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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娴说她不怕,横竖有北静王,倒也不是随口一提。当年林沫还在家里守孝,身上空有爵位,没有实职,本事才干一点也没流露出来的时候,就能指使着北静王给他家修园子,虽说现在关系更上一层,林沫也不大舍得——或者说不大好意思叫水溶为他得罪人了,但不巧北静王就是吃这一套,有时候那举动,静娴觉得“溜须拍马”四个字都难以形容,甚至心里暗想着不对,这人不是传说中的风月老手么,表现得跟毛头小子似的。还想着要不要和林沫说一声,别欺负得狠了,留点力气下回用。
只是心里又未免难过些。水溶这么看是个好人,可惜周姐姐没福。在娘家就因为父母早逝不被重视,委屈得很,好容易嫁人有孕都算顺利,婆婆谦和丈夫大方,大好日子就在眼前,自己命丢了。故而和惠公主劝她多生两个的时候,她毫不犹豫道:“先看看修航修朗两个长什么样。”
懂事的话,一两个就够了,不懂事的,再来几个只怕更叫人头疼。
容白氏心里也转了念头,只是她仔细略一思索,就像静娴一样觉得不大可行。实在是她家里那个媳妇有点扶不上墙,别说叫她去指摘自己娘家,她能想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算好了!原来只当这姑娘老实本分,娶回家不至于欺负孙子,结果不光是老实,简直木讷了,还得防着孙子欺负她,她这么好面子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当年选这个媳妇的眼光简直是蠢笨至极。
不过她也不会对着静娴抱怨。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这本来就是当初她思虑不周。不是靠怨儿媳妇不争气就能解决的。而且怎么看,景宁郡君都不是个有耐心有闲情听别人诉苦的主儿。
“侯爷最近挺忙的?”她问了一声。
“可不是。”静娴应了一声,自己也才意识到,林沫最近还真是挺忙的。不像是和水溶出去厮混,每日回来的时候,也看不出来多累,然而瞧得出来挺急,跟已经被剥腹放血的鱼临了挣扎两下似地认命。
不过林沫却又挣扎了下:“换个形容,我还不至于那么惨。”
“最近不见北静王来家里?”静娴替他揉着太阳穴,“就算他喜新厌旧也忒快了些。”她本意是嘲讽,谁知林沫真的睁开眼睛,道:“可不是。”登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又问了一声:“真的?”林沫笑笑:“假的。”静娴跟着告状:“都说他府上养了新的戏班子?还有人说甄应嘉的小儿子,长得像翁马的那个,被他收了。”
林沫“唔”了一声:“你现在消息都比我灵通了。”
“真的假的?”静娴推了推他。
“我从前并不知道你这么好打听。”林沫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下来,“既然都传到你耳朵里了,应该是真的吧。改明儿我替你问问。”
什么叫替你问问?静娴见他老神在在的模样,不禁有些泄气:“你自己不想问他?”
“我有别的事儿想问他。”林沫道。
比如说吴廉水吴大将军,究竟是姓吴,还是…….
不过说到底,这事跟孔静娴也没多大关系。他也试图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想着问水溶合适还是问和惠公主合适。不过按道理讲,和惠公主讲的那么隐蔽,除了太皇太后没别人知道,那若是北静王也不知道呢?拿这话去问,难免要被他察觉出什么来。何况听水溶上回介绍皇上的后宫局势,想来是没觉得吴贵妃有什么异常,只说了运气。
可见皇家那些秘辛,若真的想瞒下来,那真是没话说。
可为什么自己的身世就搞得好像人人尽知一样?虽说有水汲那张脸的误导,但似乎,从他一开始进京起,水溶那近乎就套得格外热烈。若说他一点也不知道,那也不大可能。本朝出了那么多状元,他水溶怎么不勾搭别人去?
莫非皇帝真的没打算瞒着多少人?
林沫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了一声冷汗,捂住了静娴的手:“时候不早了,你也歇去吧。这几天辛苦你了。过一阵,见了分晓,我带你去庄子上散散心。”
“你把凤姐姐捞出来就行。”静娴提醒他。
林沫奇道:“你还没有同姨母说?”
