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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幕间 骑士与他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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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罗恩·凡·史密斯家中是世代铁匠,锻造技术在辛伊尔享有盛名,他作为家中独子,父亲给予他的期望,就是继承家业,不过易罗恩却很向往成为骑士。并非由于“忠君爱国”“扶危济困”这种高尚的理由,而是听了某些吟游诗人讲述的故事,迷恋上了骑士与公主的传统爱情桥段。这件事情说来很丢脸,因此易罗恩一直藏在心底,为这个荒唐而美好的目标,每天坚持锻炼。

    终于,在他十七岁那年,通过初阶骑士等级考试,被当地的领主看中,成为一名见习骑士。不过,见习骑士的生活,可与游吟诗人所描述的英雄故事大相径庭,不会突然传来消息给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也不会用从天而降的公主或者贵族千金对他们芳心暗许,每天都要接受上级的呼来喝去,所做的工作除了巡逻就是收拾备品,无聊透顶。再加上他平素有不喜欢出入花柳之地和赌坊酒肆,渐渐与周围的人产生了隔阂。

    一年之后,同期的见习骑士已经晋升,易罗恩依旧是个见习。他知道自己可能一辈子就只能当个见习骑士了,却也不急不躁,依旧做着自己“拯救公主”的美梦,依旧在所有人鼾声大作的时候,顶着月亮的清辉,在校场上挥汗如雨。

    在他做了三年见习骑士之后,一天,他接到任务,要前往领主的乡间城堡,做门卫的工作。当然,除了表面上的工作,运送上级的军备等零碎任务,也都理所当然一般推到了他头上。对此习以为常的易罗恩,为了放松心情,带上了自己最近在读的一本书,和用来解闷儿的口琴,踏上路途。

    在他成为门卫的第二天,中午与人交班过后,独自走进城堡外的树林中,爬上树梢,享受难得的阅读时光。在他翻开书页的那一瞬间,眼睛的余光瞥到某个亮闪闪的东西从空中坠落,正向着自己这边接近。他下意识地认为是弓箭之类的东西,翻身跳到树下,拿起藏在树洞中的剑与盾,准备应敌。可随着那个亮闪闪的东西逐渐接近自己,他才发现,那是个人影,还是个奇怪的人影。

    那人影在穿过茂密的树冠只是不知砸断了多少枝丫,也因此得以减缓下落的势头,最终落在易罗恩的怀里。这是个翼人女子,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容颜秀丽,身姿窈窕,柔顺的金色长发在斑驳的光影照射下,发出令人心醉的光辉。她身穿一件白色长袍,与人类的服饰截然不同,衣服右侧血迹斑斑,易罗恩定睛一看,才发现这翼人女孩儿的右半边翅膀,被一支箭刺穿。不巧的是,箭杆上的标记他是识得的——正是他所侍奉的领主的家徽。

    易罗恩按照英雄故事里的一贯做法,做出了影响他一生的决定。

    易罗恩在附近找了个隐蔽的树洞,将翼人女孩儿放了进去,拔出箭矢,包扎好伤口,再用枯枝烂叶将洞口盖住。没过多久,他就遇见了进树林搜寻领主猎物的骑士们,易罗恩用尽浑身解数——那是第一次竭尽全力发掘自己的语言天分——诓骗那些骑士,让他们相信“领主射下来的那只大雁被狼抢走了”。易罗恩为了以防万一,已经做好刀兵相见的打算,好在领主很轻易地就相信了他的鬼话。

    之后的两个星期,易罗恩每天都来与这位翼人女孩儿相会。她名叫维吉尼亚·安赫尔·洛佩斯,来自辛伊尔上空的悬浮岛——阿加斯特,今年十七岁。她的父亲是一名牧师,教会她读书识字,因为阅读过翼人教会中的古籍,从而向往地面的世界,因此不顾教规约束,私自飞下来历险,没想到被人射中。在这两天的时间里,维吉尼亚对易罗恩暗生情愫,却顾及身份,不敢开口,易罗恩则是早已堕入情网,碍于“无聊的男性自尊”,迟迟抓不住告白的机会。

    就在他们结识后的第三个星期伊始,情况变得不容乐观了。

    领主大人是用弓箭的高手,早就知道自己射下的是翼人。他之所以会装作听信易罗恩的样子,只是为了方便找出那个翼人少女而已——这两个星期来他一直派人跟踪易罗恩,终于在前天夜里打探到翼人少女的行踪。而一切正如领主所料,天真幼稚的骑士与自诩公主的无知少女,就像两块磁铁一样,必定会贴在一起。

    然而领主小瞧了易罗恩。

    在领主命令易罗恩将维吉尼亚带来之后,易罗恩表面上十分顺从,暗地里早就有了逃跑的计划。当天夜里,他就带着维吉尼亚离开了那里,直奔辛伊尔的南部港口而去。等他们到了港口的时候,通缉令也已经遍布大街小巷了。易罗恩和维吉尼亚乔装打扮,混入一艘驶向联邦的商船,才逃过一劫。而等他们到达加路士港的时候,已经是互许终身、干柴烈火的爱侣了。

    维吉尼亚善解人意,并且冰雪聪明。正因为如此,这一路上他们才不用躲躲藏藏过日子——船上的所有人都对这对情侣献上祝福。维吉尼亚从不对其他人讲述悬浮岛上的情况,只向易罗恩一个人倾诉,那上面是多么无聊而又枯燥的地方。但仅管如此,她依旧想去翼人的圣城,教会的大圣堂所在地——阿伊尔城祷告,   向圣导师祈求祝福。易罗恩对她的愿望表示支持,只是要求,自己必须陪同她,并保护她。

    而实际上,这是他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

    登上阿伊尔之后,易罗恩的身体迅速产生不适感,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暴怒的翼人卫兵,以“亵圣”的罪名,将维吉尼亚带走,并将他关进暗无天日的地下室。期间,严刑拷打自不必说,那是这些翼人的乐趣,而不是为了获得信息而采取的行为。而等他适应了悬浮岛的环境和每天的虐待后,能再次见到维吉尼亚的时候,眼前的场景令他恨不得将所有翼人杀之而后快。

    那是不能用语言来形容的,一群雄性动物对于一位柔弱的女性,所能尽到的在肉体和灵魂上,最大的侮辱——在她的爱人面前残忍地蹂躏她的肉体。

    一个鹰钩鼻,看上去就身份显赫的翼人开出了条件,要想维吉尼亚免于这种苦难,易罗恩就必须为翼人教会工作,用他作为铁匠的手艺,替教会卫队锻造军备。易罗恩一口答应下来,从而获得一个翼人教名——“拉文”,开始了他长达十七年的忍辱偷生。

    当然,他都猜得到,那个该死的鹰钩鼻,一定会向维吉尼亚提出类似的条件,而她也会做出和自己相似的回答。

    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易罗恩的满腔怒火,都随着铁锤,砸进每一块钢铁里。

    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一个和教皇同名同姓的人,当时那人正走向大圣堂,与身旁年轻的翼人牧师交谈着。易罗恩与他顺路,从对话中得知,他是来看望一位朋友的,而那位朋友,恰巧是半个月之前,教皇拉吉奥二十五世“请回来”的贵客。

    易罗恩从这个男人的眸子里,嗅到了血腥的气息。时机已到,便开口攀谈起来,一来二去,两人算是搭上了话。

    “先生,我们能做笔交易吗?”易罗恩步入正题。

    “什么交易?”

    “在帮您达成目的的同时,希望能行个方便,我要拯救我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