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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夫人愣了愣,然而在沈久安这样的眼神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安儿,为何?”沈夫人忍不住问道,“薇薇不是救了你么?”
刘大夫也已经进来,先替陈季薇把脉,顿时便愣住了,“世子妃,身体怎么亏损如此厉害?”
“也替安儿把把脉。”沈夫人焦急道,“看看安儿情况如何?”
刘大夫两根手指搭上,细细的诊了片刻,皱着眉头疑惑道,“的确是好转了些,不过三日之内,必定还会再次发作,沈夫人,要早做准备啊。”
三日?
不过才三日……
沈夫人难掩失望,“薇薇情况如何?几日可以恢复?”
刘大夫长长的叹气,“只怕没有月余的功夫,是好不了。”
一个月,三十天,才不过换了沈久安无事三天。
沈久安神色轻淡,“娘,这就是原因。”
“好。”沈夫人眼角忽然淌下泪,“安儿,如果不是为了你的身体考虑,娘又何必?”
“你说的我懂。”沈久安轻叹,“还请娘,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
沈夫人用力点点头,“安儿,你放心,明日你爹就会回来,回来之后,让你爹想办法。”
沈久安沉默的点点头,“刘大夫,季薇就麻烦你了。”
“你们在这儿专心养身体。”沈夫人摸抹眼泪,“外面,有娘招呼着。”
一室清净,沈久安沉默的坐在床边,凝视着陈季薇苍白的脸,忽的低头,在她失去血色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这个吻轻,却极尽缠绵悱恻。
许久,沈久安才放开,然后出了门,阿银照例在门口等着。
看到沈久安,他请轻喊了声,“世子妃还好么?”
“还好。”月色撒在沈久安的脸上,他眼底一片冰寒,“阿银,帮我通知南面,就说,我准备动手了。还有,让小舅舅来一趟。”
阿银怔了怔,“好。”
暗夜里,两条身影悄无声息的进了依梅院,沈久安已经等在门口,阿银摘了面罩,轻轻喘了口气,“世子,舅老爷到了。”
吩咐阿银在外面守着,沈久安和刘长青一道进了书房的密室。
刘长青还是第一次来,进来之后,先啧啧打量一番,“我说,久安,你这里还真够隐秘的。”
“小舅舅请坐。”沈久安示意。
刘长青也不客气,大刀金马的坐下,“久安,你什么事情非要半夜找我,你小舅妈都吓坏了,我一会儿还着急回去。”
沈久安还没张口,忽然掩嘴咳嗽了一阵。
刘长青不禁问道,“你外出三年,侯爷为你访尽名医,你又跟着逍遥老人学了三年的吐纳心法之术,竟然还没有办法解了那毒么?”
“没有。”沈久安摇摇头,“若不是这样,我又何必受沈庆忠和沈文元的钳制?母亲又何必如此韬光养晦。”
刘长青紧拧着眉头,“那你这次约我来?”
“小舅舅,你以前说的不错,这次我不想再忍下去了。”沈久安扬眉一笑。
神色虽然虚弱,但半点不见白日里的唯唯诺诺。
“你想好了么?”刘长青深深的看了一眼沈久安,问道,“是谁之前自己说的,要让他们自己心甘情愿的跪在你面前?”
“此一时彼一时。”沈久安沉默了一会儿。
“你是为了你媳妇吧?”刘长青笑着调侃。
沈久安朝他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已至后半夜,沈久安回到陈季薇的床边,阿银端来一杯茶,“世子,你身体也不好,还是先休息吧。”沈久安轻轻点头,和衣躺在了陈季薇的身边。
第二日上午,沈久安醒来之时,陈季薇已经不见了,阿银扶着他下来,小声道,“世子,世子妃一大早就出门了,谁也拦不住。”
“她去哪儿了?”沈久安微微皱眉,正好瞟见桌案上的一封信,打开看了看,沈久安顺道放在烛火上烧了。
“世子妃去了相国寺,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沈久安低声吩咐。
沈夫人一大早也来了,看到沈久安独自一人,连忙问,“安儿,薇薇呢?”
“她一大早就出去了。”沈久安梳洗完毕,出了书房的门,“醒来就没见她。”
“她怎么出去了。”沈夫人抱怨的说了一句,神色却莫名的如释重负。
“怎么了娘?”沈久安问道。
沈夫人长长叹气,“老夫人昨天晚上就说要见季薇,娘给拦下了,今天早上天还未亮就提起了,陈尚书家也来人了,都吵着要见季薇。娘还正发愁,微微身体不舒服,怎么推脱呢。”
“那你知道,她去哪儿么?”沈夫人又问。
陈季薇会去哪儿,想了想,沈久安才道,“她在相国寺,娘,这事儿你知道就好。让她清闲两日,风头过去之后,我去接她。”
沈夫人点点头,“老夫人那里你放心,娘顶着。”
“娘,你不必理会。”沈久安面上闪过嘲讽,“见不见,都是一样的。”
而出城的马车上,陈季薇昏昏沉沉的坐在里面,知书拿过一个大氅,给陈季薇披在肩头,“姑娘,你觉得还好么?”
