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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肆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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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林府管事娘子的初夏、白露、先一步回院子将事情安排妥当。两人在付嬷嬷的精心培养下,早已成了贾敏的左膀右臂,打理着府中事务。虽是初来乍到,不熟悉贾府情形,两人依然是井然有序的安排差事,每个奴仆随从皆是有条不紊的各司其职。

    依梅院是贾敏未出阁时的闺房,贾敏出嫁后,这里也随之空置出来,自有奴仆不定时的打扫,整理,照顾院子中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贾母知晓贾敏要北上来京,早早的便打发家中奴仆将依梅院妆扮一新,打扫干净,倒也省了初夏、白露一行人许多便宜。

    贾敏、林玄玉一行人回到依梅院子中的时候,初夏、白露、林诚总管已带领着奴仆随从迎了上去。

    贾敏吩咐初夏打赏了送她们回来的丫头婆子们,琥珀丫头得一个莲花缠枝荷包,婆子们也得了素面荷包,琥珀并婆子们谢赏后,便告辞去了。

    贾敏见到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依梅院,眼中闪过黯淡之色,终是未置一词,带着林如海、黛玉、林玄玉回到正房。

    因天色已晚,贾敏只吩咐了守夜的婆子、丫头、护院紧守门户,一时丫头们摆好茶水后,贾敏便让她们早些安歇去,不用在外间伺候着。

    紫鹃见贾敏如是吩咐也只得跟着付嬷嬷、初夏、白露去了黛玉的住处。

    待房中没外人之时,贾敏长长的叹了口气,将牵着自己手显得有些落落寡欢的黛玉圈在怀中,婆娑着黛玉的小脸,低头瞧见黛玉小包子,眼眶微红,泪光点点,在漆黑如墨的眸子中打着转,只觉得心如刀绞般的疼痛着。

    林如海走了过来贾敏并黛玉小包子揽入怀中,与贾敏对视了一眼,贾敏凑到如海耳边,压低声音将事情大概经过讲了遍,林如海眯起眼睛,扫视了一眼正端着茶杯喝水的林玄玉,林玄玉一个激灵,连忙回过头来对着林如海笑了笑。

    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向爱女如命的林如海心中气愤不已,林如海低下身体将黛玉抱了起来,在床榻上坐下,低柔的哄道“小玉儿,受了什么委屈和爹爹说,爹爹给你做主。”委屈的黛玉耷拉着脑袋,搂着林如海的脖子,趴在林如海的胸口上,眼泪顿时如断线的风筝往下滑落,好不可怜见的,贾敏忙着拿起锦帕给黛玉擦拭泪水,柔声安慰着。

    林玄玉眼中闪过冷色,他从未让自个儿的妹妹受过如此大的委屈,心中恨不得将那个不懂得事,惹祸的罪魁祸首贾宝玉,拎出来鞭挞一顿,方解心中之气。林玄玉走了过去,揉着黛玉包子的小脑袋,黛玉见哥哥走了过来,一下子扭着身体,从林如海怀中挣脱,扑到林玄玉的身上,抽抽噎噎道“哥哥,都是妹妹的错,害的哥哥的玉佩被砸坏了。”

    林如海和贾敏互看了一眼,有些吃味这两个腻在一起的孩子,家中黛玉最亲的便是她哥哥,搞的贾敏、林如海都有些拈酸吃醋,嫉妒林玄玉这个臭小子。林玄玉对着两人眨了眨眼睛,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

    林玄玉疑惑的说道“妹妹有何错之有,哥哥怎的不知呢。?”

    黛玉抬起小脑袋,淌眼抹泪的说道“今儿个才到外祖母家,说错了话,便害的哥哥摔坏了玉佩,又惹的宝哥哥生了气,倘若因此再摔坏了他的美玉,岂不是我之过。”

    林玄玉伸手将黛玉脸上残留的泪水抹掉,说道“区区一个死物,权不过是个顽物而已,妹妹何须放在心中,岂不是委屈了自己,令父母和哥哥为妹妹担心。妹妹何曾说错话,谦虚乃君子之美德。说到底是哥哥自己不小心犯了错,摔了玉佩和妹妹没有关系的。”

