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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说挖大河旅店的墙角是一招险棋呢?因为人言可畏。
既然要挖墙脚,就免不了攻击大河旅店的软肋,也同样不能避免煽动情绪的行为·,可是问题在于,情绪一旦煽动起来,就不容易落下去,如果处理不好,就会反噬自己。龙言说的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就是这个道理。
因此,在卡片发出去的三天内,宇文碎一直都提心吊胆、寝食难安。他和伊莱娜不得不一边隐藏自己的踪迹,一边调查大河旅店员工的反应——这可是两件难以同时做到的事情。好在这次他们的运气不错,竟然没有被西里奇察觉,使得大河旅店内部的气氛愈发紧张起来,而在发放卡片后的第五天,大河旅店员工们酝酿已久的情绪,终于被一件事情彻底引爆了:两个调任孙山饭店的名额。
“对不起,西里奇先生。”宇文碎听其他人说,最先发难的,竟然是跟随了他多年的两位秘书之一,“我有些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想要辞职。”
而随后,就是如潮水一般涌到西里奇办公室门口的其他员工,上至会计下至伙计,前前后后加起来竟然有近五十人,表示了“离开大河旅店”的意愿。
区区两个名额,值得这么多人放弃自己的工作,去争取吗?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倒不如说为了让这两个名额具有巨大的吸引力,宇文碎他们在卡片悄悄发出去的第一天,就已经开始计划这两个名额究竟有什么样的待遇了。首先,这两个名额的工资比较高;其次,免费享用主宾级别的午餐和晚餐;最后,这两个名额有机会成为孙山饭店的合伙人,而不仅仅是饭店的员工。宇文碎在樱庭步、希尔达两方中不断斡旋、交涉,才让他们答应了这个计划。
不过宇文碎也没有把话说死,还给自己留了条后路。他说:“如果情况不对,我们就随机应变吧。”这句话指的并不是计划执行过程中遇到特殊情况,而是在计划成功后,如果不能履行诺言,就转变态度。这,也是宇文碎认为这个手段不太光彩的原因之一。
虽然不太光彩,却卓有成效。
第六天的一大早,比起应征这两个名额的人,更早来到孙山饭店的,是西里奇·格里姆本人。他推开大门,径直走向刚刚睡醒,从厨房里拿了一杯热蜂蜜之后走出来的宇文碎,带着怒不可遏的表情,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啊想,只不过是人手不够,想从大河旅店找两个有经验的人而已。”宇文碎依旧装出毫不知情的样子,喝着手中端着的热蜂蜜。可话音刚落,一个轻飘飘的东西就砸在了宇文碎的脸上,不是别的,正是他和伊莱娜写的那些小纸条。
西里奇再次发出质问:“现在可以实话实说了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有钱大家赚不好吗?”
‘’当然好啊,西里奇先生。”宇文碎随手把那杯热蜂蜜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弯腰拾起了那张纸片,在西里奇面前晃了两下,“但是您口中的这个‘大家’,似乎要比我心中‘大家’小上许多啊,漏掉了很多我不想漏掉的人呢。”
“就为了这个原因?你骗谁呢?”西里奇并不相信宇文碎的话,“说,你到底想要多少钱,我会尽我所能……”
西里奇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宇文碎一面摇着头一面撕碎纸片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可怕。在一片片碎纸片落在地上之后,宇文碎双手在胸前环抱,然后说:“‘吞并大河旅店’,这是我的上司交给我的任务,至于她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我一点都不在乎。而且,西里奇先生,你不觉得现在的自己很丢脸吗?完全不像一个叱咤风云的大商人,反倒像个因为一个客人买了包子忘记付钱,就破口大骂绕的街坊四邻不得安生的市井小贩一样啊。”
听到宇文碎这么一说,西里奇才渐渐冷静下来,扔下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了”就走了。这种反应令宇文碎感到非常奇怪,西里奇原本是个非常有风度有见地的人是,现在竟然给人一种脆弱之感。宇文碎甚至怀疑起来,是不是最近几天,西里奇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
就在这天晚上,宇文碎听到码头上有传言,说大河旅店已经闹出了人命,之所以没有闹得满城风雨,都是因为西里奇故意瞒着。这个消息听上去很令人震惊,更是把樱庭步和伊莱娜吓了一跳,不过宇文碎却没当真。因为常言道:三人成虎。经过几天的发酵,那些不满自己待遇的员工,会做出什么事请,宇文碎都不会吃惊。区区几句谣言而已,更不会放在心上了,说不定原本只是西里奇家的看门狗死了,传着传着就变成了杀人命案呢。
这种轻松的心情,只保持到了第七天的中午。
这一天的中午,孙山饭店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加路士港的执法骑士——菲尔德·奥尔南迪斯。他站在门口,对宇文碎他们说:“宇文碎、伊莱娜·普莉希拉、樱庭步、樱庭紫,以上四人与大河旅馆的杀人命案有关,请配合我们进行调查。”随后,众多执法骑士就带走了他们四个人。不过这一次他们可是真的来“协助调查”的,而不是作为嫌犯被抓捕。
因为已经有人,承认了自己的罪过。
相隔不到两天的时间,宇文碎再次见到西里奇的时候,他已经镣铐加身、锒铛入狱了。西里奇被指控“因为愤怒而杀害前来商讨薪金待遇的自家员工”,而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可是宇文碎还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正常人要是收到这样的打击,就算不会发疯,也会失声痛哭,可是西里奇不仅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嘴角还挂着轻松得意的笑容,仿佛终于要获得解脱了一般。
“西里奇先生,您现在作何感想啊?”宇文碎隔着铁栅栏,问了西里奇一个问题,想看看能不能从他的口中再套出一些话来。
西里奇微微一笑,说:“气数已尽,不说也罢。”然后就闭上了双眼,会周公去了。那一瞬间脸上洋溢的幸福模样,甚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十几年没有这样安稳地睡过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