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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有你(45)
他们去哪了?这也正是我们要问你的!
郭靖拉了黄蓉一把:“蓉儿, 不要这么跟大师傅说话。”
黄蓉跺脚:“靖哥哥,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要是不想叫其他五位师傅出事,就是得把这些细节都给问清楚才行。”她甩开郭靖的拉扯,直言问道:“当日,大师傅你是如何自己离开的?你细细的说出来……”
柯镇恶一脸的慌乱:“你还没告诉我, 你手里这东西是在哪里找来的。七妹喜欢芙儿, 芙儿的东西坏了, 她把临安的金匠都找遍了,就为了给孩子把首饰修补好……不会随意就丢弃的, 那是很宝贝的东西……”
“我们一路顺着大师傅有意留下来的线索找, 其中七处都有打斗的痕迹。”黄蓉看向此刻才一脸震惊的郭靖, 对他道:“对不起靖哥哥,我发现了, 但是我怕你乱了心神,没敢言语……”
郭靖这才像是呢喃一般:“怪不得我觉得那个打斗的痕迹那么真呢……”
刚开始真以为是真的,所以他心急如焚, 直到找到大师傅, 见他不慌不忙还能冲自己发脾气,就以为是几位师傅可能是造了那样的地方吓唬自己的。却原来……并不是!
他收敛心神, 想起那几处留下来的打斗痕迹, 哪一场不是血迹斑斑, 瞬间, 就急道:“蓉儿你糊涂, 这事你应该早告诉我……”
告诉你能如何?
“我也只发现了这一点踪迹。”黄蓉解释道:“我原本想着几位师傅在一起的, 师傅们的武功我是清楚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才对!”
龙儿点头:“朝闻阁将能记录在案的江湖人士都记录着,这些年,已经很少听到这样的类似江湖仇杀一般的事了。燕京城外的比武场,每天都有人在比试。若是有恩怨仇恨,在那里能得到冲裁。自朝闻阁成立一来,光是仲裁的江湖仇杀案例便有数千起,从没有哪个处理是当事人不满意的。”
这是替黄蓉解释了两句。
黄蓉点头:“是这个话。正因为有合适的地方去,凡是私下寻仇的,将会被朝闻阁追杀清除。这一点我想便是再蠢的江湖武人也是清楚的。有复仇的途径,去燕京的比武场,便是他的武功弱,对家的武功强,那里也能保证他本身的人身安全,并且叫对家付出应有的代价……既然有安全的报仇途径,为什么非要冒着被朝闻阁这个大家都已经惹不起的地方追杀的风险做这事呢?这不合逻辑!因此,我虽然拿到这个东西……但从心里上来说,不是很相信几位师傅遭遇危险的。”可若是跟大金国的复仇有关的话,那就对了。大金国的人不会去新宋找新宋去主持公道的。这就合情合理了。
郭靖想想,觉得蓉儿这么说,也很有道理。那时候告诉自己,只能叫自己更加没理智,对找寻师傅们,当时并没有丝毫的好处。
他点头,认可这种说法,这才看向柯镇恶:“大师傅……当时您是怎么离开的?二师父他们不可能叫您一个人出门的。”
饶是郭靖爱戴师傅们,他也知道。如今的江南七侠,不是当年的江南七侠了。江南七侠,从来没有出现在朝闻阁的榜单上过。他们是被朝闻阁划入黑名单的人。如今这江湖,出门走动报字号,人家对应的都是这个人在朝闻阁的什么榜单上排了个什么名次。可这如果不在榜上的,基本就被归为‘籍籍无名’的庸碌之辈。
好些江湖小辈,都已经不知道江南七侠的名头了。知道的,也都不爱跟这几个人来往了,因为被列为黑名单,就算是江湖异类。跟他们走的近,怕受其他武林同道的排挤。
所以,以前走到哪里人家都知道:哦!这人便是飞天蝙蝠柯镇恶!