    一向以自家哥哥是最好的,最棒的为荣的黛玉听了这话立刻不依了,倒也止住了泪水,眼中含着泪花儿,瞪直着眼睛,鼓起腮帮子,有点儿气势汹汹的说道“怎的会是哥哥的错,是妹妹的错,害的外祖母他们以为哥哥不懂事,乱摔东西。”

    林玄玉瞧着眼泪汪汪,理直气壮的为自己打包不平,心中了开了花,真没白费自己一向将她疼在心头的一番心血,原本还担心她因为贾宝玉差点摔了美玉,而心生不快,耿耿于怀,这下可好,这包子是为他叫屈呢,和那厮扯不上一丁点儿关系。

    林玄玉那i丽如谪仙般的洁白如玉的脸上,霎时绽放起春暖花开的笑容。一边的林如海和贾敏面面相觑,她们两个人也没少说好话,没少宠爱着小包子一丝一毫,这包子胳膊肘子是歪的,全往她哥哥那边拐,心中犯酸,瞪了一眼洋洋得意的林玄玉。又看着黛玉那张牙舞爪的架势,倒也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玄玉讪讪的摸了鼻子,揉了揉黛玉的小脑袋点了点头说道“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妹妹心中好好揣摩下哥哥为何会摔玉。”林玄玉见黛玉低着脑袋,皱着小眉头,怕她胡思乱想,钻了死胡同,提醒道“大丈夫宁为玉碎,不能瓦全。”

    林黛玉垂着脑袋,脑中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梳理了遍,聪颖伶俐的黛玉在林玄玉的提醒下,便知晓摔玉中的玄机,扬起脑袋,说道“宝哥哥生气欲摔玉在先,哥哥故意摔玉佩在后,是为了化险为夷,将大事化小,以免发生更大的纷争。如果今日宝哥哥真的摔坏了玉,他人定会以为是我的过错,进而连累到父母受委屈,哥哥摔了玉佩,只是为了阻止这样不好的事情发生。”

    林玄玉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样看着黛玉,但是这还不够,得下猛药,让妹妹远离贾宝玉,林玄玉赞扬道“妹妹真聪慧,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全心全意关心你的人,是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委屈的,就好比父亲、母亲。相对而言,其他人则是不相干的人,既然是不相干的人,妹妹何须将他们放在心中,介意他们所想所感呢。真心关心你的人,是从不会介意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的。”

    在她眼中,天下没有任何事情能为难哥哥,是哥哥办不到的,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闪烁着崇拜的光泽,直瞧着林玄玉,带着撒娇的语气说道“我听哥哥的。”将心中那丝不快抛入九霄云外。

    林玄玉教导林黛玉可谓是用心良苦,用尽心血,从她吃穿用度一应俱全皆是他一手包办,连黛玉身边的丫鬟都是出自他一手调教出来的,规矩懂事贴不在话下,皆是省心省力的,不用黛玉操半分心思。而林黛玉的乳母,王嬷嬷是林玄玉从贾敏找来一干待选奶娘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把关及其严格,不仅身体健康,奶水充足,而且容貌周正,品行端庄,喂养孩子经验丰富,稳重而有老道,担起引导黛玉言行举止、喂养的责任。林黛玉身边的四个教引嬷嬷则是林如海托了关系,从宫中请到的,林玄玉观察了许久,才放心将她们几个安排在林黛玉身边,同王嬷嬷一起引导黛玉的一言一行。

    即便林如海、贾敏有些吃林玄玉的酸醋,也不得不佩服自家儿子,仅三言两语便将黛玉说的破涕为笑。

    不甘落后,被林玄玉一人抢了风头的林如海上前将林黛玉圈进怀中,瞪了一眼碍眼的林玄玉,婆娑着林黛玉的软软的头发,说道“知道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叫什么名字么。”

    林黛玉皱着眉头,因心头委屈,闷闷不乐,一路行来都是低垂着脑袋,未注意过院子中匾额风景,摇了摇小脑袋。贾敏插言道“依梅院。”

    林如海伸手揉了揉黛玉的眉角,说道“这是你娘亲未出阁之时的闺阁,得了空,小玉儿可得好好参观一下,你娘想最喜欢什么花呢。”

