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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让对段增的不满是从当初御书房议事,段增坚持要他离开时产生的,后来又加上段增乃是大将军何进的心腹,所以才会对段增心怀不满。
在他的主导下,十常侍很快就达成一致,要将段增从凉州调回来。
只要段增离开了战场,那么他就只是一个没了兵权的普通将领,论官位比不上朝中那些大臣,论资历更是远远不如,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么名义呢?咱们用什么名义将他调回朝中?若是没有合适的理由,恐怕陛下不会同意吧?”赵忠询问道。
“这个可以放心,朝中那些大臣们自然会给我们送上合适的理由的。”张让微笑说道,众人听了顿时心领神会。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就有杨彪等人上书请求派使者招抚凉州残余叛军,并且征召破羌中郎将段增回朝。
奏疏一上,立即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众臣纷纷争论起来。
凉州的局势发展到眼下,是该招抚还是该继续打下去,成为当朝众臣争论的关键点。
认为应该招抚的大臣,主要以许相、杨彪、崔烈等人为主,他们认为继续打下去,不仅时日长久,而且还要花费无数钱粮,并且还不能保证必胜。
这样的战事打下去完全没有意义,还不如见好即收,派使者招抚叛军,立即就能让凉州恢复平定,何乐而不为?
不过反对招抚的大臣也有不少,这部分大臣以太尉张温和大将军何进二人为主。
太尉张温是前些时日刚刚回到洛阳的,他作为曾经的汉军统帅,虽说在带兵打仗方面不擅长,但他对凉州局势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他深知如今凉州叛军主力虽然已经被击溃,但叛军的首脑人物尚在,羌人部族的造反之心也并未完全丧失,若是现在派人招抚,不过是姑息养奸罢了。
等将来汉军主力撤离凉州,这些叛军势必再次造反。
所以他们主张趁此机会继续进兵,彻底剿灭叛军。
不过,在具体领兵人选方面,张温和何进之间同样存在分歧,张温认为应该换一个将领统兵继续征讨叛军,而何进则认为应该让段增继续领兵。
众臣争论不休,张让等人得知消息后,纷纷在天子身旁进言说,此时应该派遣使者招抚,并且将段增调回朝中任职,一时间刘宏也开始犹豫起来。
就在这时,中平四年一月下旬,一个消息从荥阳传来:荥阳的百姓聚众数万人杀中牟令,起兵造反了,荥阳周边各县都遭到叛军威胁。
这个消息是十分惊人的,因为荥阳距离洛阳可不远,在这么近的地方发生百姓造反的事情,对朝廷的冲击还是很大的。
许相、杨彪、崔烈等人纷纷进言说,自从凉州乱起,朝廷为了平乱已经费了亿万钱粮,各地田赋比以前增加数倍不止,百姓生活困顿,难以为继,这是他们起兵造反的直接原因。
所以当此之时,必须尽可能的罢兵免战,减少一切不必要的开支,让百姓得到休养生息,否则天下大乱就在眼前,黄巾乱贼四起的局面必定会再次出现。
杨彪的这番进言其实是很有道理的,这一点即便是太尉张温等人也不得不承认,一时间主张招抚的意见完全压倒了主战的一方,再加上张让、赵忠等人的怂恿,天子的态度也发生改变。
二月中旬,刘宏下诏以御史大夫韦端为凉州刺史,命其负责招抚凉州叛军。
又下令将段增麾下军队一分为二,以刘靖为护羌校尉,率军七千人驻守金城郡;同时拜段增为北中郎将,加封三千户,率领其余大军继续驻守冀县,保持对凉州叛军的压力,并且协助招抚叛军。
