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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低着头,无精打采地走在校门口。
路灯下她的五官轮廓显得更加明显,小麦色的皮肤,微卷的短发挑染成很有层次感的金色和咖啡色;这样外貌,似乎配上金急雨那样张扬自我的性格才合适。
第二次见到她,居然在校长面前大说自己学校的话坏,被发现之后,瞪大眼睛吐了下舌头就溜之大吉。
她很可爱。多见她几次就会知道,她实在是个没有心机没有城府的小丫头。
为了让自己不要总沉浸在对金急雨的怀念中,我答应大哥的要求去学校教书。
新学期的第一堂课,她就“窝”在教室的角落里看小说。
我很想告诉她,以她的身高,即使是蹲在那里,也是非常引人注意的。
我走到她身边,她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怀里的小说,丝毫没有发现我的“入侵。”当我发现她居然看的是金急雨的书,不禁愣住。
立即翻开第一页,是她今年8月才出版的书。一年之前的8月,她在富良野,后来就和我失去联络。
她还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只是不愿见我。
除此之外,第一页还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柔”。
她的名字里有个“柔”字吗?在花名册里翻看,果然有一个“桑柔”。
点名她回答问题,她的慌张,她的苦恼,她的得意,如动画片里的卡通人物一般,将所有表情都呈现在脸上。
我不禁觉得有趣,同金急雨一样,她也是一个活得很鲜明很生动的人。
只是,那个女人,在柔顺的外表下,有一颗不受任何约束,自由自在的心。
而小柔,在张扬的外表下,却有着一点点迷糊、憨厚的个性。
她们俩,真是矛盾的组合。
就像我始终不能解释我是如何对金急雨着迷的一样,我也解释不清如何为小柔着迷。
硬要说的话,也许是金急雨太难让我掌握、理解,她是一池笼着浓雾的湖;而小柔是清澈见底的清泉。
金急雨消失的那一年里,家人都劝我提出离婚。
我日日想念的她,丝毫没有在我的记忆里衰退,却在认识小柔了以后,不知不觉减少了对她的思念。
开始想要腾出时间来见小柔,想要她陪我做很多我一个人做的事情。
宴会那晚,她很凄楚地问我:你为什么不结婚?
我哑口无言。
我已经忘记了,我结婚了,尽管妻子不在身边,我也没有资格再去碰她了。
想放她走出我的生活,却在人海中看见身穿婚纱的她,又忘记了所有的告诫。
美好如她,让我想要忘记令我伤心的人,和伤心的事。
我打听到,小柔口中要一同出国的男朋友,居然是谭氏的公子谭睿。
得知这个消息的同时,谭董委托我们律师行为他提前立下的遗嘱公证生效。
我翻看了遗嘱的内容,大看之下,并没有什么毛病,但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直到在机场看见独自去旅行的小柔。
我终于明白她没有出国留学的原因,也能理解,对于谭睿这样一个事业心强的男人来说,没有什么重要得过他的前途。
或许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没有办法抗拒权利带来的诱惑。
我和他比,只赢在,我没有面对这样的选择。
原来,我和小柔,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好像看见另一个被抛弃的我,于是回到事务所让助理给我挪出时间来,我想去陪她,不想让她一个人度过假期。
同样被寂寞占据心房的我们,同样等待着没有音讯远走高飞的爱人,我们的结合,只是两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在互舔伤口。
我住在她的公寓,和她同床共枕,看她睡醒时素颜的模样,等她起床一起吃早饭,陪她一起逛超市……每天工作累到快要爆炸的时候,想想下班回到家,还有一个等我的女人,会有她为我开门,倒茶……这样的生活,是几年来,我想有却一直没有得到的。
这是一个很美却很短暂的梦,在这个梦里我已经彻底忘记了金急雨。
只要她不知道实情,或许这个梦一直不会醒来。
昨晚,我不得已对她摊牌。
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很冷静地收拾好我所有的衣物,装在一个纸袋里,放在门口,低头说:“你走吧。”
我知道,现在收手还来得及,现在同她告别,就不会再有任何纠缠。
可是我的双脚一步也移不开,定定地看着她。
她替我打开门,将我的东西放在楼道,再一次对我说:“你走吧。”
是我罪有应得吧?早在萧逸以为她是金急雨的时候,我就应该对她坦白的。萧逸大概是想请求金急雨在将小说改为偶像剧的时候,推荐他演男主角。小柔却没有看出一点破绽。
男人就是这样,即使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尽管知道纸包不住火,也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僵持了近半个小时,她依然不改口,不心软,我无奈只有离去。
站在楼道里,我有一种错觉。
是离家出走吗?
这一个月来,我竟然把这里当成我的家。
而市中心那个高层公寓,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睡觉休息的地方。
电梯停在面前,我却不想进去。难道是在奢望小柔能追出来挽留我?
身后的房门突然打开,我惊喜地回头,看到的却是隔壁房间另一张美丽的面孔。
“你不会用电梯吗?也可以走安全梯哦。”一向不友善的目光,冰冷的声音。
“谢谢,我知道。”我当然不会同一个小丫头斗气。
谁料她一点不理会我的让步:“你真是我见过最伪善的男人了,比没有脾气的男人还让我无法忍受。”
我别过头不理她,走进电梯。
“桑桑遇见你,真是她运气背,好在她终于醒过来了。如果你还有点良心,请你今天踏出这个公寓,就再也不要走进来。”她笑得很轻蔑地看着我,然后伸手按下电梯的按钮,电梯的门在我们之间缓缓关闭,她的目光,恨不得代替电梯门,把我夹死在中间。
或许我,真的是个罪大恶极的混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