可如今走到外面,人家早忘了江湖上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好相处的人呢,将他当伤残人士。不好相处嘴巴又恶毒的,背后难免嘀咕一声老瞎子。
以大师傅的性子,如何能受的了这样的话。这种待遇上的反差,对这种要面的人的伤害简直是致命的。
大师傅自尊心强,这一点其他师傅也知道。那次见到七师傅,向她问起其他几位师傅的时候,她就说:“……你大师傅如今是不出院子的,往常在院子里习武……偶尔夜里我们去城外转转,只当散心,白天是不带他出去的,听到点不好的话,便要跟人家干架……可这打来打去没完没了的,他的耳朵偏又好使的很,有过一次,上了一次酒楼,跟人家好几拨人打了三天三夜……我们不太愿意叫他出门……”
因此,蓉儿认为大师傅出门,其他几位师傅没有跟来这一点很奇怪,得问清楚是非常有道理的。
柯镇恶握着降魔杖的手都在颤抖:“……我……我早有心叫你回来,他们也不说不答应,只说捎了信去,有什么话等你回来再说。我开始也信他们……他们从不会偏我……可这一次两次三次五次,每次都说你会回来,再催催,可每次都不见你回来……”
事实上是郭靖并没有收到过一封信说师傅们催他回去一次。
柯镇恶怒道:“他们知道我叫你回来必然是不肯放你出去的……整日的在耳边只道,不管是哪个宋,官家不都姓赵……慢慢的我明白这意思了,他们这是不赞成我的话。整日里就说,要去哪里哪里的山里,那里有个山谷不错,去那里定居如何如何的话……都是跑了一辈子江湖,在江湖上颠簸了半辈子的人了,他们却突然的心灰意冷,想要隐居……当年,我们江南七侠,何等的意气风发。在江南这地界,谁不知道我们的赫赫威名。如今,一个什么朝闻阁,便逼的我们隐退吗?这是我这个大哥的无能啊!”
黄蓉马上想怼一句:那你究竟是为了靖哥哥,为了你所谓的忠义,还是为了通过这种忠义之名,拯救你江南七侠的名声?
话到嘴边了,但想到那五个至今下落不明的人,到底没再说。要不然非得吵起来。
柯镇恶说着,便道:“……出来之前的那个晚上,我问他们了……说要叫你回来……结果几个人都说,你快回来了,不急于一时……我一看,这还是糊弄我的话……当是就没言语,只叫你七师傅弄了酒菜来,我们在一起畅饮……他们见我兴致好,也有意叫我高兴,都陪我……喝了不少……一个个都喝到八|九分确实有了醉意了,我就点了他们的穴道……”
情同手足之人,心里不曾有半分防备,加之醉酒,点了他们的穴道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黄蓉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随即又问说:“点了穴道,以几位师傅的功力,最多第二天一早酒醒穴位自然也就解开了,只一晚上的脚程,而大师傅一路还想要给我和靖哥哥布置各种的线索,必然是走不了多快的,按说他们最多第二天晚上就能追上来的,为何大师傅一路走,不见其他几位师傅追来也不好奇担心?”她心里的疑惑一个一个的冒出来:“还有……我们本来是打算回京述职的,靠岸本就是为了补充给养。可就那个时候我们收到大师傅的信,是丐帮送来的,说是大师傅伤重……我问过丐帮的弟子,当时的信不是大师傅送去的,信上的字迹也不是几位师傅中任何一个的……我现在能问问你,信是谁写的,你又是叫谁送的……”
柯镇恶将脸撇向一边,怒容道:“信是花了一钱银子叫路边的代写书信的先生写的……送信的就是找了个普通人,给了十两银子叫他帮着办事的……”
“不对!”黄蓉冷然道:“为什么要撒谎?丐帮的弟子说了,那送信的并不是普通人,递过信的手他看见了,手心有茧子,是长期握刀剑的手。所以,那送信人必然是个练家子!”她朝前走了几步:“你说其他几位师傅跟你情同手足,如今他们命悬一线,更或是已经遭遇不测,你为何还要替人隐瞒。”她真的气的有些狠了,这一路上跟着奔忙,生出多少事端来,“你这老瞎子,明明就是被人利用了……如今你的至亲之人受害,你却还替人隐瞒……真是蠢不可及!”
“蓉儿!”郭靖拉过一脸激动的黄蓉,几乎是哀求的看柯镇恶:“大师傅,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我们才好赶紧找其他几位师傅。您也说了,七师傅对那珠花看的甚为紧要,您得想想,是在怎样的境况下,七师傅才能把那东西丢了。不是七师傅遭遇不测,便是七师傅故意留下求救的,您还在犹豫什么!”
