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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李斯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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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斯是楚国人,从小家境贫寒。穷苦人家的孩子为了改变他们的处境,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成年后,李斯因为勤奋好学,被当地的父母官看中了,年纪轻轻就被举荐成为一个仓库保管员。吃的是皇粮,办的是官差,混的有声有色。这样的生活,让李斯温饱不愁。如果肯放下身架,偷偷倒卖点仓库的粮食,奔小康也是很轻松的事。

    这样悠闲安逸的生活,并没有持久。自从李斯发现了“老鼠哲理”后,他平淡的人生将掀起风暴,并且在将来摇撼整个战国。

    秦国的宰相们似乎对厕所情有独钟,当年的范睢就是在厕所里塑造了新的人生观。李斯也在同厕所的约会中,得到了改变他人生的契机。

    李斯是一个善于观察生活的人,尤其是在入厕的时候。他发现厕所里的老鼠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不仅生活环境恶劣,还要承受人人喊打的局面。反观粮仓里的老鼠,吃的又大又肥,住着别墅,生活无忧无虑。

    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截然相反的两种生存状态呢?李斯经过反复的思考,终于找到了问题的根结:生存的环境决定了生活的质量。

    李斯把这个科研成果适用到了人的身上,得出的结论让他很震惊。一个人有无出息就像老鼠,在于能不能给自己找到一个优越的环境。

    李斯胸膛里澎湃的野心,开始不再安分。做一个仓库保管员,等于禁锢了他的手脚,满腔的豪情将没有纵溢的空间。李斯不顾单位领导的挽留,毅然决然的辞去了职务。

    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之高翔。李斯要去寻找能实现人生价值的广阔天地。

    李斯离开家乡后,来到了兰陵。他报考了当时著名的荀卿职业技术培训学校,准备拿一个上岗文凭。玉不琢,不成器,如果想混出名堂来,就要先给自己镀金。他师从于天下有名的大学问家荀卿,学习法家思想,也就是帝王之术。

    在这段异国求学的过程中,李斯熟读经、史、子、集,终于在荀卿的教导下,学业有成。他的特长就是对国际形势的准确判断,这在他自谋出路的时候,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直接决定了他今后的成就。

    荀卿曾经跟李斯有过这样的对话:“小李子,毕业后准备干什么呀?”

    李斯慷慨激昂的回答:“地位卑贱不是耻辱,耻辱的是不思进取。生活贫困不是悲哀,悲哀的是不去改变。谁说读书人就应该愤世嫉俗、厌恶名利,谁说读书人就应该清心寡欲、与世无争?我欲天下。”

    李斯坚定又颠覆性的回答,让我们明白他注定要成为受人瞩目的大人物。他放弃了回国效力的想法,决定到秦国去打拼事业。

    用现在的眼光去审视李斯,他肯定要遭受没有国家荣誉感的谴责。但在当时的社会情况下,除了秦国,李斯都将步回生活的老路,不可能得到任何国家的重用。

    六国还停留在贵族操弄政权的时代,腐败和不思进取是国家的主旋律,李斯当然不会选择那样的环境去污浊自己。

    反观秦国:首先,经历了机构改革,有重用布衣人才的优秀传统。再次,秦国一直在进行领土扩张,国家建设更是需要人才。最重要的是,秦国有着独尊于天下的雄心,这正好跟李斯向往的人生轨迹重合。

    李斯侍秦,不是己愿,乃是天择。

    公元前247年的一天,李斯来到了秦国丞相府的大门口。吕不韦的门客,是李斯给自己选择的第一份工作。

    李斯有卿相之才,秦国又求贤若渴,但想一步登天还是不可能的事情。没有一个向秦国上层展示自己的过程,如何能够被始皇帝了解,并且委以重任呢?

