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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东域。
七月十五佳节已过,已经停职了数日有余的刘广,这天一大早就早早起床,重新穿上那件已经丢在床脚许久未穿的制服,收拾整齐之后出门上班。
久违了的艳阳高照,让空气的温度重新变得燥热起来,尽管有些地方还在隐隐地冒出些许寒气,像是路边的下水道口,或者路边花坛深处,但城市里的光景却也已经不再如同之前那般,不管看什么都好像是蒙着一层灰暗的雾霾,而是重新恢复到了它们原本该有的明亮与鲜艳。
只不过走在路上,仍是不太能够见得到行人。
整座城都一如之前般安静。
但在不久之后,它就会重新活过来,变得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热闹闹喧哗不断,这可能会从明天开始,或者后天,然后一口气就持续数日之久,那将会是一场关于复活的狂欢。
可走在路上,刘广的背影却显得格外萧条。
塌肩低头,佝腰弯背,步伐沉重得像是正在拖着脚走路。
夏日,秋景,阳光灿烂照耀着生机瑟瑟。
但有人比他更狼狈。
在已经十分靠近神武局所在之处的某个十字路口上,道路中间,正蜷缩着一个熟睡的人影,像是昨晚不知什么时候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是湿乎乎的还没干透,哪怕隔着老远的距离,都能闻到一股十分浓烈刺鼻的酒味儿。
一闻就不是什么好酒,像是街巷小店里贩卖的那种,用酒精勾兑的假酒,几块钱一瓶。
刘广站在路边看了片刻才走上前去,像是拎着一条死狗一样弯腰抓住他的衣领,拖在地上继续往神武局走去。
这人迷迷糊糊睁了睁眼,就重新闭上。
待到神武局后,刘广便站在大门跟前沉默下来。
门口左右坐落的两尊石狮子上,电动伸缩门上,两边门柱上面,甚至就连里面的几栋大楼,看起来就像已经废弃似得,全部都被很胡乱地贴满了封条。
“刘局!”
正在岗亭值班的警员叫他一声,脚步匆匆跑上前来,原本应该是想说一下封条的事情,不过当他看到那个正被刘广拖在地上的人后,就猛地把话咽了回去,乖乖缩着脖子站在一旁。
刘广没理他,目光看向蹲在门口一侧的那人。
吴茂源并没有抽烟的习惯,但昨晚送亲队伍离开之后,他却很难得地去了一趟路边某个关门已久的小超市,一把就将卷帘门撕烂闯了进去,从里面随便拿了两包价格并不算贵的香烟。
然后就在神武局的门口一侧靠墙蹲着,一支抽完又点一支,整整半夜都是如此。
地上已经满是烟灰烟头。
在刘广看向他时,吴茂源从最后一个烟盒里面拿出最后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燃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才嗓音艰涩地哑声说道:
“东域的事情已经解决完了,我过来跟你打个招呼,抽完就走。”
“...行。”
刘广答应一声,随即说道:
“手续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然后直接发给姜夔,奖金的话...”
“让姜局把钱打到我的账户上就行。”
顿了顿,吴茂源又道:
“阳光福利院那儿我自己会去...顺路的事儿,用不着他。”
刘广点点头便不再多说,拖着手里那人往里面走去。
...
抽完最后一支烟,吴茂源将已经快要烧到手的烟头丢在地上,起身走向停在路边的车辆。
主楼办公室里,刘广站在窗前看着那辆牌照属于南域的车辆缓缓离开,直到驶出视野范围,才哗啦一声将那百叶窗拉上,屋里顿时变得昏暗下来。
姜麟正赤着上身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面,面色苍白,满脸病态,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天了,但胸膛依然裹着厚实的绷带,但情况还算不错,那些潜入体内的剑气,很凑巧地在今早时分已经悉数除尽,只是剑气造成的伤势依然不容小觑,经络脏腑一团乱麻,就像一块用了多年的案板,全是刀劈斧凿一样的痕迹。
还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对面沙发上,正坐着已经清醒过来有段时间了的老周,刚刚把话说完,正低头沉默着。
刘广的反应要比想象中的更加平静,合上百叶窗后,便在他旁边的空处坐下,开始着手泡茶。
不多时候,屋里便响起敲门声,是一平日里备受刘广重用的小队队长,看得出来精力还没完全恢复,脸上依然带着十分明显的倦容。
“刘局,你找我?”