柯镇恶摇头:“没有其他人,就是我……想来,必是那些金狗不死心……”
四爷在边上听了这半晌,坐在船舱了他一直也没说话。跟恒儿两人守着火盆,里面埋着红薯和芋头。红薯在南宋属于比较昂贵的东西,很难买到。买到的品质还不怎么好。
恒儿对红薯不怎么热衷,倒是对南地产的芋头,挺喜欢的。搁在火堆里烤着,老想扒拉,四爷打了几个手,“那玩意不能着急。”非得熟透了才能吃。
这么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听着听着,听出几分不一样的意思来了。就问他说:“你是要护着谁?谁比你的义弟义妹还要紧?当年杀了那么多的金人百姓,真是你们带头的?”
这话一问,外面的几人都愣住了。
郭靖是信四爷的话的,他一听,马上问柯镇恶:“大师傅,您到底是要包庇谁呀?!”
柯镇恶背过身去:“没有谁!”他扭脸看郭靖:“一定是那些金人余孽!靖儿,你的师傅们为了你,耗尽心血,我如今不过是一不受待见的老瞎子……你五位师傅的事,全都靠你了。找到那些金狗,逼问你师傅们的下落……”
这就是不讲理了!
他自己隐瞒不说,却逼得郭靖背上这么大个包袱,不把事情解决了,不把那几个救出来,便是郭靖没有尽心。
这都什么逻辑?
龙儿的眼神闪了闪,这江南七怪说起来,早年在武林上的影响没那么大。在江南吧,也算是有人尊他们。但更多的人则是知道他们的脾性,就像是当年的焦木和尚。因为不敌丘处机,才请来江南七怪来做和事佬。可这请去做和事佬就是尊敬吗?未必!只怕也知道他们的脾性。只要将他们放在高位上,什么闲事都敢兜揽的。当年焦木和尚的事,他们连调查都不调查,就只管相信了。后面的事情,便是由他们的无端插手而来的。说起来,在这事上,江南七侠的错远在丘处机之上。若不是他们横加阻止,李萍带着孩子何苦在蒙古受了那么些年的罪,说不定早被丘处机带回全真教去了。
因此,从这些因果看来,他们因为一个承诺去蒙古寻人之类的,不就是还了当日的因嘛。结果这却成了母子两人的恩人。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自己也就是听娘亲说过。如今根据这些反推柯镇恶的选择,她倒是有几分理解。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在柯镇恶心里,只怕也是如此的。谁尊敬他们,把他们抬的高,那么在他的心里,谁便是知己。对知己,以死相报都不为过。更不要说是干出背叛知己的事了。
他们能对此人言听计从,而后又愿意帮着隐瞒。以江南七侠如今的人际圈子来看的话,很容易就能圈定出来大致的范围。
她试探着问:“全真教……”
只这三个字,剩下的还没说呢,柯镇恶便面色大变:“……此事跟全真教绝无半点瓜葛,早就已经说了,一切都是我这老瞎子所为,若是因此害了二弟他们,我便追随他们而去,到了那头,给他们赔罪,来生做牛做马,我也甘愿!”
竟是存了死志!
可这存了死志又如何?你问了那五人的意思了吗?他们是愿意活着,还是愿意到了那头之后再接受你的赔罪。
这话简直糊涂之极。
但他不说,如今也没关系了。这个大致的范围有了,肯定跟全真教有关。
可这江南七侠,与其说他们是跟全真教有交情,不如说是跟丘处机有交情。可要说是丘处机指使的,谁也不信!
四爷当然也不信。丘处机能劝成吉思汗止杀,那此人的在某些方便是绝对值得肯定的。不管对全真有没有成见,不管对此人是否喜欢,你都不能否认这一点。
他很明确的说:“怕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柯镇恶心里一动,又觉得不能相信。自从出了那件杀金国百姓的事之后,他心里也未尝没有后悔过。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真挺不得劲的。这件事是有人送来的口信,告诉自己哪天去哪里的。他记得很清楚,那天二弟三弟四弟三个人去城外看马去了,据说北边来的马贩子带了一批马贩卖,其中有一匹野马王,要价千金。几个人瞧热闹去了。因着第二天便是五弟的生祭,七妹出去买东西,打算蒸糕饼第二天要供奉,也出了门。那天,只自己在家。门外有人敲门,他起身去开了。那人很客气,只说是全真教的道士,奉命替邱道长传个口信。他没听过那个人的声音,想来是全真教的小辈。而那人身上又有明显的香烛味道,这跟其他全真弟子身上的味道是一模一样的。他的鼻子灵敏,别人分辨不出来的香味,他能分辨出来。香烛看似差不多,但其实若是分辨的话,都有些差别。像是一些寺庙道观,都是自己做香烛的,香客信众去上香,给了香烛钱,那自是有香烛供应的。这种香烛,不会被允许带出来的。全真教那样的地方,也不需要靠贩卖香烛赚银子。所以,那人一定是出自全真。
因此,他说的话便也信了。
按照对方的话,他事先并没有告诉二弟他们去钟南山是为了什么,却在那么百十来个拖家带口的人翻过钟南山之后,下令杀将过去。
当时二弟边说:“大哥,情况不对!”
