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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如杨隐所料,建设局对这场行政诉讼是极重视的,几名律师很负责地收集一应资料,调查取证,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让沈蕴秋大跌眼睛的却是,建设局城东分局竟真的以放假的名义让金小军停了工作,要他回家先做好家人的拆迁思想工作后再来上班。
金小军的妻子沈婉芬气不过,当天就头上扎了白布条到市府大门口去静坐示威,弄得一帮警察如临大敌一般,二十几人在市府门口一字排开,脸无表情地看着一个人坐在那里的她。
没有媒体报道这件事。信访办的人有来劝过沈婉芬,但见她很坚持,就走了。结果,她在那里坐了三天,警察守了她三天,双方看似相安无事,却都较着劲。金小军在妻子静坐的第三天被通知,如再不处理好家庭内部的问题,就不要再来上班了。金石林劝小儿子,千万别丢了金饭碗。金大军也劝他别因小失大,领导那么信任他,说不定哪天就从司机混成了办公室科员,差不多点算了。
金小军觉得憋屈,老爸和大哥最终都得到了想要的好处,偏偏他最倒霉,硬撑了这么久,到头来折在这饭碗上。本来他给分局局长马天明开车,马局很喜欢他,确实说过有合适的机会就让他换个好岗位。这事一闹腾后,马局现在看见他也长吁短叹地,好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别看他在家里很横,什么事都不肯吃亏,可就是怕老婆。只要沈婉芬要做的事,他大气不敢出。所以,眼见妻子去静坐,他只好远远躲起来,不敢帮,也不敢劝。
这天晚上,他大了个胆子,跟妻子提了白天接到通知的事,本以为沈婉芬又会暴跳如雷,大骂他没用。谁想到,沈婉芬因为连坐了三天,没有什么效果,就连路过的老百姓见了也一副漠然的样子,早已先灰心了,却苦于找不到台阶下。现在听金小军说再下去饭碗都没了,当即抹着眼泪问金小军:“要不,咱算了?”
这话一说,让金小军心疼得,一把就把她抱进怀里,直说:“是我没用!连个家都护不全。要你一个女人家去丢人现眼不说,还弄了个不了了之。”
两人一番合计,觉得也不能就这么直接算了,总得在原来的基础上多得点才能平衡。所以,金小军给马天明打电话,说是妻子终于同意谈谈了,看他能不能帮忙出面组织四海拆迁一起谈谈,也不能赔太少了。
马天明当即答应帮他尽量争取,叫金小军和沈婉芬第二天先去撤诉,再去局里,由他邀四海的人过来一起谈。
李耀祖接到马天明的电话,就得意地对正好来四海的沈蕴秋说:“沈总,你看,我说这种娘们准会软趴的不是?”
沈蕴秋对他的言行真的是越来越反感,她想不明白,谭红梅怎么会有这样的弟弟,而且还这么纵容他。心里想着,嘴上便说:“不要这样说人家。他们也是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罢了。”
李耀祖轻蔑地说:“切!就这点本事还争取利益?省省吧。”
沈蕴秋不悦地道:“你这个样子去跟人谈,是不是打算再谈甭了,然后动粗去拆人房子啊?”
“沈总,你还是去开一救济院得了!这房地产开发都像你这么面慈心软,还做什么生意啊!”李耀祖戏谑地回道。
“笑话!房地产开发就一定要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你这是什么想法啊!我可告诉你,我们只是拆迁公司,不是黑社会团体!你少给我把那些见不得人的方法都用上来。”沈蕴秋怒道。
李耀祖根本不把她的反应放在眼里,轻描淡写地道:“沈总,要不是看在过去我误伤了你的事,还有我姐的面子,我真懒得理你这号的!你还不如那姓袁的律师懂事。现如今这事要办成,那件不得使些手腕?就靠你那些仁义道德,能做成一桩事就不错了。你那,也别教育我,管好你们自己的竞豪就成!咱们家可还在你们那投了钱呢,我们可不想扔下去水花都溅不起几个!”
沈蕴秋觉得自己是被他的歪理说得大开眼界,真心说不出话来了。
在马天明的办公室里,李耀祖嚣张依旧,根本不把什么马局放在眼里。他开口闭口就是按照拆迁条例来,按照评估报告来,根本没有一丝一毫退让的意思,把马天明也气得没话可说,只好打电话给谭红梅。
谭红梅电话里客客气气,却也不露半丝口风,而且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金小军太没组织观念,马天明用人失察。
这一下,马天明也没辙了,只好对金小军暗暗摇头。沈婉芬见事情到这份上,明白自家是绝难在这事上讨到什么便宜了,只好百十分不愿地让金小军签了安置补偿协议。
当李耀祖回到公司,得意地将那份签好的协议扔给沈蕴秋时,沈蕴秋默然无语。这几户人家的拆迁,在她的心里长长地划了一个伤口,感觉有什么东西就是从这伤口里掉了出来,怎么都找不到了。
晚上,沈蕴秋和余竞冬一起吃饭,讲起这件事,说自己心里很不舒服。余竞冬沉默了一会,说:“我希望你能逐步接受这些事实。我曾经跟你说过,这其实就是利益的博弈,没有对错只有胜负。”
“你是这样看问题的吗?无论ZF、企业还是我们,用这样强大的团体去与他们这样的个体博弈,你就不觉得这本身就是一场不公平的、力量悬殊的博弈?”沈蕴秋质问。
“这不是我们能解决的问题,蕴秋!拆迁的法律、法规摆在那里,如果想要让他们获得更多,那么就是对按照法律、法规拆的大多数人的不公。你难道就看不到?一定要计较这件事的话,最正确有效的就是修改、完善立法。但我们是谋取利益的企业,管不了这个。也许,我们可以回馈社会,但不能以这样不明不白的方式去搭救这些想在法律之外获得更多利益的少数人。就像金大军,我实际是有些后悔那样处理的。看似我们让那件事得到了圆满解决,实际上却有很多隐患。它会让更多的人来选择暴力的方式来获得利益,一些拆迁公司如此,一些拆迁户也如此,长此以往,恶性循环只会造成更多的矛盾。”
余竞冬喝了口水,继续说:“我理解你难以接受这些事实。我也矛盾过。但相比冲突流血,这已经算是文明的解决方式了。我能做的,就是把跟ZF合建的安置房高标准地造好,让这些拆迁户可以如期搬进不亚于商品房的住宅,就当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了。”
每次这样的谈话在他们俩人中进行,沈蕴秋都会觉得,自己离余竞冬很远。她没法让自己的思想跟上他,更无从判定他所说的是对是错。唯一能让她感觉到的,就是她觉得自己离当初的自己也在渐行渐远。
沈蕴秋最终轻叹道:“不知道金玉娟那房子的命运又将最终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