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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幕间 赫尔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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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尔提·阿巴杰斯是个单身汉。

    更正,赫尔提·阿巴杰斯是个单身的混账奴隶贩子。

    赫尔提的父亲——汤普森·阿巴杰斯就是个奴隶贩子——尽管不太成功,赫尔提算是子承父业。他小时候虽说不上锦衣玉食,至少也不愁吃穿,可是他父亲作为从事这一行的人,有个很大的缺点:心软。和别人讨价还价的时候,吃亏;和别人争抢货物的时候,吃亏;甚至连自己的奴隶都管不好,时不时就有几个偷偷跑掉,辛辛苦苦赚的钱还会被偷。就因为这样想,汤普森没少和自己老婆吵架。每次争吵结束,夫妻二人总要把赫尔提拉到自己身边教育一番。母亲总是唠唠叨叨,说个不停,赫尔提没记住多少,倒是他父亲每次只强调一句话,被赫尔提深深记在心里:

    “不要像爸爸一样,你要做个心狠的人啊,要不然就会受欺负。”

    正如汤普森所愿,随着年龄的增长,赫尔提变得越来越奸诈、狡猾,没有丝毫同情心。从他十四岁开始,汤普森开始带着他贩奴隶。自从这一年离开家,赫尔提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应该是和别的男人跑了吧。赫尔提开始给父亲的生意帮忙之后,第一时间给他父亲手中的奴隶带上镣铐,限制饮食,并且经常鞭打他们,有些时候汤普森都看不下去——担心这小子下手太重,把货物打伤,就不好卖了——跑过去劝他下手轻一点。每到这时,赫尔提总会对汤普森说:“爸,要是你真觉得累,就放心休息吧,你的生意我来管就行了。”

    汤普森从他的口气中没有听出一丁点儿“孝顺”的意味,只有对财富的觊觎。汤普森有些心寒,但他还是很欣慰的——因为自己的儿子不会再吃苦了,这是一件好事。在赫尔提的帮助下,生意越做越好,父子的腰包也宽裕不少,时不时就去找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来安慰一下自己,算是长途旅行中唯一的慰藉。

    十六岁的时候,赫尔提接替他的父亲,成为奴隶商人,往来于两块大陆之间。他比汤普森更有经营头脑,更适合做这一行,不到五年,就已经声名鹊起,甚至有很多林特帝国的大人物,都指名要他手下的奴隶。这五年来,赫尔提从没回过家,只是偶尔让自己的心腹给家里送些钱。二十二岁的时候,他带着这几年从事奴隶贸易赚来的积蓄,回到卢文特的家中看望父亲,却发现房屋早就破败不堪,汤普森·阿巴杰斯更是已经死去一年有余,尸骨还是一位老邻居——史密斯先生帮着收拾的。而自那之后,赫尔提给父亲的钱,都落入了那名心腹的手里。

    “史密斯先生,我父亲走的时候,是什么情况?”赫尔提站在史密斯裁缝铺的门口,低着头,问史密斯。

    “老汤是晚上走的,没人知道他干了啥。”史密斯先生扶了一下鼻梁上那副只剩下一条腿儿的眼睛,靠在门框上说,“第二天我去找他喝酒,就发现他躺在地上,都凉透了。”

    “……那个女人回来过吗?”赫尔提指的是自己的母亲。

    “没有。”

    说完这些话,赫尔提就跑到酒馆里,雇了一个佣兵,抓住自己那个所谓的“心腹”,施以极刑,把头颅放在父亲的坟前,以告慰在天之灵。实际上,赫尔提只是想让自己心里轻松一点。“不是我害死他的。”他只是希望这个想法能够更加坚定,听起来更加心安理得,才做了这件事。没过几天,他就重新踏上了贩运奴隶的商路。

    赫尔提比他的父亲更“成功”,享乐起来也更加肆无忌惮,更加疯狂,甚至可以用“荒淫无度”来形容。因此,他直到自己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变成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汉子,都没有过结婚的想法。女人,对他来说并不是平等的存在。

    所以在他得知有一位年轻美丽的女佣兵之时,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下面去了。他并非真的需要保镖,这一趟只需要运送两百多个奴隶,其中还有精灵和侏儒,肯定是稳赚不赔的生意,而从加路士港到卢文特这一路上,自己都不知道走过多少遍了。用赫尔提的话说,就是“连个放羊的孩子,都他妈能干好这票生意”。而且,在他来看,所谓的“女佣兵”多半就是个幌子,只有贵族小姐才有机会学点儿拳脚功夫,而她们哪怕是家族破落,也绝不会去做什么佣兵的,宁可做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赫尔提甚至认识好几个——也绝不会去做佣兵这种男人的行当。

    所以,在那个美丽的女佣兵当着他的面,单手捏扁他精心准备的铜酒杯之时,赫尔提因为吃惊嘴巴大大张开,能塞下一整个苹果。这个女佣兵名叫伊莱娜·普莉希拉,听起来有点像海对面的贵族,脸蛋儿长得十分标致,真的有几分贵族小姐的风范。赫尔提是“有贼心却没贼胆”,想直接让她滚蛋,却又舍不得,可留在身边也吃不到嘴里,真是进退两难。就这样,赫尔提到了卢文特的集会上,也没个好心情。

    结果就碰上了他这辈子第二倒霉的事情:林特起义军。

    起义军冲到集市上烧杀抢掠,赫尔提自然是保命要紧,让伊莱娜带上精灵和侏儒,拔腿就往城里跑,但还没跑出两步,他就觉得后心一凉,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等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自己的奴隶跑得干干净净,一分钱都没赚到。救他的是一位卢文特城内的医生,当时正在集市上买草药,顺便把他扛回了城。赫尔提看着从后背拔出来的铁钉,就知道是伊莱娜暗算了自己,因此一直怀恨在心。

    可等他想要复仇的时候,伊莱娜·普莉希拉已经成为了血羽骑士团的大人物,林特那边的人更是对她恐惧万分,称她为“血之静寂”。赫尔提作为一个奴隶贩子,想要对付伊莱娜,未免太不自量力,他只好先压下心中的恨意,安心做自己的生意。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很快,卢文特图遭变故,群龙无首。而赫尔提这几年来往于林特和卢文特之间,积累了不少人脉,顺势成为市长,然后与那个救了自己的医生合作,开发出一种新的娱乐方式——烟土,短短几个月赚到的钱,比贩卖奴隶一年赚的钱还要多。而与此同时,报复伊莱娜的机会也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还有幸认识了同样看不惯伊莱娜的东集团军司令——恩尼克·芬格斯,两人差一点就能把伊莱娜和她所在的血羽骑士团置于死地。一时间赫尔提春风得意,开始图谋更诱人的东西——权力。

    他不喜欢卢文特市长这个位子,因为自己说的不一定有用,还有市议会这道槛,他更像尝尝林特帝国领主的滋味儿,因此马不停蹄地准备着,建立期货市场,布好一盘大棋。

    说到这里,赫尔提·阿巴杰斯的故事也该结束了,就再多说两点吧。

    第一,赫尔提的母亲经常对他说的话,总结起来其实很简单:“爸爸虽然有点儿傻,却是个好人,你以后要做个像爸爸一样的人啊,奴隶生意能不做就别做了。”

    第二,赫尔提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是“遇见伊莱娜·普莉希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