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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寒一直站在原地,直到陆离和席轩走远。
她打开自己随身的包裹,换上一身漆黑的短打,黑布蒙面,将短剑放入剑鞘中,牢牢地系在手臂上。
然后她顺着一条小道向下,走到某处山崖便栓好绳子,吊着自己下去。途中她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双方微微点头示意,彼此都没有说话。
秋寒知道那是朱雀堂的门人。他不止一次看着自己偷偷溜下山了。
听风阁的白虎堂和朱雀堂虽然都有“夜巡”和“日巡”在暗处巡逻,护卫安全,但两堂的分工却是不同。白虎堂司管门规,巡守是为了盯紧门生不得违反门规。但听风阁一向鼓励门生自我发挥,所以白虎堂在布置巡守时相对稀松,门生如果能够寻找到白虎堂布置的空隙、绕过白虎堂的监控,即便是违反门规,那也是被鼓励的。但朱雀堂司掌的是听风阁的安危,巡守布置地更密,警惕性更高。门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犯事,但只要巡守判断不危害听风阁安危,便不会出手干预。
最初是席轩带他们来这个后山的。这儿是白虎堂的盲点,但仍然有朱雀堂守卫在。秋寒每每从这儿下山,已经遇到那个夜巡很多次了。但陆离和席轩并不清楚这一点。
过去秋寒下山,都是为了去盘飧居打杂,为自己攒点钱。但这一次,她却走向了另外的方向。
灌城阴暗的角落里,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他的面前摆着一张破碗,里面稀稀拉拉地放着三四个铜板。
见秋寒走到他面前,他咧嘴一笑:“想好了吗?”
“是。”
那人捡起其中一块铜板,放在秋寒手中,站起身,说道:“跟我来吧。”
他带着秋寒,走进小巷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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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被席轩拖走,还犹然不解。回到菊苑,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轩哥!我们应该去找秋寒道歉!她不会是这样的人……”
“你傻吗?”席轩冷笑,“这都看不出来?秋寒这次回山过后掉了两颗星,一是因为交任务时间,一是因为没有累计杀意导致内力修行落后。这些都是我们……”
“回来太晚明明是因为你……”
“闭嘴。”席轩脸一红,“总之秋寒本来就是个很心高气傲的人。过去他一直名列前茅,现在突然之间滑落这么多,在排行榜上泯然众人,换谁都不能接受吧!”
“可她不会迁怒我们的。”陆离说,“当初是她主动要来和我们组队……如果她真的嫌弃……”
“我说了,她一直心高气傲。”席轩撇嘴,“他来跟我们组队的时候,应该是以为能够拉扯得动我们两个吊车尾的。所以如今这个局面,她也是始料未及的。所以阿离,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这段时间最好是别去招惹她。一定要记住我的忠告,千万别去惹一个心情不佳的女人!”
“说得好像你很懂女人似的……”陆离嘟囔着,脚步忽然一顿。
黑暗中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墙角影影绰绰似乎埋伏着人。陆离和席轩对望一眼,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院落里。
福阿伯在院子里清扫落叶,见两人气喘吁吁,有些奇怪:“你们干嘛这么急?还没到宵禁时间呀。”
陆离和席轩不说话,匆忙回卧房。可是在走廊上,早已等候多时的徐涛把他们拦住了。
“你们要小心啊!”徐涛左右望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谷毅那家伙放话了,这几天就要把你们赶出听风阁……”
“赶出去?”
“总之就是用各种办法针对你们,让你们尽快丢掉最后那颗星。”徐涛神色严肃,“我觉得,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趁着别人不注意把你们绑了不让你们去青龙堂,你们就会因为缺课被扣星开除了。”
“我们刚刚在院子外面就发现有人想袭击我们了。”陆离心有余悸,“那应该就是谷毅安排的吧。”
“这可不妙啊……”同样曾经受到过谷毅的欺凌,徐涛知道那个富家子弟在一年生中的势力,“大家每天朝夕相处,躲也躲不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早晚可能被他们抓到机会……”
“反正我们一星垫底,就算不被谷毅盯上,那也可能成为别人的‘猎物’。”席轩无奈地摇摇头。
“我们要反击。”陆离抿了抿嘴,“只有强硬的回击,才能让他们知难而退!如果只是一味躲避,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反击?”席轩嗤笑,拖长声音,“得了吧,两个垫底的废材,拿什么去跟他们斗?我看我们就干脆乖乖躲在卧房里不出来最好了……”
他一晃一晃地走向自己的卧房,背影竟然显得有些颓然。陆离刚想喊住他,却看到楼梯边上,谷毅看着他们,嘴角露出狰狞的笑。
陆离吓了一跳,赶紧追随着席轩而去。
被谷毅所威胁,两人一晚上都默然无语,整个卧房里都陷入令人不安的沉寂。游百峰带着徐岩、石智两位门生几次假意散步从他们门前经过,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徐岩过去曾经开过一个赌局,赌陆离能不能在听风阁撑过一个月。赌资最后都被极少数投注在“能”上面的人赚走,包括徐岩、游百峰在内的众人都损失惨重。这一次,他又忍不住说道:“开盘了开盘了,买?定离手啊,我们赌一下陆离和席轩还能不能撑得过三天!”
