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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夜里,一辆京都牌照的黑车,从京高学府的北门出发,一路西行辗转绕过百余里后,方才南下。
也因绕路的关系,所以路程要比往日多了两天。
所以即便此番依然没有遇见什么太大的意外,等到最终抵达东岳城外的时候,仍是已经过了五天之久。
深夜,黑天墨地,阴云重重。
破败的城镇当中,再次出现了一场极大的骚动,无数阴鬼魔怪乌泱乌泱朝着车辆汇聚过来,虽然不曾有谁真正动手,但也恶意满满,呜呜的低吼就像阴风吹过石缝巢穴,在这样的黑暗之中,令人倍感森然。
顾绯衣开门下车,手里还拎着一份牛皮纸包裹的礼物,径往城内走去。
一群阴鬼魔怪顿时面露嫌恶亦或贪婪之色,拦在前方不肯让路。
只不过这种情况并未持续太长时间,随着一阵寒风吹来,那形形色色的各种脸上,就立刻露出惊恐之色,乖乖低头侧身让路,不敢再对这位去而复返的客人横加阻拦。
沿着前次已经走过的路,顾绯衣再一次来到了那座森罗鬼殿。
鱼红鲤依然高居御台座上,懒洋洋地歪着身子一手托腮,神态慵懒,另一手则抚着那只卧在一旁的黑猫,高高在上俯瞰着下方来人。
“本王实在好奇,”
许久之后,她才主动打破两人之间沉闷的氛围,轻声说道:
“你该深知本王并不待见于你,也该深知此番再来会有怎样的下场,为千万人而舍一人,当真值得吗?”
顾绯衣沉默不言,只将手里拎着的礼物往前举起。
鱼红鲤眼神变得戏谑起来,身形稍稍向前缓缓问道:
“你就当真不怕本王将你一身的尊严与傲骨全都踩在地上,再将你像条死狗一样丢出城外?”
“...两件事。”
顾绯衣沉默了许久仍是选择不予回应,自顾自地开口说道:
“京都之事,还有,我想见他。”
话罢之后稍稍一顿,又补充道:
“等我与他见过之后,随你如何。”
鱼红鲤的戏谑慢慢收了起来,眼神深邃地看着那名笔直站在下方的年轻女子,心中究竟作何想法无人可知,但她确在许久之后,伸出一手轻轻一招,就将那份牛皮纸包裹的礼物摄到身前。
待打开来,里面尽是一些女子装扮之物。
铅粉花钿,胭脂黛粉,林林总总全部加在一起统共不下十余件,包装端的十分精美,看得出来价值不菲。
尽管鱼红鲤对于这些要往脸上涂涂抹抹的东西需求不多,并且这在幽都现有的几座坊市之中并不罕见,有些擅于经商之道的阴鬼自从坊市建成之后,就早早开始着手于经营各类行当,胭脂水粉这些女子天生喜爱的物什,自然会是其中之一。
倘若想要,招招手便是,并且品秩绝对要比顾绯衣能够买到的这些强出许多。
但鱼红鲤依然将其包好之后便暂且搁在一旁,当做收下。
“你要见他可以,但另一件事休要再提,否则本王立刻就会让你滚出幽都,知否?”
顾绯衣沉默片刻,点点头嗯了一声,答应下来。
...
