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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蕴秋一个人在车子里坐了许久,给余竞冬打电话,说在那天吃夜宵的小饭馆等他,然后,自己先驾车到那里点了碗面吃。
和大多数女子一样,每次心里有事放不开,沈蕴秋就会不停地吃东西,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余竞冬到的时候,她已经把一大碗面都吃了下去,也喝干了满满一碗的汤,正剥着面前的卤蛋。见余竞冬坐下来,她把刚剥好的蛋递给他,“吃一个,还热着呐。”接着又继续剥另外一个。
“谭红梅叫你去干吗?”余竞冬两口就把蛋吞了。
“秦海华告诉你的?”沈蕴秋把剥好的蛋放到嘴边咬了一小口,然后都塞到嘴巴里,余竞冬看见立刻拍她的脸,说这样要噎着的。突然看到她脸上有血,惊问:“你脸怎么啦?”
沈蕴秋才想起,脸上有被玻璃溅到过,就把到城投发生的事,都跟余竞冬说了一遍。余竞冬一边听她说,一边坐到她边上看她脸上的伤,细细地将伤口边还沾着的碎玻璃渣弄掉。又问老板要了一瓶二两半的小茅台,倒在纸巾上,然后清理沈蕴秋脸上的血污,直到那些干净的皮肤露出来,才微微松口气,说:“还好,只划开一点点。等会去医院处理下,应该不要紧。唉,你吃完了没?”
沈蕴秋见自己说了大半天,他好像没听一样,只顾清理她脸上的伤,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听他问,就说:“早吃好啦。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余竞冬看她板着个脸,也不搭理她,只去找老板付了帐,在门口喊她:“走,去医院。”
沈蕴秋开了车门上车,余竞冬也跟了上来,说刚才是司机送自己来的,没开车。沈蕴秋也就不再说话,生着闷气开车。
老半天,余竞冬才开口:“你说的,我都听进去了。”
沈蕴秋一听这话,更来气了,一把方向、一个急刹就把车停在了路边,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气得不行,想让你开解开解,你却听了只当没听!”
“你吃了那么多还没消气,我现在开解你有用吗?”余竞冬问。
沈蕴秋愣了愣,说:“这和吃东西有什么关系?”
余竞冬推门下车,走到驾驶室边拉开门,说:“下来,坐那边去。我开车,带你去个地方。”
……
余竞冬带沈蕴秋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金石林被拆的房子旧址。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沈蕴秋问。
“我想让你多看看这些房子,看看剩下几户现在的情形。”余竞冬从车上下来,往机埂路走去。路的右边是杏林竞秋现在的一期用地,已被围墙圈了起来,左边是将来二期的用地,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堆满了建筑垃圾,在这样寒冷的一月,竟还有蚊蝇在飞。金石林的房子被拆了屋顶,墙壁敲掉了一半,桌椅、锅碗扔得到处都是。沈蕴秋心里塞满了悲凉。
“你让我看这些,只有让我更难过!”沈蕴秋不想再看,返身往回走。
余竞冬并不跟过来,只是喊:“这样你就不想看了,如果今后更难看的场面出现,你准备怎么办?”
沈蕴秋停住,回头问:“你什么意思?”
“他们既然开头了,就还会做下去,不会停的。”余竞冬说。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沈蕴秋问。
“不是我早就知道。是杨隐查到以前的一些事,分析说很可能还会这么做。”余竞冬说。
“他们以前就做过?”
“嗯。”余竞冬停了停,说:“还记得五年前你被抢的案子吗?”
沈蕴秋的心一跳,有一种深深被刺痛的感觉。余竞冬还没说出原委,但她强烈地预感到,自己当时就被牵扯进来了。
“当初帮你拉货的司机,家里正拆迁。他在外面见多了世面,就一直僵着不搬,希望能把赔偿谈高点。那天,去抢你们的人其实是去打他的,没想到你会不要命的跟他们去抢包。怕弄出人命,李铁脚才去找巡警救你。这之前,他是打过谭红梅电话的,想把你扔路上,估计是谭红梅阻止了他。”余竞冬讲了当初劫案的真相,但沈蕴秋仍不想相信,说:“他给谭红梅打电话,你们怎么可能知道?”
“杨隐找到一个当年坐牢的打手,他当时就在李铁脚边上,听他对电话里的人叫‘姐’,还跟对方说可能会出人命。”余竞冬解释道。
“你们知道了真相,却都不告诉我。觉得这样很好吗?”
“有些事情,知道它是真相,但你确知无力揭破他的时候,不知道远比知道要好。”余竞冬无奈地说。
“杨隐既然查得到,就说明可以揭破它啊!”沈蕴秋有些不甘心。
“证据呢?这只是一个当时的罪犯事后的口头描述,却不是足以揭破事实的证据!”
沈蕴秋无语了。这一天里,突如其来的这些变化和事实,让她消化不了,像积食一样沉在她的胃里,让她难以承受。
“竞冬,是不是,接下去一切又会重演?我们能不能有什么办法阻止呢?”
“先抓紧和修水根谈掉吧。哪怕我们出点钱!他仅仅是个想改善生活的人,经不起这种折腾的。”余竞冬想了想又说:“其他几个,恐怕我们真插不了手,这是角力。”
沈蕴秋迷惑地问:“什么意思?”
“据秦海华说,金小军虽然只是个机关驾驶员,但人脉极广,李铁脚恐怕在得不到谭红梅确切信息的情况下,不会动他。而他自己究竟想得到什么样的条件,态度始终不明朗,谈了那么久一直在法律框框上做文章。我已把他的资料给杨隐了,让他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突破口,也防止金小军在法律上做文章。不过,杨隐最近在忙婚事,没太多的时间顾我们。”说到这里,余竞冬看一眼沈蕴秋,心里暗叹了一下,又道:“至于金大军,他手里平时也养了一帮人,尤其是最近还增加了人手,怕是不那么好对付的。不过,据说他欠了银行不少钱,像是还不出来。他那个厂就在前面,等下我们可以过去看一下,说不定我们可以从这里动动脑筋。”
余竞冬停下来,走到沈蕴秋面前,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说:“我现在让你知道这些,是想让你知道,什么时候我都是站在你身边的。这事既然让我们摊上了,那就做好心理准备,多想万全之策,以不变应万变吧。”
沈蕴秋定定地看着余竞冬,不知道说什么好。冬日的G市开始飘起雪花,灰蒙蒙的天好像要压下来,那些暗旧的建筑被沉沉地罩着,与此刻的沈蕴秋、余竞冬一般,感到压抑与沉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