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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秦湛打横抱着卢安世从火场里冲出来的时候,程雪峰正在几里之外的牛犊岗,望着对面山头的冲天大火。他身后是死里逃生的寨中人,在今后的半年中,他们要重新寻地方建立家园,储存余粮,否则在第一场雪下来之前,他们势必冻饿至死。
“北靖王爷,什么东西?!”程雪峰狠狠咬着虎牙,“胆小鬼,不敢打蛮子,只敢欺负老百姓……我程雪峰与你没完!”
卢安世一睁眼,发觉秦湛就坐在床边处理军务,不由得长叹一声:总算完了。头顶马上出现秦湛的脸:“你的声音怎么了?”
卢安世捂脸,不敢再说话。她的嗓子粗哑难听,显然是被烟熏伤了,不管秦湛再怎么掰扯,她就是不肯发声,秦湛只能请御医前来伺候。他前脚一走,卢安世就乖乖配合御医检查,御医不明白她那点小心思,卢安世便正色道:“当年李夫人生病快死的时候,就不肯见汉武帝啦。我公鸭嗓朝着王爷嘎嘎乱叫,他说不准明天就把我丢出外头。”御医了然,出营的时候郑重其事地对秦湛禀告,卢氏这嗓子最近就别想说话了,好好养着吧,把秦湛吓得魂不附体。
“还有救么?”
“无甚大碍,就是得静养。”
秦湛慌了神:“这意思是、是没救了么,大夫?”
御医再三告诉他,只是熏了点烟不会把人熏死,也不会把人熏哑,秦湛才放下心来。若是卢安世因为他的一时疏忽有了什么闪失,他不单没法对卢家交代,没法对朝廷交代,而且无法原谅自己。如此一来他简直比老来得子还要高兴,闯进帐中,“从今以后你便睡这里吧。后营人来人往,很不安全。我不敢让你一个人住在那里了。”
卢安世瞪大了眼睛。这难道是要非法同居么!她可是好人家的姑娘。
秦湛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当然,我会搬出去住——不过你要我搬出去么?”
卢安世拿枕头砸他,被他一把捏住了手腕,“别动气,别动气,打死我也就罢了,气坏自己可不好,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的。”
灯红帐暖,秦湛说着这样没皮没脸的话,卢安世哪里经过这阵仗,瞬间就闹了个大红脸。秦湛就着握她手的姿势坐在了床边,“这次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在这里养好病,就先回京城王府吧。军营中兵荒马乱,鱼龙混杂,我又俗务缠身,实在没有办法分神照顾你。”
卢安世坚决摇头,并且爬出了被子整个人缠在他手臂上,怎么甩都甩不下来。秦湛无奈,“那我派功全保护你。他虽然面上冷得很,心肠却是好的,有他在你身边,我要放心得多。你那个婢女,实在是不像话。”
这个决定对卢安世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她现在算是晓得了,陆功全不是一般得讨厌她,是讨厌得要她的命啊!在榆次寨里,要不是陆功全锁门,她也绝对不会落入陷境。如果陆功全真做了她的贴身侍卫,她妥妥得被他弄死一百次了。
“别闹。就这么说定了。我知道你与他不和,但是他关键时候能救你性命。到时候你就明白我的苦心了。”
卢安世抱着他的手胡乱摇晃,就是不愿意。这一番摇晃,倒把秦湛的袖子捋上去了。卢安世见他手上缠着厚厚的白布,不禁心下一跳,捋高了看。秦湛的整条手臂都包扎着白纱布,手背上还有一些结痂的蹭伤。她摸了摸他的伤口,差点忍不住问他是不是当日冲入火场落下的,对上他的眼睛时却望见他揶揄的笑意。
“救你受的伤。”他用力把胳膊往她眼前端,“是不是想以身相许,嗯?嗯?那么大的火,除了本王谁敢闯进去,嗯?嗯?”
卢安世恍惚了一阵,突然掰着他的手臂扑上去亲了他一口,然后迅速地钻进了被窝。
身上立即传来不可忽视的重量,秦湛隔着被窝揍她的屁股:“哪里学来的,哪里学来的?!出门一趟,都跟着野男人学会亲小嘴儿了!不行,我得好好罚你,快,快出来与我亲小嘴儿~”
宝川端着药进门就望见姑爷在床上对小姐行暴。她把药一放就冲上去拉开他俩,“小姐还受着伤呢,你可不能打她!”
秦湛千方百计向宝川解释他不是在殴打未过门的妻子,请她放开他的领子,不要拖他到营门口丢出去,但是完全没有用。当晚堂堂北靖王爷就被当做垃圾一般从他自己的中军帐中被清理了。
卢安世第一次被火烧,不过受了点皮肉之苦;第二次又只是被烟熏到罢了,在宫廷御医的精心调养下,不日便又活蹦乱跳,声如莺歌。秦湛竟又拾起了话头,让她回京城王府去。卢安世指天发誓自己不识得路,而且要时刻看着他这个**,避免他搞出什么事情来。秦湛竟十分受用,十分得意,遇上吕隆中就叫苦连天自己现在是有家室的男人了,让卢安世觉得他也许是个受虐狂。
不过她留下来的确是为了看着秦湛。她觉得秦湛这步棋下得太错。现下程雪峰远遁,他还上哪儿去找人假扮匈奴人?而他不单逼走程雪峰,还将一切罪名安在了他头上,掳掠妇女、策反军士、威胁朝廷命官……竟对他下了通缉令。
那天晚上,榆次寨全毁了,这笔仇怨结得不明不白,这让卢安世十分头疼。
她找上吕隆中:“当日程雪峰拿我威胁王爷,你为何不谏言王爷与他面谈?”
吕隆中反驳:“程雪峰对全军上下射了那封挑衅之信。”
卢安世一愣:“全军上下?!”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心里有数,小心落人口舌。”
卢安世心急如焚。她现在阵脚大乱,父兄依旧困在遥远的素叶城,听说情形并不乐观。而她原本几乎就可以找齐关键的棋子,让王爷出兵救父……天赐良机,都被打了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