可那时候,来的不止自家一拨人。其他那些人是谁,自己眼瞎看不见,但二弟他们说,这些人黑巾蒙面,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其实,只自己在不知情的时候杀了几个人而已,二弟他们根本就没动手。只是硬拉着自己撤离了现场。
怕是那时候,自家兄弟的容貌身形被记住了,这笔账便算在了自家身上。
可这是邱道长安排的!
邱道长不会害自己兄弟的。
更何况,邱道长心中,助朝廷一统中原的心跟自己是一样的。那什么新宋,根本就不能称之为正统。因此,有人带着邱道长的信物前来,跟自己说,靖儿如今的位置很重要。若是能把靖儿争取过来为南宋朝廷效力,这便是砍去新宋一条臂膀。若是这件事做的隐秘,叫靖儿带着人直接从津口登陆,直取燕京,那一统之日,将指日可待。
这话很有道理!那新宋的官家对靖儿很信任,靖儿只要出其不意,这件事八成是能成的。因此,他的任务便是骗了靖儿回来,逼着靖儿答应。
就像是邱道长叫人传话的时候说的,便是靖儿不肯答应,可这么无限期的拖着他。也能起到反间计的作用。这么一个大臣,不按时还朝,难道官家心里能不猜疑?
只要有了猜疑,然后再慢慢的说通靖儿也是一样的。他是那水师的第一任主官,信息也知道的最为全面。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只要有了他的协助,那南宋的水师岂不是如虎添翼?
越想这事就越是能操作。又不需要自己做什么,只要管教好徒弟就好了。要是这点都做不好,有什么脸面见这么看重自己的邱道长。
可这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人,竟然说自己是被人给利用了?
被谁给利用了?
邱道长吗?
邱道长不会利用自己的!
难道是邱道长也被人利用了?!
不会的不会的!全真教全真七子何等样威名?怎么会被人利用了呢?
他说了这些事,嘴里又那么不停的呢喃。
杨过实在是有些看不过去:“自己蠢,真不赖别人!”
他自己眼瞎,偏还自负,人家不利用他利用谁。
这里面没人家全真七子什么事,丘处机最多是被拉住来取信这老瞎子的。最后的主使另有他人!而这人必是出自全真教,且对丘处机和江南七侠都非常了解。
此人是谁?
四爷心里有了答案,要是那赵志敬没死,那大致就是这么个玩意了。
原著里赵志敬勾结蒙古人,那么此事若是为赵志敬所为,那他背后是否也是蒙古人呢。
听到这里,四爷对这事就没兴趣了。便是真跟蒙古人有瓜葛,只是这计谋这办法,也忒粗糙了点吧。水师孤悬海外,郭靖统领不假,但阮侯在那里是吃干饭的?
阮侯是桐桐的大弟子,他的弟弟管着寨子,他的妹妹是龙儿的贴身侍女,郭靖有所依仗也许会反?但阮侯除了依仗自家别无所依呀!
况且,郭靖是大都督没错,他是实职,没有爵位。可阮侯不一样呀!阮侯是有侯爵的。而且走的时候,桐桐就给说了,给阮侯以便宜行事之权。
什么是便宜行事?
那便是军中不管谁有异动,都可先斩后奏。
这里面自然也包括了郭靖。阮侯是拿不下郭靖,但郭靖若是真有反心,想杀了阮侯也不易。桐桐若是不给阮侯杀手锏,也不敢放弟子出去还委以如此重任。
这任何当权者做事,在用人上,都深谙平衡之道。
若只因为一人的离开而不能运转,那是愚蠢!
在现在的情况下,郭靖是最好的选择,但没有谁是唯一的,不可替代的。
因此,一看这算计,四爷就给盖了一个戳:外行人!
外行人算计内行人,处处都透着一个‘蠢’!偏偏的,犯蠢犯成这样了,还把自己折腾的那般惨烈。
不忍直视呀!
