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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除夕,转眼就是元宵节,正是元宵节的夜,而远远望去,巢县已经变得更加宽大厚重的城墙在更远处水天的微光背景中压抑沉闷。原本应该灯火阑珊火树银花的庆典之夜,此时却是鸦雀无声。
卓不凡立于坡顶,这里正是上次围攻巢县,黄得功帅营所在的位置。
巢县距离神龙山并不远,神龙军早就隐藏在半汤山中,暗中调运军火,同时,同刘良佐部和北方洪承畴部之间的快马日夜穿梭,直到今日,南北两方的大军缓缓压到了二十里内,卓不凡才率领着神龙军直来到了这已经可以目视巢县城头的前沿。
大华大军的调动自然瞒不过张献忠,北方的洪承畴部这几天也打了几仗,拔除了张献忠外围几个村镇据点,一个方向十数万大军不求灭敌只求不乱的缓缓压上,没有歼灭任何一股敌军,但也把战线守护的严严实实,真的是一只鸟儿也飞不过去。
基本上没有大的损伤的张献忠外围部队在这几天都收缩回了巢县,而巢县城中大部分百姓也跑了出来,张献忠也没有怎么阻拦,大战将近,留着这些人在城里也没有用,放他们走还能省些粮食。此时的巢县,已经真正变成了一个军事堡垒,巢县西面码头,此时已经是大小船只密集,一些刀明甲亮的士兵正快速的登船。
城外东面土坡,卓不凡坐在马上,摸着下巴正端详着不远处的城墙,身后马蹄声响,白冰策马而来。
“将军,我军已经全部到位。北线洪将军部已经兵进十里,南线刘将军部也已经就位。只是,黄得功才刚过了半汤不久。”,白冰朗声报到。
卓不凡点头,看向了面前成品字形布好了阵势的神龙军。三个营的骑兵正好分成三块,最靠近自己的就是一营,炮营的十门神龙炮隐藏在骑兵阵列中,炮位已经就位,同时,每门炮后都堆起了大堆成箱的物资,大部分是炮弹,同时每门炮还备了三根炮管。北面是二营和炮营的二十门大炮,正处在巢县城墙东北方向,遥遥处在城头炮火射程之外,同时,卓不凡这边仍可以目视到。南方的三营和二十门大炮也是如此布置。
“很好,巢湖炮声就是进攻的号令,届时一切按计划开始。”,卓不凡好整以暇的说到:“特么的,这次银宝这小子再咋呼不过瘾老子抽死他。”
白冰面露激动,轻声说道:“将军,对方可是十万多兵力,咱们,咱们真的要自己干?”,白冰有如此担心实在不为过,那可是如狼似虎的十万乱民兵马,就是不还手杀都要杀多久啊。卓不凡还把兵力给分成了三块,犹如棋子般散开在东北、东和东南方向,对方如果不顾一切冲击过来,自己还真没有把握能够顶住。
卓不凡笑道:“自然!小白啊,咱们隐忍不发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今天,就是向天下展示我神龙军威势的日子。今日,你将会知道,什么是战争之神。今日,就是张献忠灰飞烟灭的日子,就用他来祭起我们神龙军的军旗吧。”
巢县城头之上,张献忠背着双手,也正在眺望着东面,身后,十几名军官簇拥着,而城墙上,大批的铜管火炮和铁木土炮已经就位,如同枝杈般伸出城头,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哼,凭这几个人也敢来攻城。”,张献忠口中冷笑道,而面露轻蔑的他其实已经在这里观望了许久,但还是没有看出对方弄的什么名堂。
身后一名幕僚似的文士凑上来媚颜道:“几千兵马还三足而立,这卓不凡还是什么威武将军,是不是被大王的威名吓傻了,也许是想要做个样子,然后投靠大王吧。”
周围一阵哄笑,阿谀奉承此起彼伏,战争临近的紧张因为面前这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威慑力的可怜兵马而轻松下来。
张献忠也是笑了笑,却是面露鄙夷,而这鄙夷,却是给身后这现任军师的。好东西都是失去了才觉得珍惜,张献忠不是傻子也不是莽夫,李维生神奇消失后,他更是深切的感觉到极度的惋惜。如果不是李维生,自己现在恐怕还在深山中躲来躲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大华军给围住,一旦不能像以前那样幸运脱逃,就送了性命。直到无意中得到了李维生的帮助,自己迅速壮大起来,如今,更是挺进这富庶的中原,声势日大兵强马壮。但是,时至今日,张献忠却并不是为自己想要杀了李维生而后悔,却是有些恼怒李维生不能审时度势,注意维护自己的权威,惋惜自己失去了这个助力。跟李维生比,身边这些谋士简直就是入不了眼的垃圾。
面前这几天兵马,已经探明是威武将军卓不凡的部队。正是那个年前被自己打的落花流水狼狈逃窜的家伙。可是,这人却也是李维生极其重视的人,正是因为这个卓不凡,自己才和李维生有了罅隙,直接导致后来的那次混乱之夜。龙鱼,哼,龙鱼出诸葛现。想起那次从龙鱼肚子中发现的金牌上这六个字,自己就极为恼火。李维生,你这个穷酸,当初不是被我收留,恐怕已经饿死了吧,这天下帝王位,哪里有你的一席之地。
卓不凡,龙鱼,帝王现,军师走。忽然,张献忠心中咯噔一下,面色大变,再次死死盯住了城外那聊聊几千兵马。今夜月朗星稀,清冷的原野中能够看出很远,但却看不清那极远处土坡上的人。
张献忠猛然转过身来,看向城西,问到:“八大营子出去了没有?”