段增对此极为不满,认为招抚之举只会让叛军得到喘息的时机,让凉州的局势愈发难以平定,可惜朝廷诏令已经下达,无法更改,段增也只好接受诏令,坐看局势发展。
三月,凉州刺史韦端抵达冀县上任,同时派遣使者前去招抚马腾等人,马腾等人先后表示接受招抚,但他们提出的招抚条件却超出朝廷的底线,招抚行动陷入僵持之中。
与此同时,朝廷派遣大将军何进的弟弟、河南尹何苗征讨荥阳贼,在京县以北大败贼兵,成功将其剿灭。
没有了腹心之患后,朝廷的底气再次充足起来,于是在四月中旬,天子下令让段增率部进兵征讨叛军,限期三月之内将其剿灭。
然而,此时的叛军经过近四个月的休整后,已经完全从上一次的战败中恢复过来;而且各部叛军齐心协力,一致抗拒汉军。
反观汉军这边,段增的主力被一分为二,又是仓促动兵,连后勤辎重都没有准备好,结果,当段增率领汉军抵达武都郡后,马腾等叛军和羌人部族联军已经做好了御敌的准备。
他们根本不与汉军正面交战,而是坚壁清野,且战且退,利用当地复杂地形来迟滞汉军的攻势,试图将汉军拖垮。
这一次大战持续了近两个月,最终汉军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反而粮草将要断绝,段增被迫退兵回冀县驻守;不久,因此战徒劳无功之故,被朝廷下诏罢免北中郎将官职,贬为破虏校尉。
与此同时,朝廷也派遣护羌校尉刘靖率军进讨躲在小湟中的宋建,他们的遭遇与段增这边相识,甚至更惨一些;在被当地复杂地形拖了一个多月后,精疲力竭的汉军在撤兵时又遭到羌人袭击,差点就全军覆没。
至此,朝廷的招抚政策完全破产,凉州的局面再次回到当初的情形,叛军的声势又逐渐恢复;朝廷只能维持对各郡主要城池的掌控,而那些偏远地区则重新落入叛军手中。
不过此时面对如此局势,朝廷已经无力再发动新的攻势了,因为就在这个月,冀州刺史王芬联合南阳许攸、沛国周旌等地方豪强,谋划废黜帝,改立合肥侯为天子。
这个计划虽然最终未能得逞,但消息泄露出来后,却引起朝野震动,天子刘宏深感震惊,哪里还顾得上凉州的战事。
到了九月,中山相张纯与同郡人、故泰山太守张举,以及乌桓首领丘力居等联手起兵造反,杀护乌桓校尉公綦稠、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等,叛军兵力多达十余万,声势浩大,比之当初的西凉叛军毫不逊色。
而张举更是自称天子,张纯则自称为弥天将军、安定王,并且出兵攻略周边各郡县。
他们的称帝行动虽然只是一场闹剧一般的行动,根本得不到天下百姓的认同,然而这次造反对汉室天下的影响却极大,朝廷根本得不到休整的时机,只能派兵前去征讨,而这又反过来加重了天下百姓的负担。
结果,就在张纯等人造反后不久,荆州长沙郡又出现大规模造反,朝廷诏令以议郎孙坚为长沙太守,领兵负责剿灭叛军。
十二月,南匈奴屠各胡在并州造反,攻略太原、西河、五原等并州各地,声势浩大,朝廷无力镇压,一时间整个并州都沦落成胡人的乐土。
为了应对屠各胡的威胁,防止他们进一步南下,天子刘宏下令调破虏校尉段增领兵六千进驻河东安邑,以拱卫洛阳北面的安全。
……
时间流逝,转眼一年过去,如今已是中平五年二月。
安邑城中,汉军营地里,破虏校尉段增此时正悠闲的坐在中军营帐里,一边喝着茶水,一边与荀攸对弈。
这一年里,段增几乎一直都处在赋闲的状态,每日不是待在军营里查看将士们的训练情况,就是待在书房里面看书,真正做事情的时候反而很少。
不仅如此,他这一年里的官职非但没有提升,反而从中郎将又退回到校尉级别,不过段增并不感到奇怪,毕竟当初升职升得太快,容易引来各种嫉妒,所以官职倒退也算正常。