“嗯,吩咐下去,局里所有人都必须在半小时内全部到位,我有事说。”
“这...是!”
尽管对于刘广的命令有些疑惑,但这小队队长仍是应了一声,转身出门。
老周的状态已经恢复了一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之后,便伸手拿来一杯已经泡好的茶水,双手捂着滚烫的茶杯,低声问道:
“真想好了?这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小事儿。”
“没什么想不好的,我本来就是地下出身,自相残杀的事情又不是从没做过,心狠手辣是常态,更何况这一大窝贼,已经没有可以挽回的余地了,总不能放任他们跑出去祸害百姓...毕竟我现在也是一局之长,怎么都得对得起这个身份。”
刘广的语气格外平静。
“更何况事情变成这幅模样,也都是因为我的疏忽...我想亲手解决,然后自刎谢罪。”
办公室里一时间变得死寂压抑。
老周皱着眉头,有意想要劝慰两句,可每次话到嘴边,都又重新咽了下去,到最后也就只能摇摇头彻底作罢,叹息一声。
姜麟突然问道:
“自刎谢罪,有用吗?”
刘广正在吹着茶水热气的动作微微一滞,然后很勉强地笑了笑。
“没用,但总比活着受罪强。”
“废物!”
姜麟不屑嗤笑一声。
刘广耸了耸肩,完全没把姜麟的辱骂讽刺放在心上,用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笑着说道: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现在已经是彻底抬不起头来了,烂命一条,烂人一个,活着不剩什么太大的价值,死了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
说着,他已经将茶杯搁下,然后从兜里摸出烟和火柴,抽出一支往前递去,笑问道:
“抽吗?”
...
虽然情况已经坏到这种程度了,可刘广作为一局之长,说话似乎仍是有着一定的份量,所以前后就只用了不过短短十几分钟,整个神武局的人,就已经全都来到了大院的空地上。
但放眼看去的情况,却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大抵是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了,所以他们就干脆不再继续伪装成正常人模样,每一个人都不自然地固定着一个诡异的动作,双眼泛着幽幽绿光,左侧,从脖颈到脸颊,全都爬满了墨绿色的、像是血管一样的诡异纹络,以极其细微的幅度随着心跳一起脉动,明暗随之微微闪烁。
也不知是具体何处,突然传来轰然一声,整座神武局也都为之剧烈一震。
围墙上那“历劫袚魔,靖妖除恶”八个大字,亮起一片刺眼的红芒,字体随之融化开来,化作几条拖拽着血红尾巴的流光四散飞出,准确落在半空中的八个点上,激出涟漪阵阵,光毫三尺,各方延展,最终形成一座巨大的四方牢笼,将神武局整个扣在其中。
紧随其后,坐在大门前的两尊石狮子,便突然像是活了过来,浑身痕迹亮起朦朦白光,像是蠕动一般,而后便从里面蹦出两尊体型极为巨大的白狮虚影,一个落在大门跟前,一个落在主楼楼顶,尽都双眼猩红,泛着杀机,作匍匐状死死盯住院内众人,龇牙咧嘴,低吼连连。
但人群却都对它们视若无睹,并未给出任何任何反应。
办公室,窗前。
呲的一声,微弱的火苗也就只能照亮咫尺之内,在这昏暗的房间里面显得尤为扎眼。
刘广将第四支烟凑到火苗上面,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手腕甩动熄灭火柴,随手丢到一旁生机枯败的花盆里面。
烟盒里就只剩下最后一支。
刘广皱着眉头眯起眼睛,烟雾从他面前缭绕而过,低头看了好半晌后,才将烟盒扣上重新揣进裤兜里面,随即伸手拨开面前有些碍事的百叶窗,明媚的阳光穿过缝隙,角度正好,照着他正看向院内的双眼。
