡住了张鸿鸣走向我面前的道路。我笑笑对苍枳道:“天色是挺晚的了,本王也乏了,现在就打道回府。”说完就抬步往外走去。

    苍枳立刻跟了上来,走至我身边后,突然语气讥诮道:“王女好计谋,一箭三雕啊。”

    我冷然一笑:“画师好本事,神机妙算啊。”

    “王女要耍什么阴谋诡计,我自然是没资格说半点话的。不过,王女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明歌身上,这事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了。”苍枳眼中闪过狠厉之色,哪有往日里的谪仙之资,更像是一个即将取人性命的杀手。

    “呵呵,皇子也并无损失,画师何必计较。”见他这副摸样,我心中已在盘算着,什么时候将他灭了口。

    “没有损失?!王女真是个冷血无情之人,男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名节,王女拿明歌的名节开玩笑,做赌局。呵!王女好本事,可以不折手段到这种地步!”苍枳语气愈加冰冷起来,看着我时,眼中有闪烁之意。

    我散漫一笑,不以为意道:“画师啊,你可曾爱过人?”

    “王女此话怎讲?”苍枳瞬的顿住了脚步,定睛看我,露出不解之色。

    “无他,你只消得问问明歌,今日之事在我们进去之前的那一刻,他心里是欢喜呢,还是气愤……”

    苍枳脸上一凛,看着我的眼中满是警告:“王女的花哨手段确实多。今日之事咱们先搁着,要是你再对明歌不利,休怪我下手无情。”

    “呵呵,那就要看明歌皇子对本王的态度了。别说的本王就怕了,本王也不是任人辱骂和威胁的!”我看着他越加沉静的脸,在夜色迷蒙中,不似在人间。不禁后退一步,碰到了身后的初一。初一手肘撑住我的腰,朗声道:“画师还请回了皇子身边,将他照看好。”

    苍枳眼眸微漾,细细将初一端详一番,便无言离开了。

    ……

    回到王府的时候,我正走至阶台,十五将我叫住:“王女……”

    “十五何事?”

    “王女真的要将初一与那皇子……”十五瞧着我脸色说话,却无法从我淡然的神情上看出分毫。有些气败,却仍不失期望的继续等我回话。

    我偏头看向初一,道:“那么十五觉得呢?”

    “十五不敢,王女做什么决策定有其中的道理,我等只需谨听吩咐就是。”十五说完垂首,竟在暗色中隐去了表情。初一也静默不语。

    “明歌的重要性你们都知道,他喜欢谁都可以,却绝对不能让他和谢家扯上关系。照目前看来,明歌还没有和谢家接触半分,不过这不代表谢家人放着他这个香饽饽不管。而势单力薄的我们,只能利用一切有用的条件和机会,不折手段的达到目的。在这种情况之下,初一知道怎么做了吧?”我看着初一沉静的脸晦明不清,拿不准她的心思。

    “只不过是个男人。能用则用,无用我是不会看他一眼的。呵……王女放心。”夜风吹过初一微摆的衣角,隐隐有种萧瑟之意。

    “我也不是勉强你,只是在我成事之前,愿你能拖着他的感情。”明歌是颗不错的棋子,用得好,有大益处。

    “恩。王女说的话并无错,确实该如此。”初一勾唇一笑,满是不屑和张狂。

    “哦,对了,谢真聪动了柯靖没?”那日谢真聪放话要加害于柯靖,我心里担忧,已让让十五派人暗中保护柯家。

    “还没有。我已经柯姑娘传达了王女的意思,让她这段日子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上一阵子。只是她放不下家中亲人,执意不愿离开。”

    “恩……既然如此,你就多派些人护她家人安危吧。帮我带话,就说把她牵扯进来,对不住她了。”柯靖是我来这里后第一个结识的朋友,而且是真心对暮川好的人,我定要全力护她周全。

    “是。”十五顿了顿,又说道:“柯姑娘让王女小心,要是有用得到她的地方,尽管吩咐。”

    “她这心意我领了,只是这事权势相争之事本就阴狠汹涌,还是别害着她的好。”我仰头看着回廊上随风飘转不停的宫灯,散的是暗红的灯光,是不真实的颜色。

    “王女还是早早歇息吧。明早还要进宫面圣。”

    “恩,你俩也早早睡吧。”我说完就直奔寝宫而去。

    待到了寝宫门口,看着屋内穿透门窗的烛光,以及投影在琉璃窗户上的人影,顿足不前。里面的人似乎知道了我的存在,“吱咯”一声将门推开了。

    “王女回来了呢,沐浴的水我都备好了,还请王女早早歇息。”说完就迅速离开了,至始至终头也没抬头看我一眼。

    我慢慢走进屋内,看着桌上依旧散着热气的点心,心中酸涩。来到桌前坐下,竟无力动半分。

    待到蜡烛燃尽,我仍旧正坐在屋中,无光的夜里,是噬人的静。

    ……

    天色还没亮,我已驱车到了皇宫之中。刚进了圣觐门,便有宫人在门口迎接我了。看那宫人摸样,显然是为昨晚之事而来。宫人将我带到一间房内,只对我轻声道:“请王女静候女皇的到来。”便离开了。

    原来比我心急和积极的大有人在。明歌坐于屋中间很是不耐,谢承仲与谢真聪坐于侧墙边上,神色凝重。张鸿鸣偏于一隅,依旧是平静严肃的摸样。陈昶与郑尚书坐于谢家母女对面,交耳说着什么,见我进来,陈昶便笑着招呼我过去。