最近这段时日以来,叶知秋过得并不自在。
大抵便是三点一线,卧房,后院,膳厅,也就偶尔得知山下又有一场越位之战的时候,才可以出门放松一下,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更没做过别的事情。
甚至是连术法神通的修行,都被暂且搁置下来。
子时将过。
一场午觉睡得正香的叶知秋,被溪兰柔声唤醒,迷迷糊糊揉了揉眼又抻着懒腰打了个哈欠,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起身下床,被溪兰的伺候着漱口穿衣。
其实这些本应该是梅璎负责,并且对比之下,她做这些要比溪兰更加顺手且更细致体贴,可即便叶知秋已经十分习惯这种被人伺候的生活,也依然无法忍受梅璎在伺候人时总会有些挑逗人小动作——简单来说就是上下其手,再加上那女人天生就是个诱人的狐狸,神态娇媚体香芬芳,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尽显妖娆,倘若真要一直任其施为,叶知秋真没把握可以保证自己把持得住。
更怕食髓知味从此沉迷温柔乡中,一蹶不振。
就哪怕当时梅璎那小眼神幽怨得好似一场秋雨那般,点点滴滴落在人的心田上面,叶知秋也依然是将伺候自己日常起居的人给换成了别人。
青竹那个冷硬的性子,可不适合操持这些。
至于望菊那小丫头,下山的时候带她还行,山上山下几乎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地方,哪里有趣,哪里好玩,就连谁家铺子里面最新进了一批怎样的货物,都能从她那里得到最新的消息,但伺候人的事情还是算了,笨手笨脚就连自己的事情都顾不过来,真要让她伺候起居,还不如叫梅璎回来。
所以到底还是溪兰好些,虽然不比梅璎那般过分体贴,什么都不需要自己动手,但也相当细致入微,不仅不会做出那些逾矩之举,并且无论当下需要什么,从来都是伸手就有,就连说一声都完全不必。
就像此间,刚洗过脸,手帕就已递了过来。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刚响起到砰然一声撞开房门,就只过了擦脸的功夫。
望菊一头扑在叶知秋怀里,将脸在他怀里蹭了蹭后,才抬起头来嘻嘻笑道:
“老爷老爷,我刚得到消息,山下那座奇物坊已经重新开门营业了,说是已经换了一个新的老板,还上了不少新奇玩意儿,要不咱们后半夜就别继续练了吧,下山去玩儿好不好?!”
叶知秋一脸嫌弃地伸手试图将她推开。
“想下山的话你自己去也行,或者是陪赵大娘和鹿鸣她们,我就算了,更何况青竹也不会让我随便下山。”
“欸~不嘛不嘛~”
“赶紧撒开,不然我喊青竹了!”
“...我不!就不!”
叶知秋眉头一挑,有些意外地低头看着依然死死抱住自己不肯撒手的望菊。
溪兰也面露意外之色,轻声问道:
“望菊,你又得到什么消息了,非得老爷下山不可?”
望菊眨眨眼睛,摆出一脸天真的模样。
“就是奇物坊换老板了呀,人家想让老爷陪我一起去玩儿嘛!”
溪兰的表情顿时严肃下来,沉声问道:
“当真如此?”
尽管溪兰向来是以温婉示人,就即便再怎么严肃,也不让人觉得有什么惧怕,至少叶知秋以为如此,但不知为何,怀里那正死死搂着他纠缠不休的望菊,却很明显地浑身一抖,并且就连表情都已变得十分僵硬。
叶知秋有些新奇地看了看望菊,又看了看正板着脸的溪兰,心里已经大抵明白过来,但也没打算帮忙说话,就只饶有兴致地作壁上观。
无论是沉默寡言的青竹,知书达理的溪兰,又或狐媚勾人的梅璎,虽然叶知秋深知她们大多都是因为鱼红鲤才对自己体贴有加,而心里究竟又是怎样的想法,除去青竹有些苗头之外,其他两人仅在叶知秋而言,全都一无所知。
可即便如此,也不妨碍他对她们有些亲近。
唯独望菊。
虽然暂时也能信得过她,但很多时候都能看得出来,这貌似是个小姑娘的家伙明显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亦或可以说作别有用心。
什么忠心耿耿心腹之人,不管说得再怎么好听,也都只是针对鱼红鲤而言,倘若换成自己这位虚有其名的老爷,可未必如此。
溪兰见到望菊不答,板着脸又问一声:
“你要老爷陪你下山,当真只是为了去瞧那些新奇之物?”
望菊扯了扯嘴角干笑两声,悄悄挪着脚步往旁边走了走,借着叶知秋躲避溪兰的目光。
眼见于此,虽不知真相如何,但也已然明了。
溪兰没好气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且无论你此番究竟所为何事,我都可以暂且饶你一次,但要切记,老爷既与夫人行过大礼拜过天地,便是你与我等共同的主子,岂好这般别有用心?”