“你还真以为你那法子行得通?现在贾宝玉还没走呢,扶摇翁主本来要嫁个痴儿也罢了,人家家里还闹出这样的丑闻来,本来不过是人私底下说说,你叫熹大嫂子到明面上和人家撕开?就是那位熹大嫂子开得了口,皇上也不肯啊,扶摇翁主的面子往哪里搁呢。”
“管她的面子做什么。”林沫嘟哝了一声,“这么多年就没老实过,喊打喊杀完了再送点礼,就算前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他们家惯打这样的主意。你等着看吧,现在是皇上隆恩浩荡,等她们自以为练完了兵,肯定又是一番折腾。”
这些朝堂的事静娴也不懂,她不过是提醒了一句,然后道:“算了,你也别插手,我求公主去。”
“公主肯定比我忙,凤姐姐是谁她估计都不知道,何必拿这事去烦她老人家?”林沫拍板,“行了,我想法子去,你别担心。”
他一向是个说到做到的,静娴当初说要保凤姐,本也不过是产子时委屈愤懑的心思占了上风,但是后来,又多了几分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然而不管是什么,当初是他亲口答应妻子的,无论如何也得想个由头实现。
林沫想到的主意挺简单的。
礼部尚书玉征文,为扶摇翁马请到了大名鼎鼎的灵均道长——算卦驱邪。
这算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了,灵均道长修道多年,文采斐然,很有些名气,玉征文操持着两个公主的婚事的同时,还能想到扶摇翁主的婚事,也算是不容易。自贾宝玉丢了玉,就神志不清,请了多少和尚道士,丁点用都没有。灵均道长此番出山,也不知有无用处。
贾家人自然也是疑惑礼部的无事献殷勤,然而人家正大光明地找上门来,灵均道长也颇有名气,自然无法,心里也存了几分侥幸,自己也明白,宝玉是清醒着还是痴傻着去和亲,干系重大,恭恭敬敬地把道长请过来,先看了宝玉,同他说了两句话,又要了八字算卦。
谁知算下来,说是同属蛇的阴人犯冲。
好在灵均道长这话也就是随口一说,倒也没叫他们怎么办,吩咐了狗血同雄黄酒:“像是散了一魂两魄,地属偏阴,丢了好一阵了,不是恶鬼夺的,竟是自己散的,招不招的回来,且看小公子造化。”
他算时辰去了,贾母听得心慌,倒是邢夫人多嘴问了一句:“咱们家谁是属蛇的?”
属蛇的不少,凤姐就是一个。
贾琏的脸色登时就白了。
灵均道长算出来的招魂时辰应当再过数月才好,“正是阴月”,然而宝玉显然等不到那个时候,扶摇翁主身为一国王储,自然也不会多逗留。他也只得勉强捡了一日阴气极旺的子时,设坛作法。
“真这么邪门?”林沫听说宝玉有些清醒过来,大惊失色,“不是就让他去说个同属蛇的反冲吗?难道道长真有几分本事?”容嘉也吓了一大跳:“原来那个宝二爷不是装疯卖傻啊!”
不过灵均道长的本事确实毋庸置疑,当初说林沫命格有古怪的也有他一份,不过,和其他人不同,那些和尚道士总是劝林沫出家,他云游至山东时,也慕名去林家来了一遭,倒没说那些老生常谈的话,只提了一句:“小公子日后若还在凡尘里,想必要登峰造极的,只是命犯小人,若不留心,只怕要连累得入了魔道。”听得林白氏脑门疼,客气了一会儿就恭送他离开了——好赖这位没劝她儿子出家,不能同先前一样打出去。
正因为如此,林沫一直以为,他同那些道士一样,空有名声,否则,也不至于容嘉一提,就真的请到。那些得道高僧、修仙道长,谁不是仙风道骨、清高自傲的?别说这种说谁冲谁的话,就是去贾府这一遭,那些真清高的道士还懒得动弹呢!
不过灵均道长就不同了,他笑吟吟地叫道童告诉容嘉:“贫道掐指一算,当年林家的小公子如今身上那股气非但未散,反而更浓烈些,大成之日不远。他有所要求,贫道自当遵守。”把容嘉也吓了一跳——他完全是叫户部的同僚去玉征文那儿探了口风,然而玉征文把这事派到了他头上,从头到尾表哥都没有露过面。
而且,那股气究竟是什么气?
“蛟龙之气。”灵均道长望着天空悄悄地想,“蛟乃是邪兽,龙却是帝王之相,此君有君王之根,却被强改龙脉,乱世之后,便是盛世。”
作为一个清心寡欲的道士,他知道自己听了别人的话去招摇撞骗,是要坏修行的。
然而,谁能抗拒得了太平盛世的诱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