    只是让我想不到的是,此事居然连左相与右相也惊动了。左相对我点头招呼了下,右相笑了笑,眼睛在我身上兜转一圈,端起椅子边上的茶水喝了起来。我见此,也跟着点头须应,然后走至陈昶身边。

    待我坐下,陈昶便开口问起昨晚之事:“王女,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歌冷哼一声,怒气腾腾的瞪着我。我只得假意咳嗽两声,不再提及。陈昶以及在场之人见此状,也不再说话。只是神色各异的看了看明歌,再看了我几眼。

    屋中再次静了下来,过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才有宫人高呼女皇驾到。屋中之人听此皆站了起来,待女皇进来,齐齐下跪行礼。我扯扯嘴角,也别扭的跟着跪了下来。

    “众卿平身。”女皇威严冷冽的声音与我平日里听的大为不同,不禁感叹道,这女皇做得真累,天天都得在人前挂一张面具。

    众人起身后已见女皇坐了高堂之上了,不怒自威的冷眼扫着屋内站着的臣子:“众卿请坐。”

    屋中众人低眉顺目的各自坐下了,等着女皇发话。我看着平日里横行霸道的谢真聪也有这么乖顺稳重的一面,才觉小瞧了她,暗忖以后要更加小心行事。

    “明歌皇子,昨夜之事是我商国对不住你了。我商国与季国交好已久,如今出了这等事情,朕若处理的不能让皇子消气,哪里对得住两国的情谊。皇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直到皇子满意为止。”女皇大方爽快,给足了明歌面子,尽是偏袒他的意思。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都变了几变。要知昨晚明歌可是扬言要杀了周胜的,女皇这么一说,也就是将周胜的命交到了明歌手上。女皇的这种做法在场之人皆明白,只怕这官员换血之事提前了。我本以为女皇事先会顾及点谢家,不料这回真的下了狠手,不给一点面子。

    “女皇陛下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先谢过了。”明歌脸上狠戾之色闪过,朗声道:“我别的不求,你愿陛下将这周胜交与我手上,任由我处置。”

    女皇正要开口答应,谢承仲连忙站出来,打断了话头子:“吾皇三思,周胜乃御军统领,职责之大不能这么草率处决了。再说此人是个忠厚老实之辈,跟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陛下也应该知道,她怎会做出这等鼠辈行为。昨夜我去大牢见过周胜了,此事恐有蹊跷,还请陛下容我细细查探一番。”

    明歌冷哼一声,从衣袖里抽出一本折子,随手一甩,扔到谢承仲面前,讥笑道:“谢将军不用维护你手下那不成气候的烂女人了,明眼人不说瞎话,你且看好折子上的罪证。我可是一夜没睡,好不容易找齐的。”

    谢承仲僵了僵身子,看着明歌满是阴狠之色,哪曾想到明歌会这么不给她面子,不但直接驳了她的要求,拿出罪证,还无礼到扔折子到她脚边。俩人僵持着不甘示弱的对视半刻,直到女皇命人将折子呈上去,才各自坐了回去。

    女皇打开折子看了半响冷笑道:“谢将军欺朕甚多啊!”说完将折子扔到谢承仲脚下,对张鸿鸣吩咐道:“你将人看好,皇子什么时候提人,都随他。但如若皇子提人的时候,周胜有个什么闪失,为你是问。”

    张鸿鸣瞅了谢承仲一眼,拜跪接恩。谢承仲面无表情站在远处,不知心里打的是什么注意,谢真聪将折子拾起,嘴角一勾,有种嗜血的意味,抬头向我看来,片刻后转到谢承仲身后顺从的站立着。

    屋内再次静了下来,众人心思百转,各有较量。这时右相不合时宜的呵呵笑出声来,不急不缓的说道:“这皇宫是女皇居住的地方,是商国重中之重。御军不可一日无首,还请今日将人给定下来吧。”

    左相随即附和道:“右相说的极是,这御军统领还是早日定下来为妙。”

    谢承仲眸光闪闪,和右相对视一眼,正欲开口,却听得郑宁华清冷的声音响起,满是威胁的意味:“谢将军,这次由我来推荐一位将士如何?我难得见到一个合意的后辈呢,想提拔提拔。”

    谢承仲冷笑一声,沉声道:“能得郑尚书慧眼亲睐的,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此等人才定不能被埋没了。”

    “先谢过谢将军了。那我就不客气的举荐了?”郑宁华微微一笑,可看着谢承仲的眼中,却是冰冷一片。

    “请便。”谢承仲意兴阑珊的应了一句,便带着谢真聪坐了回去。

    “陛下,太尉长女元思南是个稳重敦厚的孩子,此女也是将门之后,功夫了得,为人做事从来都是一丝不苟,极为严谨。她是微臣看着长大的,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还望陛下能给她个机会。”郑宁华说此话之事朝我看了一眼,意味明确。

    我心中明白,元思南是我结交的朋友。郑宁华是在给我培植势力。当即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右相对此付之一笑,左相神色莫测的端坐一方不着片言只语。陈昶与郑宁华交好,又是皇家之人,自然帮着自家人说话:“我也曾多次听人夸奖此女了得,据说上回京中年轻人办的什么比武擂台,还得了个第一名。”

    女皇见屋内众人再无异议便顺水推舟的点头应了。此事算是告了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