    黛玉如数家珍说道“娘喜欢梅花、爹爹喜欢竹子,哥哥喜欢菊花,小玉儿也喜欢梅花。”

    林玄玉嘴角抽搐,因为小包子身体娇柔,怕那些熏香对她身体不利,故而一直用各种各样的繁花代替熏香放在房中,有一年家中金菊盛开,他去看小包子的途中刚好路过花房,便顺手将丫头们准备好的菊花带给黛玉。哪里知道就被小包子误会他最爱菊花,林玄玉也懒得去解释,只要小包子开心便好,谁想她惦记到现在。

    林如海斜睨了一眼林玄玉,心道,儿子喜欢菊花好想与他的性格不大相符,声音温润的对着林黛玉说道“那小玉儿可知‘花中四君子’是指哪四中花呢。”

    黛玉脱口而出“梅花、兰花、竹和菊花。”

    林如海循循善诱道“梅花冷傲、清高、兰花清淡雅致、竹子高风亮节、菊花的不拘与傲骨,他们都有共同的特点,清华其外,澹泊其中,不作媚世之态,自强不息,做人也应该如此。”

    林如海低下头询问道“知道爹爹为何对单单竹情有独钟么?”

    黛玉歪着小脑袋,想了会说道“宋代大文豪学士苏东坡感叹说'食者竹笋、庇者竹瓦、载者竹筏、吹者竹薪、衣者竹皮、书者竹纸、履者竹鞋,真可谓不可一日无此君也。”

    黛玉一席话逗的几人都笑了起来,林如海将黛玉抱起坐到榻上,揉着她的小脑袋,孜孜不倦的教导道“不仅仅是日常生活中处处离不开竹子,重要的则是竹四季常青,不畏严寒酷暑,巍然挺拔,做人也应该如此,虚怀若谷、坚韧不拔。玉可碎而不可损其白,竹可断而不可毁其节。”

    贾敏和林玄玉见林如海抱着林黛玉谈起竹来便是高谈阔论、抒发情怀,乐此不疲。两人便将空间留给父女两人,去了外室。

    两人正说话之时,便听的外间通传,王嬷嬷来了,一时只见王嬷嬷带着丫鬟端着一碗散发着热气的冰糖燕窝过来。

    林家向来注重惜福修身养性之道,黛玉生来体弱,打小会吃饮食之时便吃药,几年悉心调理下来,如今才稍微好转点,林家之人并未因此而懈怠,格外注重她的日常饮食,秉持着是药三分毒,药补不如食补的原则,请了名厨,换着花样的做些温和滋补的食物帮着调养黛玉的身体,滋润香甜的冰糖燕窝再适合不过了。

    虽不是每天都吃,却也是隔三差五的做上一碗,今日王嬷嬷见黛玉有些郁闷不乐,便差人炖了碗送了过来。

    贾敏让她将冰糖燕窝放在桌子上,等稍微凉了点再送进去。贾敏对王嬷嬷说道“你先回去吧,晚点我在差人送姑娘过去安歇。”王嬷嬷便应了声,瞧了瞧林玄玉。

    林玄玉瞧了眼王嬷嬷,见她似乎有话要说,便开口说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王嬷嬷开口说道“太太,大爷、刚刚宝二爷打发了袭人过来向大爷、姑娘问好,说是明日邀请大爷一起去学里上学去,还让袭人送来一包燕盏,管事娘子初夏正在接见袭人姑娘,她让奴婢来回禀一下太太。”

    林玄玉暗暗觉得好笑,贾宝玉自来视经济仕途言论为混账话,向来愚顽怕读文章,常尖刻的讽刺那些热衷功名的人称为“沽名钓誉之徒”、“国贼禄鬼之流”,竟然也有一天转了性,主动请缨去上学,怕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玄玉深深厌恶这种只知纸上谈兵,不知人间疾苦的富贵闲人,纨绔子弟。他生于富贵公侯,钟鸣鼎食之家,口口声声说着,厌恶人情世故,不追求功名利禄,却借着祖上荫蔽,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锦衣玉食般生活。

    林玄玉笑着说道“你且去应了,明日我会去寻他一道上学去的,毕竟也是人家一番好意,不好推却。”