老周仰头靠在沙发背上,大抵是因为宿醉觉得有些头疼,便抬起一只手展开之后捏了捏太阳穴。
姜麟则是安静喝茶,对于屋内屋外的一切全都置若罔闻。
办公室里安静得出奇,就连整个神武局都是这样。
“嘶...呼——”
阳光照耀之下的烟雾,尤为雪白。
一支烟很快燃尽。
刘广抬手摘掉烟蒂,嘘声吐出含在肺里的最后一口烟后,转身出门,下楼。
在关门声响起的时候,院内众人仿佛是能听到一般,终于开始有所动作,一起转身看向主楼大门的方向,却都控制不住地摇摇晃晃,看起来就像前不久才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一样,就连最基本的动作都没办法做得十分流畅协调,甚至还有人在转身的时候会把自己绊倒,摔在地上发出噗通一声,灰尘弥漫。
就像一场刚刚入门的木偶戏学徒,正以十分拙劣的手法,与这有且仅有的三位观众展现一场无比滑稽的表演。
昏暗的楼里,渐渐传来传来脚步声。
两尊白狮陡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下一秒,一道金光就突然从那楼里激射而出,在半空中留下一条经久不散的金色丝线,最终落在众人之间。
噗的一声,其中一人整个上半身都砰然炸裂,血红如雾,其中却还夹杂着许多诡异的墨绿碎片,以及黑色的腥臭之物。
刘广身形陡然出现在那残尸的身后侧面,一臂横出,血雾缭绕,额头神符熠熠生辉,宛如一簇金色的火苗正在缓缓燃烧。
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周围众多曾经熟悉的面孔,突然像是死人复活一样,面孔变得越发狰狞,喉咙中不断发出呃呃啊啊的诡异嘶吼,奇形怪状地朝着刘广冲来。
但他就只在原地短暂停留了一个瞬间,身影便再一次从这些人的眼前消失。
只有一条金色的丝线,在人群当中迅速蔓延,所过之处,总有肉眼可见的涟漪在那众多曾经的同僚身前炸裂开来,砰然之声不绝于耳,随之便是一泼又一泼血雾随之弥漫,血肉乱飞,碎片四溅,残肢断臂迅速铺满了这片土地,鲜血渗透,腥气冲天。
一局之内,人以千计。
数千具并不完整的残破尸体,一个接着一个倒在地上,很快就已积尸如山,血流成河。
当那金色丝线来到最后一人的跟前,就是那个曾经备受重用的小队队长。
刘广突然停了下来,拳头距离这人心脏不过寸许之遥,罡风迎其面而至。
他耷拉着眼皮低头看着他的脚尖,不言不语,整个人都在往外散发着某种近乎于死寂的气息。
但对方已经不会再认得自己,时间已经太久了,他的整颗心脏,都已经沦为种子的养料。
所以当刘广停下之后,这位曾经的队长就立刻狰狞着面孔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举起墨绿纹络蔓延的手爪,便朝着他的脑袋猛然抓下。
刘广突然极为自嘲地笑了一声,肩背发力一拳递去,当即就听轰然一声,对方整个上半身都完全炸成一团夹杂着墨绿漆黑的血雾,随着拳罡一同涌向前方。
院子里重新恢复一片死寂。
噗通一声,最后一具残尸倒地,无人生还。
刘广缓缓放下递出的拳头,塌肩低头,佝腰弯背,他整个人身上那种莫名的沉重感,比起路边突然被人踹了一脚的老狗还要更加狼狈。
许久之后,他才肩背耸起,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的腥气刺鼻,长长一叹。
然后挺起腰杆,抬起头颅,转身看向那个身上穿着一件连帽衫,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主楼大门口处的混蛋。
啪!啪!啪!
那人就只在帽檐底下露出带着浓烈讽刺笑意的小半张脸,抬起双手,缓慢又响亮地为刚才这场盛大且又血腥的表演而鼓掌。
吴茂源紧绷着脸,原本恹恹无神的双眼,陡然变得狰狞无比。
“吼!”
那体型巨大的白狮突然从他上方一跃而过,咆哮声,震耳欲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