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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义……”阿仁缓缓走上前去,“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伸出手去,微微颤抖,想要触碰自己的好兄弟。但他的手在半途中又缩了回来,犹豫着,仿佛是担心自己亲手碾碎这样的梦境。
“我劝你小心一点。”苏蕴乐说道,“那家伙……不是活人!”
阿仁愣住了。
他看到了阿离脖子上的伤口,那本是他的致命伤。伤口狰狞翻涌,原本鲜红的肉与血呈现出污泥一般的暗色来。阿义的瞳孔中没有任何光芒,呆滞地就像是拙劣的雕塑。
“别开玩笑了,不是活人怎么可能……”
劲风拂面,阿仁下意识地后退。阿义五指似爪,指甲尖锐,上面泛着令人作呕的腥臭。他的爪子险些划破阿仁的脸皮,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来。
“阿义你干什么!”阿仁惊呼,“我是你的兄弟啊!”
“退开!我都说了他不是活人了!”
苏蕴乐不耐烦了,纵身而起,脚尖从阿仁的肩膀上点过,长剑刺出。她连出三剑,剑剑不离阿义的头部。可阿义一手运掌如风护住头脸,另一掌则寻隙直入伺机反击。
这是席轩和秋寒第二次面对尸人。想起上一次的经历,他们几乎同时观察起阿仁的步伐来。上一次尸人招式力道十足身法却相当僵硬,大概这会是尸人最大的弱点。
但他们失望了。这个尸人步伐之灵活,竟丝毫不在苏蕴乐之下。甚至进退趋避之间,隐隐有听风阁轻功的影子。
“我……我有个大胆的想法……”席轩喃喃地说,“是不是武功越强的人,被做成尸人救越厉害啊?因为他生前的武功也会被保留下来……”
阿仁终于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尸人……这真的是传说中魔教曾经炼制过的尸人吗?”
“我想应该是的……”
“这不可能!魔教被剿灭之后,尸人炼制之法已经失传了!”阿仁说道,“六大门派掌门、三大刺客学堂、羽林卫镇天大将军共持火把,将那些邪术典籍一烧而尽!”
“你说得太有道理了。”席轩撇撇嘴,“那你眼前看到的是什么?给我个解释?”
这时候苏蕴乐的一招“剑阁崔嵬”锁住了阿义的右手。她的剑贴在对方的手臂上,顺着手臂刺去,狠狠送入阿义的心窝。
“等等……”阿仁惊呼一声,冲上去将苏蕴乐拉开。
但袭击从他身后而来。被贯穿胸部的阿义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长剑仍然插在他的胸口,可他左掌劈开苏蕴乐,右手紧扣在阿仁的脖子上,将他提了起来。
“头!尸人的要害是头!”席轩叫道。
秋寒短剑连出,但都被阿义的左掌挡住。他的右手越收越紧,阿仁逐渐呼吸困难。
他的腿悬在半空,身子随着阿义的闪躲而晃动。他双手无力地垂下,喃喃地说道:“阿义你……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他们曾共同拜师听风阁,共同被招入朱雀堂,共同执行保卫任务,共同面对强大的敌人。从成为刺客那一天开始,他们就将生死交付出去。在这条险难的道路上,他们并不曾奢望长命百岁,也从未立下同生共死的诺言。但阿仁却无法想象,自己竟会有一天死在兄弟的手下。
“他已经不是你兄弟了……”席轩叫道,“阿仁先生,不要像个废物一样……毫无反抗地死去啊!”
阿仁咬着牙,双手搭在阿义的手腕上,一股内力传了出去。
他们四人的内力同根同源,面对敌人时可互相加持,受伤时也能分担共当,内力传入,阿仁在隐约中也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他的身子微微一震,拼命挣扎起来。
阿义的行动也慢了下来。他看着阿仁,眼底竟然闪过一丝光芒。
疑惑。
但那光芒很快便消散了,凶狠的阴霾淹没了它。就在刹那之间,苏蕴乐背后的剑出鞘,剑若流星,从阿义的额头刺入。
“不!混蛋!”阿仁红着眼,“谁让你杀了他的……”
“别不知好歹,我们刚才救了你的命。”秋寒冷冷地说。
“不需要你们救我!”阿仁半跪在阿义面前,“他……他还活着,他能认出我……”
“尸人不可能有意识,它只有杀戮的本能。”苏蕴乐说道,“你刚刚差点被他掐死,这叫认出你了?你们生前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吗?”
阿仁愣住了。
“现在证据已经很确凿了,听风阁擅养尸人。”苏蕴乐接着说道,“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公开出来……”
话音未落,阿仁、秋寒和席轩并列一排,挡在苏蕴乐面前。
苏蕴乐:“……???”
“女魔头……”席轩咬咬牙,“你不能公开这件事。一旦公开,听风阁的百年声誉,真的会毁于一旦。”
“如果我执意要揭发呢?”
秋寒握紧了剑柄。
“有意思。”苏蕴乐冷笑,“不解决问题,先解决发现问题的人?”
“这不是解决问题之道。”席轩低声说道,“找出那个叛徒,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女魔头,我们听风阁也有值得信任的人。看在我们曾经共经生死的份上,你就答应我吧。给我五天时间,我们找到罪魁祸首!”
苏蕴乐犹豫了。
看这三人的架势,若她固执己见,免不了要起一场冲突。但她内心深处,却并不想和席轩翻脸。席轩说得对,毕竟他们有过同经生死的情义。那个时候若不是席轩,自己恐怕早就死在那位畜生道杀人的手里了。
“好吧……”她说,“七天,我们一起找到那个罪魁祸首。”
“阿义的死跟那人脱不了干系。”阿仁说道,“我暂时可以相信你们的清白,与你们结为盟友。你们在阁内行动不便之处,可由我出面。”
席轩和苏蕴乐对望一眼。
最大嫌疑者是陆灏,让阿仁牵扯进来真的合适吗?
“你们可以相信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阿仁看出了他们的疑虑,“没人比我更想替兄弟们报仇。”
席轩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只能说一句话,小心你们的副堂主。”
阿仁先是怔了怔,接着脸色微变:“什么?你的意思难道是……”
“该走了。”秋寒忽然打断席轩,“快没时间了。”
“什么没时间了?”席轩莫名其妙。
“形易课马上开始了。”秋寒淡淡地说,“在不过去,你的最后一颗星就保不住了。”
席轩惨叫一声,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