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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是形易殿殿主江子佩的易容科。席轩因为被叫道议事堂去花了太多时间,没空再去膳堂吃早饭了,只能饿着肚子急匆匆在山道上赶路,一边跑一边抱怨陆灏那个伪君子。
好不容易赶上了大部队的尾巴,席轩松了一口气。这至少表明他不会迟到了。他走在人群中,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这次连续发生的朱雀堂巡守死亡事件。
他觉得很奇怪。这件事情太张扬了,就算陆灏真的是和“仁义礼信”四人有仇也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杀人,他是那四人的头儿,有无数个办法悄悄做掉他们,不显山不露水,尸体化成灰恐怕都没人发现。而用这种方式,,他挑战的可是整个听风阁的势力,惹怒的是青龙堂和白虎堂。可如果说是栽赃自己、陆离和秋寒,又太拙劣了一点,季远已经清楚地指出了其中不合理之处,那些堂主殿主也不是这么容易被蒙蔽的人。更何况,还是那句话,身为朱雀堂副堂主,真想要对付两个门生一个客人,办法手段多得是,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
席轩忽然停住了脚步——
还有一种可能性。陆灏表面上把这件事张扬地很大,矛头处处指向他们,但实际上只是一个幌子罢了。在这个幌子之下,他隐藏了自己真实的目的,也许正暗中实施真正的阴谋。
席轩紧皱眉头,忍不住咬住自己的右手拇指。他回想起苏蕴乐告诉他的近日内听风阁将大举迎客内部暂时空虚的事,心想如果陆灏真的有什么暗中策划的事,极有可能就在那个时候发动。
他不由着急起来——如果真是这样,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他这位普通门生所能解决的范畴,他需要寻求各位先生的帮助。
但正如之前所想,连朱雀堂副堂主都怀有异心,那其他的高层有多少值得信任?
也许孙敏燕算一个,但她年纪轻轻,资历威望根基都还很浅。薛浩铭也许可以信任,他年过四十,在听风阁里呆了三十多年,但在听风阁的层级体系中,“学正”的地位并不太高,只不过是负责管理培育门生的罢了。席轩现在心目中最佳人选是君痕月,可他偏偏又没在阁中。
“继续走,不要停下来。”
席轩的心忽得一跳。
冰冷的尖锐物品顶在他的背上,只要对方稍微用力,就能从脾的部位刺入。那人在他的侧后方,借着人流靠近,就像是普通路过要一起去青龙堂的门人。
“走啊!”那人说道,匕首往前微微一送。
席轩咬咬牙,只能若无其事地向前。
“别走太快!”
席轩皱眉,停步。
“没让你停下来!”
席轩又大踏步向前。
那人:“……我说了别走太快……”
席轩一脸无奈又停了下来:“大爷您这进进出出快快慢慢的,臣妾做不到啊!”
那人快要崩溃:“我数一,你就抬脚,我数二,你就收腿,这样懂了吧?我警告你,别耍花样,否则的话,我跟你没完!”
于是席轩就按照那人口中数着的“一、二、一、二”,以非常诡异的节奏和步伐向前走,一边走一边还苦笑:“我这算什么啊,简直就像是一个壁虎摇摇摆摆。嗯……我懂了,古有燕人邯郸学步,今有席轩壁虎漫步。”
“住嘴!”那人恶狠狠地说,“你现在是被我挟持!你的小命攥在我手上!能不能尊重一下挟持着?”
席轩撇撇嘴,继续一步步向前。他几度捣乱,是因为料到对方定然只是想挟持自己有所图谋,而并非想要杀害自己。因此,他想用这种捣乱的方式,来引起旁人的怀疑与关注。然而其余门生却平静地走过,竟无人发现异样——或者说,有人察觉到隐隐不对劲,却以为只是普通的门生之间竞争而没有多管闲事。
席轩也不太敢得寸进尺。他还没有摸清楚对方的底线,万一惹怒了对方狗急跳墙真的把他杀了,九泉之下他找谁说理去?
走走停停之下,他们俩不知不觉就落到了最后。那人押着席轩,趁着别人不注意,忽然拐入了一条小路:“现在你可以快点走了!我警告你,别耍花样!”
席轩向前走着,心不断往下沉。这么明显被劫持也没有巡守出来干预,看来他们又走到了巡逻的死角中。现在越走越偏,获救的机会便更加渺茫。
“你到底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而是径直带着席轩走入了一间破碎的小屋中。小屋里什么都没有,满地灰尘。破损的窗户外面飘进细碎的雨水,不知不觉青澄山竟已陷入连绵阴雨之中。
那人一脚踢在席轩的后膝窝上,席轩腿一软,不由自主半跪下来。那人绕到席轩前面,他这才看清楚劫持者的模样。
“你是……阿仁?”席轩惊讶地说道。
“仁义礼信”四人中,唯一的幸存者,阿仁。
“阿仁大哥,你这是……”
“把衣服都脱了。”
席轩:“???”
阿仁扬了扬手中的匕首,不耐烦地说道:“脱了!”
席轩双手护在胸前:“嘤嘤嘤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我不好这一口我还是个纯洁的孩子嘤嘤嘤……”
阿仁不耐烦了,冲上去就将席轩上身的衣服给撕开。席轩吓得连连后退,但被阿仁强行搬开双手,仔细观察。
片刻之后,阿仁松手,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我理解你想要给兄弟报仇的心情……”席轩定了定神,说道,“你仔细想想,身为朱雀堂的巡守,怎么可能那么轻松在毫无反抗的情况下被一个门生杀死?”
“他不是毫无反抗的。”阿仁退开半步,冷冷地说道,“他最后死亡的姿势,表明正在使用‘燕回’这一招。那是向身后斜刺的剑招,会造成非常特别的伤口。他手里的剑上有血迹,说明已经伤到了凶手。”
“所以你想在我身上找到伤口?”席轩说道,“奇怪……刚才为什么无人提及此事……”
“是的,可你的上半身没有新伤。”阿仁顿了顿,“陆离在哪里?”
“他不在听风阁。”
“果然……”阿仁眼神一闪,“畏罪潜逃。”
“你说话别那么难听啊,他……”
“这么说你知道他逃哪儿去了?”
“……我不知道啊!我的意思是……”
但阿仁神情不善,向席轩一步一步靠近。
“喂喂喂你又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真的不好这一口……”
“我对你也没兴趣,死胖子。”
席轩:“……”
仿佛受到暴击。
阿仁的手按在席轩的胸口,将内力渡了过去。
席轩的身子一震,陡然之间惨叫一声。那股内力就像是极北的冰一样寒冷,冰渣子在他胸口炸裂,射入四肢百骸。他倒在地上抽出着,猩红的血从唇角流出。
他像是被扔进了极寒的地狱,每一根冰锥都能凿穿他的血管他的皮肉。那样的疼痛是细密的,无所不在的,由内而外的。他大口大口喘气,想要爬起来,身子一软,又跌下去。
“说吧,陆离去哪了?”
“你这人怎么不听人把话说完啊,我是真不知道……”
阿仁不想多说,再度将手伸了过去。
却在这个时候,有人破窗而入,手中剑芒清辉,直指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席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