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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现在冷静下来了?”伊莱娜问。
“是的,女士!”托尼站在桌旁保持着立正的姿势,挺着发福的肚子,在狭小的房间里说。
“谨遵吩咐,小姐!”说出这句话的是站在托尼右手边的汤姆·柯西恩,他身材瘦削,和托尼相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汤姆旁边的另一位老人——扎尔巴·泰格回答的很沉稳,就好像真的在反省自己的错误一样。
“好的。”相对来说,这位站在扎尔巴右手边,被托尼称为“黑皮”的老人,回答的最为正常。
即便如此这场面也是极其不寻常的。两位年轻人和四位老人待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在两位年轻人之中,金发碧眼的少女双手环抱在胸前,仿佛正在训斥自己学生的老师,而一脸惭愧的学生竟然是站在她对面的四个老头儿。剩下的男青年是唯一坐着的人,他双手掩面,口中喃喃自语。
这个双手掩面的年轻人,就是宇文碎。他口中说的是“呵呵,这都是你们自找的哦。”“是生是死都和我没关系哦。”“你们快跑吧,我来挡住她!”“不要对老人家动手啊!”之类不明所以的话语。
还好这样混乱又奇怪的局面并没有保持太久。
伊莱娜坐下之后拍了拍宇文碎的肩膀,说:“快点儿,该谈正事了。”
你竟然还知道正事?都骂了多久了啊。
这样的牢骚宇文碎怎么感说出来呢?说不定肩膀会因为自己的多嘴而碎掉呢。保持沉默地他抬起头,发现对面的几个人都已经坐下了,而且也没有交头接耳、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比起刚进屋的时候好多了。
宇文碎清了清嗓,让还在消沉中的四个人集中一下注意力,然后说:“各位晚上好,我是血羽骑士团的宇文碎,这位是我的战友——伊莱娜·普莉希拉小姐,我们两个和托尼先生一起策划了一个大胆的计划,请问你们三位知道吗?”
宇文碎所说的“三位”,是指托尼的三位老友。
不过这个问题是托尼回答的,他说:“我还没和他们讲。我们之前商量好的事情就不用再说了,直接说说最直接的吧——如何收购露西亚钢铁?”
听到这里,汤姆和扎尔巴面面相觑,“黑皮”皱起了眉头。这种反应所表现出来的是疑惑和困扰,他们很显然对这种天方夜谭似的计划不抱有任何希望,之所以现在没有破口大骂或者冷言冷语,一是因为托尼对宇文碎表现出了信任的原因,二是因为见识过了伊莱娜的“气魄”。
宇文碎从右到左依次扫过他们四个人的脸上,然后说:“我们兵分两路,我们两个去办建银行的手续,你们先去露西亚钢铁看看情况,商量一下收购的事情,到时候里应外合,做掉露西亚钢铁。”
“怎么个‘里应外合’?说明白点儿。”
“你们要以个人的名义去和露西亚钢铁谈收购的事情,而我们将用‘布拉迪威德商业银行’的名义,以更优惠的价格提出收购条件。这样的话我们就才有机会和群山交通一争高低,要不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露西亚钢铁变成群山交通的附属企业。”
“具体价格交给我们来定吧,毕竟我们都是打铁的。”
“那是自然。”
“还有,你们知道该怎么开银行吗?”托尼问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你是珑国来的吧,知道联邦的法律怎么规定的吗?”
这个问题宇文碎确实考虑过,但是并没有考虑得太深入。
珑国之前并没有银行,但是钱庄却有不少,最近才按照皇帝的旨意全面改制成银行。虽然说银行的经营和管理方式要比钱庄先进不少,但是钱庄这东西可是银行的老祖宗啊。有一句龙言说得好,叫“万变不离其宗”。要知道,在树精还在树林里采果子,侏儒还在岛上打洞的时候,珑国人就已经开始做生意了啊。估计要是几年之后成功了的话,反攻地津的预算就充足了吧,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了。
宇文碎的想法是:虽然没开过银行,但是去过钱庄啊。照葫芦画瓢,走一步算一步吧。
看到宇文碎一副“这难道会成为问题吗?”的表情,托尼吃惊地说:“怎么?你不知道?你别告诉我这事儿你打算问你家婆娘。”
托尼这句话中带有对女性的蔑视,不过看在他只是个没什么文化的铁匠的份儿上,伊莱娜忍住了想要挥剑的冲动。
宇文碎说:“呃,难道说区别很大吗?”宇文碎这样问的时候,心中正在反思自己为什么忽略了这样重要的问题。他在心中把犯下这种低级错误的原因认定为“自己拒绝接受存在问题的事实”,客观因素是计划的仓促和时间的匆忙。
托尼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在一开始就怀疑宇文碎会不会在某些方面搞出什么问题,想了一些解决问题的办法。他指了指坐在一旁的扎尔巴,说:“这样吧,你们和那个老家伙一起去办银行的事。在联邦,银行的成立要取得领主的同意,只有你们两个恐怕不太好办。”
“现在的领主是谁?住在哪儿?”