“这个肯定开不起来啊。”石智大笑,“和谷毅大哥作对的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不过……”徐岩还稍微有点担心,“我担心那两个混小子躲在人群中不落单……当众动手的话,可能会引起别的门生不满。”
听风阁鼓励门生竞争,但门生间的竞争有着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一般不公开闹事。刺客不是冲锋陷阵的将军也不是光明正大的侠客,他们之间的战斗应该在暗中进行,否则便是对其他门生的不尊重。
“别担心,谷毅大哥已经放话了,只针对那两个混蛋。其他人就算是不开心,也不至于为了这两个废材和谷毅大哥当场翻脸。”石智说道,“何况我们一次性就把他们解决了,不多在这件事情上耽搁,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
“也对。”徐岩点头,“明天一大早就搞定他们!”
三人哈哈大笑,各自回去安寝。
第二天早课时,游百峰等人就盯紧了那两个气喘吁吁跟在后面的废材。席轩胖乎乎的身体像个肉球,陆离的头上带着脏兮兮的束发。已经两个多月了,早课的强度不断加大,这两人要非常勉强才能跟上别人的步伐。
游百峰心想,累成这样,等会儿动起手来,你们大概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吧。
等到早课结束,游百峰站在蜂拥而去的膳房的人群中寻找陆离,席轩那胖乎乎的身子则非常显眼地落入了徐岩和石智眼中。
那家伙还在试图躲藏,利用人流隐藏自己的身躯,但他的动作那么笨拙,那么显眼。
“哼……混在人群中就想躲过我们?做梦!”石智冷笑着说。
他们粗暴地分开人群,被推开的门生发出抱怨。他们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一把将席轩的双手扭住。
“哎呀……你干嘛……”
两人一惊——这声音,竟然是徐涛?
徐涛回过头来,愤怒地看着他们:“你们干嘛?”
两人退了一步,觉得很奇怪。徐涛身形偏瘦,这也是他能够成功在母亲面前扮演女孩的原因之一。可刚才他们从背后看上去,分明就是胖子啊!
徐涛将塞在衣服下面的枕头拿出来,整个身子一下子干瘪了下去。他大声呵斥:“你们两个家伙也太过分了,还让不让人好好去吃早饭啦?听风阁里面是这么横行霸道的吗?”
徐岩冷着脸,转身,忽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脏兮兮的束发随风飘动。他们大喝一声“站住”,不再理会徐涛,而是冲到那人背后,故技重施扭住他的胳膊。
“哼,陆离,这下……”
“呜呜呜呜……你们欺负人!!!”
两人愕然松手,眼前的人竟然是莫珊珊!
莫珊珊跪在地上,抹着眼泪控诉他们:“你们欺负人!两个大男人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就算是要竞争,你也公公平平光明正大的来啊!呜呜呜呜……”
围观门生脸上露出恻隐之心。
“你们从一大早开始就横行霸道!分明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徐涛恰到好处地说道,“是不是觉得我们好欺负啊?视其他门生如无物啊?”
围观门生脸上开始呈现愤怒的色彩。
莫珊珊将袖子撸起,上面露出鲜红的手指印:她哭得更大声了。
此前谷毅仗着自己的势力要公开对付陆离和席轩,其余门生虽然觉得受到冒犯,但也并不想为了这两个废材公然与谷毅翻脸。但没想到一大早这两人竟然连续闹事,还都是对准了完全不相干的人。随着徐涛和莫珊珊的煽风点火,十多个按耐不住性子、脾气比较火爆的门生已经摩拳擦掌地走上前来,将徐岩和石智围在中间。
“你……你们要干什么……”徐岩和石智惊恐地看着周围。
“打他!”有人躲在人群中,尖着嗓子喊了一句。
就像是火星落在干柴上,一下子点燃了怒火。单个人当然不愿意当出头鸟和谷毅为敌, 但如果人多……那就是“法不责众”了。
门生摩拳擦掌地涌了上去。
“救命……救……”
噼里啪啦一顿乱揍后,他们俩鼻青脸肿地被绑在树上,哭丧着脸。其余门生发泄了愤怒,欢快地向膳房走去。
游百峰一直没有出手,暗中送了一口气。
好险……差点就上了陆离和席轩的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