完颜康就说:“先生,去内舱休息吧。起风了!眼看着,雨就要下来了,内舱里暖和,去内舱里靠靠……”
四爷跟恒儿就去内舱榻上靠着呢。里面地方小,火盆又暖和,还开着小窗透气呢。
不管外面怎么说的,四爷就跟恒儿说起当年宋徽宗修建皇家园林艮岳时候的事,什么堆砌假山的太湖石,得顺着运河一路到汴京。因为石头巨大,运河两岸的纤夫动辄就得数千人。船只所过之处,桥洞凡是钻不过去的,那便拆桥也要运送。
可惜,这么一个有文艺青年气质的皇帝,没修成他的园林,便被俘虏了。
如今那艮岳的遗址还在。
“那这地方当保存几处遗址圈起来,以后世世代代的,得叫儿孙们看看,且记住他。”恒儿比较上道,赶紧说道:“儿子也记住了,以后绝对不搞大兴土木那一套。若是想金屋藏娇,也跟您似的,亲自动手……”
四爷一脚踹过去,屁大点年纪还想着金屋藏娇的事呢。再说,你娘那是一所金屋能藏住的吗?“她的光芒那是一屋子金子也掩盖不住的。”
恒儿赔笑,心说,我娘也不在,你这马屁算是白拍了。
内舱父子二人的轻松,也感染了完颜康。他在外间。外间也不冷,而且空间大,可以半躺在榻上,闭目养神。至于柯镇恶的事,这里面牵扯到的事许是有点复杂。但是,对朝廷……那是撼动不了的。都是一些自视甚高的人自以为是的设计,但其实,他们拿他们自己当跟葱,看谁用他们蘸酱?
龙儿在外面是这么说的:“……要找根源,还是直接去全真教,问问情况。问题怕是出在全真教内部!这件事在朝闻阁的管辖范围之内,我会叫人关注的。”
但至于那五个人的下落,说实话,被朝闻阁划在黑名单上的人,完全可以不管的。
但看着郭靖的面子,龙儿还是道:“之前烧船的人若是逮住了,我会帮着问一声。有消息了,我告诉你们。”
柯镇恶急的什么似的,嚷着下船:“找你的几个师傅要紧。”
黄蓉冷笑:“得去全真教。如今咱们是往北,正好顺路。你要下去你自己下去……”
龙儿已经说关注了,那必然是会尽全力的。如今是要弄清楚事情的根源在哪。那五个人的死活情况,并不会因为自家现在在这里做什么选择而定……跟这个比起来,她倒是觉得,要拉自家下水这事更为要紧。因此,这全真教是非去不可了!
这边话还没说完,就见后面一艘快船极速朝这边行来。
黄蓉眯眼道:“难道还不死心。”
“不是!”龙儿朝后看了一眼,“那是自己人。”
确实是自己来,来人是李莫愁。
她在暗处,能观察的更清楚。她也不是一个人追上来的,除了她自己以外,手里还拎着一个人,是个年轻的姑娘,一身黑色的劲装。脸上本是有黑巾的,这会子被李莫愁扯下来了,露出一副娇美的容貌来。
李莫愁一落到甲板上,便道:“是金国皇室后裔,此女名叫完颜萍,到底是金国哪一支的后人就不得而知。追杀江南七侠的人就是她的人。其他人都死了,她要自杀,我给救下来了。路上我也问了,她除了自己的出身不说以外,其他的都说了。追杀江南七侠,是为了寻仇。当年逃出来的金人,多是十来岁的孩子和年轻的妇人……而那些人在当时都被杀了……详细的你们问她吧。”
完颜萍抿着嘴,冷然一笑:“大仇得报,虽死也无憾。要杀便杀,要刮便刮……”
柯镇恶抬手就要打,龙儿一把给制止了,反而给完颜萍解开了穴位:“那我要是说,你报错了仇呢?”
完颜萍面色一变:“不可能!我跟姐姐被带过去的时候,明明看见满地的尸首……”
带过去?
龙儿和黄蓉对视一眼,被谁带过去?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
完颜萍马上闭嘴,将脸扭到一边。这姑娘年纪不大,也没什么城府,这人家还没怎么问,她自己满嘴都是筛子给露了。
完颜康此时从里面出去,看了这姑娘一眼:“你叫完颜萍?”
这姑娘点头,却没说话。
完颜康面上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我叫完颜康!”
完颜萍的面色一下子狠厉起来:“是你!是你!你这个叛徒!”
完颜康苦笑一声:“我不是叛徒!我本就是汉人。是金人害我家破人亡……金人养我长大,我保了金人百姓不受战火荼毒……可你既然认为我是叛徒,那便是你的仇人,你的仇人还没死,你就一心求死,这你的仇谁来报呢?”