    王嬷嬷一口气说道“奴婢省的,太太刚刚晚间邢夫人、薛姨妈、大奶奶、琏二奶奶也都差了人送来了燕窝,就连二舅老爷的周姨娘、赵姨娘、还有琏二爷身边的合德、合欢姑娘也打发了人送了礼,说是给姑娘补身体用的。”

    林玄玉心中暗忖,这都和燕窝较上了劲不成,听着王嬷嬷的话,他更关注的则是身为豪门皇商,拥有百万家财的薛姨妈家送来的燕窝。

    贾敏见案几上已温的冰糖燕窝,就让王嬷嬷端进内室给黛玉吃,贾敏看着林玄玉道“明日你真的要同宝玉去上学?。”

    林玄玉点了点脑袋,贾敏端案几上的茶盏,抿了口,笑而不语,敛起眸中莫名神色。

    两人喝茶间就见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林玄玉挑了挑眉,只见门帘被掀起,刘墉走了进来,刘墉向贾敏请安后,便在林玄玉身侧坐下。

    贾敏让丫头给刘墉端了茶,刘墉也不用客气自个儿喝了起来。贾敏将刘墉当半个儿子在养,关系自然是再亲厚不过的,见他过来自是欢喜。

    贾敏见他穿的单薄,关心的问道“这大晚上的巴巴跑过来做什么,天气也凉了起来,也不知道多添件衣服再出来。”

    贾敏让人取了件外衫给他披着,刘墉喝了口茶说道“这不是担心妹妹么?过来瞧瞧。”

    贾敏对着里间指了指“和你伯父在说话呢,没事了。”

    刘墉喝了口热茶,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伯母和你借个人可好。”

    贾敏好奇的抬起头,十分疑惑,问道“这倒稀奇了,你身边何曾缺过伺候的人,伯母可未曾苛待过你,被你伯父知道岂不会笑话我苛刻。”贾敏深知刘墉性格,只当他是顽话,并不计较。

    林玄玉推了一下刘墉,示意他有话快说,别瞒神弄鬼的,害娘亲误会。

    刘墉急道“这不是听说妹妹身边得了个做事勤快,耐心好,心细的丫头嘛,刚好我这里有一件事,只能这样的能人才能完成。”

    贾敏笑道“你这猴头消息倒灵通。”瞥了一眼林玄玉“难道院中有耳报神不成。”林玄玉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

    心知肚明的贾敏也未点破林玄玉,十分感兴趣的问“哦,伯母倒是十分稀奇,天下竟然有这等难事,非得心思细腻,勤谨的丫头去做不成。”

    刘墉咧嘴一笑,长长的叹了口气“伯母你有所不知道,刘安、刘晨那两个小子,做事马虎粗狂,您也知我好吃一口那绿豆小米粥,这不嘴馋了,想着明日让厨房做点,便吩咐他们两个去厨房打声招呼,这两个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个不小心,将厨房内的绿豆、黄豆、芝麻全搅到一起了。厨房管事娘子当场就勃然大怒,让他们两个留在厨房内整理干净。伯母你都没瞧见他们两个人可怜兮兮的样子,我于心不忍,便只好来找伯母帮忙了。”

    贾敏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嘴里安慰着“虽不是什么大事,却真真是个细碎、细致的活,合该找个谨慎而又心思细腻的人去做,你也该好好说说那两个顽小子,别只顾宠着他们。”

    刘墉谢过贾敏,又进去给林如海请了安,和黛玉、林玄玉、贾敏寒暄了会,便被丫头们带去找了紫鹃帮忙。

    夜深人静,万物俱赖之时,林如海待黛玉安然就寝后,话别贾敏匆忙带着护院随从赶回别苑。贾敏亦知晓,林如海在朝为官期间,即便是走亲访友亦需要避讳许多。更何况这次回京述职,言行举止更得谨言慎行,以免遭人非议,落人口舌。只吩咐了管家好生照顾着。林玄玉又暗中派人一路护送林如海回别苑。直至暗卫回禀林如海已安然回到别苑,又将消息告知贾敏,一家人才堪堪睡下。

    一玉摔成两半,一玉完好无缺,徒增了多少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