而且他这种情况在东汉朝中也不稀奇,很多人的官职今天还是二千石,明天就有可能被撸到底;又或者反过来,今天还只是个六百石小官,明日就突然被提拔为二千石的大官,这些都很正常。
不过,段增毕竟是当过中郎将的人,这就是资历,以后他若是再被提拔上去,就不会引来这么多非议了。
而当初跟随段增东征西讨的各部将领,如今还在麾下的却只剩下顾景、典韦、庞德、徐荣等旧部亲信,以及荀攸、卫觊、阎忠等文士,成公英如今也彻底归附段增,如今依旧担任着主簿的官职,帮助段增处理文书。
至于夏河、赵融等人,如今依旧留在冀县驻防,而贾诩则被调回洛阳,归属于北军。
也幸好段增当初没有将自己麾下的六千嫡系军队拆解开,否则他麾下的嫡系部将此时只怕也已经被拆分到各部去了。
只要这六千军队还在,段增就还有底气,至于麾下指挥的军队变少了的问题,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了,毕竟招兵容易,培养一个将领却很难。
“叔益,你最近倒是很闲啊,难道对并州的战事一点都不担心吗?”荀攸捻起一枚棋子,放棋盘上,对段增说道。
“担心?担心能有什么用?如今朝廷根本就无力进讨,只能任由局势发展下去,我能保住安邑不被侵扰就不错了,至于进剿屠各胡之事,这个某可做不到。”
他现在手中才六千兵力,能够守住河东郡就不错了,至于主动进攻,那就远远不够。
如今朝廷的重心都放在剿灭幽州叛军上,大批军队被调往河北,结果其他地方都出现防御空虚的情况,河东郡本地的驻军也被抽调不少。
所以在屠各胡造反后,朝廷才会匆忙调段增过来驻防,但也只给他调拨六千军队,至于其他军队则需要留在凉州,以防凉州叛军趁机扩大势力。
一旁阎忠叹息道:“天下将乱啊!如今凉州叛军声势复振,幽州张纯更是声势浩大,再加上屠各胡等造反的胡人,以及各地层出不穷的乱军,朝廷完全穷于应付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下大乱的迹象已经越来越明显,各地造反的事件更是数不胜数,造成的声势更是一次比一次要大,明眼人都知道大乱已经降临了。
眼前这几人都称得上智谋之士,对此自然很看得很清楚。
段增漫不经心的道:“如今还是好的,至少陛下现在还在,朝廷还能调集兵力去弹压各地造反的叛军;若是哪一天陛下不在了,天下才真的会大乱。”
在这营帐里的都是段增的亲信,其中阎忠、成公英二人更是已经直接归附于他,就算他立即起兵造反,这两人也不会迟疑。
至于荀攸、卫觊二人,他们与段增的关系虽然稍差一筹,但也极为亲近,说话时不用避讳,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言。
卫觊沉声道:“可惜,咱们虽然都明白这一点,但陛下却还没有醒悟,依旧沉醉于玩乐之中。若是哪天陛下能够醒悟过来,或许还能挽回局势。可惜,可惜……”
阎忠摇头道:“那也未必啊!朝廷到了现在这等局面,已经是积重难返,就算当今天子能够振作起来,只怕也难以改变什么。”
成公英也道:“如今的局面已然失控,除非天下再出一个光武,否则大汉难以再兴。”
卫觊毕竟出身河东大族,受到儒家文化熏陶,对于汉室还是很有感情的,希望汉朝还能有重振一日;但阎忠、成公英二人却不同,他们出身凉州大族,对于东汉朝廷的观感可不怎么好。
卫觊正要答话,就在这时,营帐的门帘忽然被掀开,典韦带着一个信使匆匆进来,急声道:“大人,出大事了!”
段增闻言沉声道:“出什么大事了?”
“黄巾军余部郭太等人在西河白波谷起兵造反了!”
“白波谷?”段增心中一动,“这应该就是历史上的白波军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