“让扎尔巴在路上跟你们说吧,我觉得这事儿没有半个月谈不下来。”
“半个月?要这么久?”
“你别忘了咱们的对手是谁,年轻人。”托尼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丝颤抖,或许是因为过于兴奋吧,“群山交通的那个矮子可不好欺负。”
托尼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个不好欺负的对手是他面前这个合作伙伴亲手拉进来的呢?
“事情不好办了啊。”宇文碎这句话说的声音很小,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说完了之后又看了一眼伊莱娜,没想到两个人的目光刚好交汇到一起。
伊莱娜也没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
这是在说“听你的”吗?宇文碎这样猜测。但是他又担心猜不中,毕竟女人心海底针啊。
通常这种时候,宇文碎都会选择相信直觉。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越快越好。”
“有必要这么着急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一直不吭声的扎尔巴说话了,似乎是对宇文碎的安排有些不满,“再说现在天都这么晚了,领主也不可能从被窝里爬起来接见你吧。”
宇文碎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那这样吧,我和她先走,明天早上市场开放的时候在市场里见面吧,我们还穿着这身衣服,如何。”
扎尔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托尼挥手拦住了他,对他说:“别倚老卖老了,现在你和那帮小年轻儿的没什么区别,不仅两手空空还他妈空活一把年纪,趁着还能蹦跶的时候,多蹦跶蹦跶吧。”
扎尔巴的嘴慢慢闭上了,用手扶了扶眼镜,点头答应了宇文碎的要求。
“多谢。”宇文碎道过谢之后,说,“那我和她就先走一步了,祝各位晚安。”
没有回答,托尼也只是给他们一个笑容而已。看来他刚才说给扎尔巴听的那句话,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儿里。
宇文碎和伊莱娜两个人默默地离开了。
在他们走了之后,屋子里依旧保持着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黑皮”。
“我说,托尼,你怎么突然就想起来做这么件事儿了啊?”
“也许是酒喝多了。”
扎尔巴说:“我看也像,都一把老骨头了,还想着惊天动地呢。”
汤姆说:“你说要是玛丽还在,你会这么做吗?”
玛丽,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她的全名是玛丽·康星。她是托尼·康星的妻子,生前开了一家裁缝铺。那时候威尔第城的规模还没有这么大,裁缝铺周围光秃秃的,没有人住,只有托尼的铁匠铺在。
现在托尼的铁匠铺已经变成了康星钢铁公司,玛丽的裁缝铺也早就荒废掉了。
只有托尼和他的三个好朋友偶尔会过来,一起喝个酒什么的。
就是现在这间小房子。
“要是她还在,巴克那傻小子早就被她一巴掌扇晕过去了,哪有这么多破事儿啊。”
“那你现在……”
“按她的性格,要是我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咱们几个和她一起弄出来的公司就这么完了,在下面和她见着了,再跟她说‘儿子把家里败光了’,估计我会被骂得再活过来。”
说到这里,四个老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其中“黑皮”笑得最开心。
“真他妈有你的,托尼。”笑着笑着,他流了两行眼泪,但是声音中没有哭泣的音调,“早知道还不如让她跟了我呢,说不定还能活得久一点。”
托尼本来想开口骂他,但是毕竟吵了大半辈子,也累了。
“别做美梦了,黑皮。”托尼说着说着,也流下了眼泪,“就算最后她选了你,你们的孩子也会长得像我。”
四个老人又笑了起来,也都留下了眼泪。
“妈的,老子还要早起陪小孩子胡闹呢,本来人老了就睡得不好,这回甭想睡踏实了。”扎尔巴把眼镜拿在手里,擦拭着泪水。
“要去新迭戈的话我可以叫我儿子准备一辆马车,但是我们得轮流赶车,别像以前似的全都靠我,现在腰不行了啊。”汤姆没擦眼泪,任由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面颊滚滚而下。
“托尼你总是考虑不周,咋不把你那些个好酒都拿来啊,现在真他妈想喝两口啊。”“黑皮”一边说着,一边攥紧了两个拳头,忍住了什么,应该是酒瘾吧。
“戒了吧,黑皮,你可不能比我先下去找玛丽啊。”
托尼这样说完之后,放声大笑,仿佛回到了当年他和“黑皮”决定一起去向玛丽求婚的那个晚上,两个人为了壮胆喝了个通宵,结果都酩酊大醉,还是玛丽找人把他们两个扛回自己的裁缝铺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