身边一名军官躬身道:“适才回报,已经开始开拔,此时应该已经出了码头。”
码头上,此时大批的兵士已经全部登上了船,几百艘大大小小的木船已经起锚挂帆,冬日风小,许多士兵操起了木浆,整齐划一的划将起来。
忽然,极远处的湖面上闪过几道火光,随即,几道呼啸在远处传来的隐隐轰鸣声中划空而至,几艘木船忽然火光一闪,变成了四散的木屑纷飞而起,巨大的爆炸力量甚至将周围几艘小船掀翻,在一道腾起的巨大水花中,无数木屑和残肢纷纷洒落,染红了水面。旁边几艘没有被掀翻的稍大一些的木船上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而那些船上,船帮已经变得斑驳残缺,船帆上也出现无数孔洞,几个士兵浑身染血,踉踉跄跄跌入了水中,泛起一片血花。
远处再次腾起闪光,这次,闪光持续不断,间隔只是寥寥数息,空中死亡的呼啸接踵而至,尚未散开队形的船队顿时陷入了一片怒海汪洋。巨大的爆炸声中,不时腾起冲天的水柱,更多的,是木船被直接命中的爆炸火光。爆炸腾起的水柱和火焰仿佛长了眼睛般从南到北迅速耕犁了一遍,就这么短短的一会功夫,小半船队中的船就变成了冲天的火炬,一些小点的船更是已经迅速沉默,只剩下桅杆探出了水面,水中,残肢尸身漂浮,更有士兵在挣扎扑腾。船上的士兵都是张献忠部的精锐,盔甲刀枪,此时都变成了索命无常的枷锁。
最外围几艘小一些的船躲过了这一轮轰击,拼命划着桨冲向湖里,忽然,一根细长的绳索在水中被拉紧露出了绳头,同时拉掉了船侧挂在水面之下的几颗黑乎乎东西上的什么物件。
“轰隆轰~~~”,这次并没有呼啸袭来,那几艘船船侧相继腾起巨大的水花,湖水从突然出现的大洞中奔涌而入,很快,这几艘船就以比那些燃烧的船更快的速度沉入了湖底。
远处的火光只停歇了一小会,忽然再次闪耀起来,这次,被沉船和火焰包围的船队中,腾起了大片绝望的呼喊。
城头上,张献忠面如土色,紧握的双拳在微微颤栗,城西码头那地狱一般的景象让所有人都陷入了痴呆,湖风带来的一丝炙热和隐约的惨厉呼喊,让人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全然感觉不到冬夜的阴寒。
张献忠此刻却是心如冰窟,忽然痉挛般的转过身来,死死盯住了城外的那几千兵马。
仿佛在奖励他的直觉,城外那三处兵马有了动作,向两边稍有散开,随即,中间部位腾起一片闪光。
隆隆炮声中,呼啸声接踵而至,几十步外的城头忽然一声巨响,无数碎石、烟尘瞬间笼罩过来,几名谋士一声惨叫倒在地上,而张献忠的亲卫反应极快,飞扑而上护住了灰头土脸的张献忠,抢下了城头,但有阻碍的兵士,都被一刀砍落城墙。
城头上火光此起彼伏,巨大的爆炸声中,残肢、碎石和如同玩具般被抛起的火炮纷纷而落,好像末日来临。城头上残存的士兵点燃了唯一能够还击的火炮甚至土炮,可是,不管是弹丸还是实心炮弹打不到一半的距离就已经落在空荡的田地里。远处的闪光有条不紊的依次闪动着,将一道道死亡的呼啸按部就班的送上城头。一些呼啸没有命中城头掠过飞入了城中,带来了更大的破坏和杀伤。城中密密麻麻的军队根本不用瞄准,每次爆炸总能带起惨叫和残肢似地。被击中的房屋迅速燃起了火焰,顺着街道熊熊蔓延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