完颜萍盯着完颜康:“你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就是那个被我坑了的大金太子完颜守绪的女儿。本该是完颜守绪继位的,但后来不是被英王完颜守纯给捷足先登了。他本来是有机会回去拨乱反正的,但不是被自己给拖住了脚步,甚至直接给送到了绝路上。最后不愿意被俘虏,自戕了。
完颜康叹了一声:“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弟弟叫做完颜道?当年,你父亲殉国之时,他尚且在襁褓之中。”
完颜萍的脸瞬间失去血色:“你……你知道我弟弟在哪?”
“当年,我知道你们的母亲带着你们被侍卫护送,去寻你父亲。而那时候,我已经接到你父亲殉国的消息,只是你们一路逃命,只怕还不知道。我原本是想着,将你们接了过去,好歹能安生的过一辈子。可是派人去的时候,却听你们母亲说,跟你们姐妹跑散了。那时,你们的母亲中了三箭,一箭从肚腹穿过,甚至伤了你们的弟弟……”
完颜康的话叫完颜萍浑身都颤抖了:“所以,我弟弟还活着?”
“是!”完颜康点头:“可惜你们的母亲没有救过来,但你弟弟只是受了皮外伤,如今人在燕京……”
完颜萍颤抖着嘴唇,这个消息她不敢置若罔闻。她怕这些人将怒气撒在弟弟身上。
于是,她便蹲下来,心想,姐姐她应该不会怪自己。若是姐姐在当场,她也会跟自己做出一样的选择。
她便张口了,“……我跟姐姐跟娘亲分开,一路往前跑。姐姐背着我,护送我们的侍卫在身后断后……没有了侍卫跟着,我们反而没那么惹眼了,于是,姐姐便带着我,在一个小村子里落了脚。姐姐会些拳脚功夫,又做了男子打扮,对外只说是哥哥带着妹妹谋生的。我们住在山洞里,打些猎物,找些野物跟山下的人换粮食换食盐……这样的日子过了也不知道几年,那时候我还小,只记得那一回,姐姐打猎还没回来,我在洞里便听到山林里鸟儿惊飞,我便知道,有人来了。姐姐告诉我,不管是谁,都不要说我们自己的姓氏……可那些来的人,在山洞的不远处饮水歇息,我听到了他们说话,他们是金人,还有完颜家的人……我一听是完颜家的人,便不由的出了一声,把那些人给惊动了……他们人多,我害怕,这才说了我的身份,他们知道我跟他们一样,没有难为我……但姐姐回来,却得面对这么些人。那时候身份被人知道了,我们也隐藏不下去了……况且,只我们姐妹,也害怕的。若是有族人,当然愿意一起了。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已经没有大金国了……新宋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于是,我们就想往南宋去,只要隐姓埋名,没人知道我们是谁。那时候犹如惊弓之鸟,谁也没想过什么报仇复国,只要活着就行。如此,我们就想翻过钟南山,这是一条最隐蔽,也是最近的路。姐姐常在山林走,比那些公子哥要机警,于是,姐姐就去探路去了。可这一去,两天都不曾回来。大家都着急,可他们着急哪里比的上我……没有姐姐,姐姐没回来,我害怕了……于是,我偷偷出去找去了……却不想,没走出多远,就被人给发现了。那人是个道士,告诉我说,姐姐在山上摔了,断了腿,正在养伤,叫他来接我……于是,我跟着他走了,走了可远的路,真到了一处木屋,我姐姐果然在里面养伤,也确实是腿断了。那道士会医术,他一直照料我们。还帮我们去给族人送了消息。如此,我陪着姐姐安心养伤,大概都有两三个月,反正姐姐从不能下床,到能差不多在山里行走,也就是两三个月的时间吧……能走了,我们急着就要走。道士又说,得好好的准备点盘缠……这也是好意,姐姐便应了。我们还特地去看了留在原地的族人,他们被照看的很好,我们约好了时间,就又回来从道士拿盘缠。谁知道半路上踩进了猎人的陷阱,死活出不来。眼看过了跟族人约定的时间了,道士才找来,把我们救起来……我们急着追族人,他却叹气,只说他之前没见到我们,以为我们不要盘缠先走了,便追了过去,结果……结果什么他没说,只说带我们去看……等到了地方,我们就看到……之前都活生生的人,就那么成了一具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