    吕不韦是个很好的平台,活跃在秦国权相的身边,无疑是赢得朝野关注的最佳手段。纵然门客是个以身侍人的卑贱职业,纵然李斯百般的不情愿,他还是明智的选择了从这里干起。

    每天像李斯这样去投靠吕不韦的人,有如过江之鲤,数不胜数。李斯知道要在这群人中间脱颖而出,就必须打好广告。而他最好的名片,就是他的师傅荀卿。

    果然,正在主持编撰《吕氏春秋》的吕不韦,听说一个叫李斯的人来投奔,只是吩咐左右去安排下李斯的吃住问题。当吕不韦又听说李斯的师傅是荀卿时,就急忙倒履相迎。

    门第阶级的观念是永远不可能消除的,秦国号称开明取用,可是吕不韦甄选人才的时候,也不能免俗的要看看是否名校毕业。

    凭借师傅荀卿的金字招牌,李斯受到吕不韦一定程度的礼遇。一个好的开始,并不代表会有好的后续。真正需要重用的时候,吕不韦的原则还是不看广告看疗效。

    吕不韦安排李斯做了《吕氏春秋》的总编辑,这个工作可以把李斯的文笔、思想意识、政治倾向等等都跃然纸上,能否考出令吕不韦满意的成绩,就成为李斯仕途升迁的关键了。

    李斯因此成为了丞相府的上宾,开始了在秦国政坛的潜水生涯。他也没有辜负吕不韦对他的期望,默默的把《吕氏春秋》的编写工作进行的有声有色,深得吕不韦的赞赏。

    就在李斯一门心思在秦国搞事业的时候,大祸不期而至。

    首先是靠山吕不韦倒台了,李斯被卷入了清理当中。他本来想揪着龙尾巴上天,没想到抓的是只凤凰。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李斯拽下了一把凤凰毛,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后来郑国的间谍案又爆发了,在秦国轰动一时。始皇帝对秦国境内的客卿,下达了驱逐令。李斯倒霉的楚国身份,让他也列入被逐的行列。这绝对是一场空前的政治风暴,战国的一切将从这里改变。

    流水无情太匆匆,一世辛苦两手空。如果李斯心理素质不好,恐怕现在就要寻死觅活了。隐忍、蛰伏、奋发、努力,所有的付出都成了一江春水向东流,这样的打击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李斯现在是满腹的不平之气,负罪于秦者,郑国一人尔,却赔上了六国客卿的饭碗。始皇帝此举是典型的矫枉过正,于法理、于人情皆不合。

    束手就范不是李斯的风格,他要展开绝地大反攻。既然不甘心逆来顺受,就要想办法自救。李斯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写了《谏逐客书》,向始皇帝示威抗议。

    李斯在他的奏章中引古证今,用秦国先祖的成功经验质问始皇帝:秦孝公认用商鞅变法使民富国强,秦惠王采用张仪的计谋实现了领土扩张,秦昭襄王启用范睢强化了王权,这些人是间谍还是秦国的功勋之臣?

    李斯提醒始皇帝:泰山不挑剔微小的尘土,才能高不可攀。河海不拒绝细小的流水,才能深不可测。帝王不抛弃庶民百姓,才能德高望重。他还毫不客气的下结论,说始皇帝是愚蠢的做法。拒绝宾客而不接纳,疏远贤臣而不任用,不仅削弱了自己的力量,反而壮大了敌人,是自掘坟墓。

    换了任何一个君王,都很难忍受这样的直言不讳。如果李斯因此被杀,也就说明这个君王量小不能容人,又岂能得到天下?

    始皇帝到底是天命所归,明辨是非的能力很强。明珠不产于秦,未必就不珍贵。人才不出于秦,未必就不忠心。驱逐了宾客可以找回,伤害了人心将无法弥补。李斯的话让始皇帝后怕不已,急忙颁布了赦令,停止逐客的行为。

    同时,始皇帝也看到了李斯的胆识、能力,这样的人才,正是他打天下的良师益友。始皇帝任命李斯为廷尉,位列九卿,成为了秦国的高级官员,有了参与朝政的权利。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一场关系到李斯命运的危机,就这样化险为夷,预示着他在秦国的仕途将平步青云。

    《谏逐客书》由于李斯的精彩演绎,以及它所起到的政治作用,至今声名斐然,被人们誉为千古名篇。劝言之道,攻心为上。始皇帝渴望统一天下的愿望,在李斯的妙笔中,成了攻破始皇帝防线的破绽。

    我们可以从《谏逐客书》中看到李斯的字斟句酌,看到他对始皇帝心理的分析。世事洞明真学问,人情练达好文章。《谏逐客书》完全可以再给李斯增加两个心理学家和文学家的身份。

    紧随成功而来的是鲜花和掌声,李斯成为了秦国当仁不让的政治新潮流。一旦被卷入天下的纷争,谁都将身不由己。面对人生的辉煌,李斯能否独善其身?还是会利令智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