闻言,望菊顿时不乐意了,娇小的身体缩在叶知秋身侧,小声嘀咕道:
“老爷是老爷,夫人是夫人,怎么可以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嘛,反正早晚都是要将他给吃掉的,鼎炉而已,将他抢来不就是为了...”
“望菊!”
溪兰已然是动了怒火,大袖一甩转过身来,只这短短一个瞬间,她那原本精致娇俏的脸上就已如同老旧墙皮一般满是龟裂,肤色苍白双目圆瞠,黑睛小如米粒一般,浑身上下阴气森森,掀动翠绿衣裙猎猎飞扬。
屋内一时间如阴冥地狱,寒意迫人。
望菊顿时满脸惊恐之色,捂住嘴巴连连摇头。
叶知秋也被溪兰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尤其是她身上迫人的压力,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直候在门外的青竹冷着脸走进屋里。
望菊顿时惊恐更甚,越发用力地摇头,眼睛里都已蓄上泪花。
但青竹却对这些视若无睹,径上前来一把钳住她的脖颈,随即看了叶知秋一眼,神色间有少许复杂,没说什么,也不理会望菊是不是已经彻底不管不顾,开始用力挣扎嚎啕大哭,依然五指如钩丝毫不动,将她拽着转身离开。
待其走后,溪兰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周身气机平静下来,面容便恢复如常。
然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面上仍是温婉可人的微笑,与叶知秋屈膝一礼,轻声说道:
“适才是望菊失礼了,奴家代其谢罪,还望老爷莫要为此介怀。”
叶知秋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摇摇头道:
“介怀倒是不会,毕竟我也不是不知道这些,虽然这段时间以来,鱼红鲤从未逼我做过又或许诺什么,我这日子过得更是相当不错,但这终归只是暂时的,若我不能在她耐心耗尽之前离开这里,就只两条路可走。”
顿了顿,叶知秋才低头苦笑一声。
“要么归顺,要么去死。”
向来善于言谈的溪兰,一时间只能沉默不语。
事实如此,无可狡辩。
鱼红鲤确实是为鼎炉体质才将他给抓来幽都,而其之所以能够安安稳稳活到现在,也只不过是鱼红鲤在一了百当与物尽其用之间暂时选择了后者,所以这并不意味着他就真能自以为是这府邸中的老爷,就可以高枕无忧。
溪兰默默叹了口气。
不过叶知秋倒是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重新面露微笑,与溪兰问道:
“望菊接下来会怎么样?”
“身为婢女却敢冲撞老爷,在夫人潦草定下的几条规矩当中属于大忌,按理应被送去困雷台,但以青竹的性子而言,在去困雷台前,难免还要做些什么...总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若非老爷亲自去往困雷台,怕是见不到她了。”
叶知秋了然,点点头道:
“之前下山的时候就曾听人说过后山有座困雷台,上次咱们一起去那牛角塔时,你也在路上与我提过一次...如果有时间的话倒也可以过去看一下,就当涨见识了。”
溪兰颔首笑道:
“老爷何时想去,与奴婢直说便是。”
“行了,我先换身衣裳,你去叫梅璎准备一些茶水糕点送去凉亭,后半夜的修炼就先搁置一下,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叫望菊做出这种事来。”
“是。”
溪兰屈膝应了一声,转身先去找了一身梅璎亲手缝制的衣裳出来搁在床上,后才转身离开。
待到叶知秋换好衣裳,在凉亭这边找到还在研究那本古书内容的鹿鸣,随后坐了片刻,梅璎溪兰便将茶水糕点全都置办整齐赶来此间,又吸引了原本无所事事便在前院与人闲聊的赵大娘,一路跟了过来凑个热闹。
凉亭里的氛围一如往常那般轻松自在,就好像是之前的事情没发生过,更没有谁说过什么。
直到那只平日里基本都在森罗鬼殿陪伴鱼红鲤的黑猫,突然就从溪水对面一跃而来,踩在纤细栏杆上面冲着亭内众人叫了一声。
一道熟悉的身影,便从旁边草木遮掩的小路上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