“还行。”陈季薇强打精神,“就是有些头晕。”
“姑娘干嘛天不亮就要走呢。”知书埋怨,“天这么冷,你身体又不舒服。”
陈季薇牵起嘴角笑了笑,不走,她可不知道要用什么心情面对沈久安。
更何况,太子昨天那么大张旗鼓,又有太后的金册,这般高调,今日永宁侯府,一定十分热闹,傻子才会不出来躲清闲。
天麻麻亮,陈季薇就吩咐知书知画收拾了一些细软,悄无声息的出门了。
清晨的相国寺,笼罩在朦朦胧胧的雾气里,小沙弥打着哈欠,撞向了庙钟,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树的缝隙撒在庙门上的时候,陈季薇的马车,也到了跟前。
“施主。”小和尚还有些迷茫,“若是上香,请在门口稍等一会儿。”
“我们不上香。”知书掀了门帘,声音清脆,“我们来找人。”
“言觉大师在么?”知书又问。
小和尚双手合十,“大师在寺内,施主请稍后。”
小和尚话音未落,庙门处,言觉大师便出现了,“陈姑娘,老僧等你多时了。”
“大和尚怎么知道我今天要来?”陈季薇撑着晕乎乎的脑袋,问道。
“先喝茶。”言觉大师推过来一盅茶,又让刚刚的那个小和尚送来一颗药,“把这个吃下去。”
看着那丸药,陈季薇忙问,“这是上次我吃的那种么?”
“不是。”言觉笑道,“归元丹整个相国寺不过三颗,两颗给太子,一颗上次陈姑娘用了,再也没有了。”
听着言觉说,陈季薇受宠若惊,“居然是这么珍贵的东西。”
“只要能起到效果,就算是再珍贵又何妨?”言觉又解释,“这丸药虽然药效不如归元丹,但一会儿老僧再给姑娘施针,效果也不会差多少。”
陈季薇把那棵药丸放嘴巴里,满口苦涩,赶忙喝了一口茶,压了下去。
“大和尚看出我什么病症了么?”陈季薇又问。
“损耗之症。”言觉一言指出,“若不是姑娘有生机之力护体,只怕撑不过今天。”
想到给沈久安治疗的时候,那股阴寒之力,陈季薇心有余悸,“大和尚说的没错,险些,我就醒不过来了。”
“陈姑娘是给沈世子治伤吧?”言觉缓缓问道。
陈季薇惊讶极了,“大和尚,你怎么会知道?”
言觉并未正面回答,反而笑道,“并不难猜测。”
陈季薇长长的出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给太子输入生机之力的时候还好好的,可是轮到沈久安的时候,险些把自己搭进去。”
“若是再给你个机会,你还会救他么?”言觉忽的又问。
陈季薇仔细的想了想,一时愣住了,许久,她才摇摇头,“我不知道。”
言觉笑了笑,“陈姑娘今天累了,先休息吧。”
“等下,师傅怎么知道我今天要来?”陈季薇追问。
“昨日,皇上和太后派了人来查验茶树是否真的救活了。”言觉背对着陈季薇,慢慢的开口,“此事一出,姑娘定然是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老僧也只是猜测,并未确定姑娘一定会来。”
“大和尚理解就好。”陈季薇松了口气,“那就叨扰了。”
“陈姑娘先休息。”言觉嘱咐,“睡醒之后,老僧过来为你施针。”
陈季薇点点头,她真的累坏了。
直奔提前准备好的禅房,屋子里暖烘烘的,陈季薇倒头就睡。
这一睡,不知今夕几何。
而沈府里,却炸开了锅。
“娘。”沈二夫人站在老夫人身旁,跟着劝道,“大嫂,这是好事啊,世子妃被太后封为妙手娘子,也是我们永宁侯府的光荣,娘说要见见久安媳妇,您拦着做什么?”
“并非是媳妇要拦着。”沈夫人无奈道,“薇薇一大早就出门了,媳妇也不知道季薇去了哪儿。”
“亲家都在这儿。”沈二夫人又道,“大嫂,这也问了,久安媳妇又没回娘家,这能去哪儿呢?”
“我是真不知道。”沈夫人表示很冤枉。
“老二家的,别说了。”老夫人脸色铁青,“久安媳妇现在乃是太后封的妙音娘子,我这老婆子怎么能轻易见到?”
“这是怎么了?”就在这时,一个一身戎装盔甲的中年人掀了门帘进来,“娘,长乐,你们在说什么?”
沈夫人闻言,一时不可思议,随即惊喜抬头,“兴宗,你回来了?”
来人正是沈兴宗,永宁侯,征北大将军。
他还穿着战袍,银亮的铠甲上有几处暗红色的斑块儿,鬓发散乱,胡须结成了一团,满脸沧桑,只有眼睛极亮。
看到沈夫人,永宁侯瞬间露出了个笑容,“长乐,我回来了。”
一来一往的对话,平淡至极,然而老夫老妻的默契,尽在一颦一笑中。
沈老夫人目光顿时一沉,沈兴宗却不以为意,“娘,你们在说什么?”
老夫人本来就气儿不顺,此刻更是心里堵得慌,“你问问你媳妇。”
“长乐,怎么了?”沈兴宗不解,“我刚刚回家,门口怎么那么多马车,还有什么人说着,妙手娘子怎么的。”
“这可要恭喜大哥啊。”沈二夫人不阴不阳的开口,“大嫂可是给世子娶了个好媳妇,这不,太后亲封的金册都到咱家了,只可惜,我们没福气亲眼看看。”
沈二夫人惯常的语气,听的人心里一阵不舒服。
“长乐,你说说怎么回事。”沈兴宗眉头微皱,“二婶,久安的事情,自有我们操心。”
一句话说的沈二夫人闭了嘴,恨恨的看了眼沈夫人。
沈夫人只觉得心里爽快极了,刚刚她被老夫人和老二家的联手相逼,正一筹莫展。可自打沈兴宗回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当下便把事情说了一遍,沈夫人松了口气,“兴宗,陈家也来人了,眼下,你说事情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