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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任少爷将红芙姐姐葬在了武当山脚，一处芙蓉树下。
唐三妹站在任少爷身后，张了张嘴，最后却没有说出任何话来，只道一句“轩柯哥哥，保重。”
她翻身上马，一路三回头，终究是离去了。
任少爷像是失了魂，一个人坐在坟头，一坐就是一整夜，仿佛已经看不见任何其他人。
可我不会就此罢休。
我握紧了自己腰间的弯刀，转身去寻找那个罪魁祸首。
连日的打斗，满身的伤痕，我其实已经疲惫不堪、身疲力竭，可一股强烈愤怒和仇恨充斥着我，让我浑身像绷直的箭，一往无前。
我仿佛忘记了疲倦，忘记了伤痕，只为了自己的目的披荆斩棘、不断寻找。
终于，在武当山门处，我找到了林知乐。
莫长清一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杀死了长生门的一个丫环，这件事说出去也不算什么大事，可这个丫环却不是普通的丫环。
至少任轩柯不会就这么罢休！
林知乐约莫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见到我，她眼神闪躲，有些底气不足地道：“你想干什么？”
“杀了你。”我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
她明显是害怕了，一边后退，一边辩解，“红芙之死怪不得我，一切皆是阴差阳错，你如今却要算在我的头上？”
“不算在你的头上，我算在谁的头上？”我死死盯着她，以一种面对仇人的凶狠目光怒斥，“你三番五次要杀我，我难道不该来取你性命吗？”
“林知乐，你如今知错吗？”
冤有头，债有主。
这一次，我再没有像以前那般手下留情。
林知乐的那点武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又加之精神上的迟疑和退怯，才过了十来招，她已经在这场对决中明显落了下风。
“啪！”一刀劈开她的剑招。
林知乐的眼神开始有了恐惧之色……我想，她应是从我狠厉的刀法中，感受到了我必杀她的决心。
虎狼尚且有三分良知。
若是过去，我的确会顾及到两人都是林家义女的身份，顾念二哥和义母的为难，甚至白景枫对她的辜负，是以频频对她留情。
可这一次，她已经触及了我的底线。
我不会再放过她了！我告诉自己，她必须到下面去见红芙姐姐。
我要让红芙姐姐的英灵，来亲自审判她。
“这一次，不会有人来帮你！”我终于攻破了她的剑势，一刀擦过了她的肩膀。
一瞬间，鲜血横流。
林知乐捂住伤口不敢置信地看向我，第一次，我看见她眼中的畏惧，可我已经停不下来了。
“这一刀，是替红芙姐姐报仇！”横切一刀，在她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
她踉跄着直往后躲避。
“这一刀，是替我自己出气！”竖刀打落她的剑，划在了她的后背上。
“啪！啪！啪！”
一刀又一刀。
我砍在她的背上，手臂上，肩膀上……始终不曾止步。
林知乐纤弱的身子瞬间伤痕累累。
“加兰茉，你疯了，你疯了吗？”她浑身是血，害怕得拼命呐喊和哭嚎，“你想杀了我吗？”
那颤抖和惊惧，是从未有过的模样。
多可笑！
她在杀了红芙姐姐后，露出这般姿态，又算是什么？
“你也知道我叫加兰茉，你不是说我是妖女吗，妖女就是这样杀人的。”我说完，一脚踩在她的膝盖上。
“啊——”她应声跪倒在地，疼得浑身发颤。
我狠了狠心，终于一扬刀，刺进了她的腹部，没有半分的手软和犹豫。
“你必须为红芙姐姐的死偿命！”
瞬间，我仿佛听见了血肉撕裂的声音，夹杂着林知乐痛苦到扭曲的面容，充斥我的脑海。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杀认识的一个人。
她会说话，会骂人，血是热的，眼睛是绝望的。
这种感觉很冰冷，很黑暗，让我感觉很不好，可是红芙姐姐的死，该她来偿命！
我的眼眶充斥着血和泪，浑身因情绪的崩溃而抖得说不出话来。
林知乐痛苦得泪眼朦胧，那双渐渐无神的眼睛忽然望向了我的身后。
“景……枫……哥哥……”她喃喃轻唤。
我浑身一震。
转过身，对上了刚刚赶来的白景枫，那双错愕且不可置信的眼眸。
他的身后，正是之前走散的楚良。
“知乐！”忽然，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另一边的树后匆匆跑了过来，扔下手中的兵器，上前抱住了林知乐的身子。
“知乐，知乐！”他不敢相信地大喊着，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你看看我，你看我一眼啊？”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入赘林家，娶了林知乐的新姑爷，漆云阆。
原来，他也来了武当山，他对林知乐也是有情意的。犹记得当初离开灵山，我还听见他们争吵，如今，却已是天人两隔。
“你不是说会好好跟我相处，努力培养感情的么？你不是说给你一年的时间，咱们慢慢来吗？”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走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回答我，你回答我啊，知乐！”
悲痛欲绝的新姑爷似乎陷入了疯狂，一遍遍呼唤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妻子。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仿佛已经听不见任何人说话的声音，看不明眼前的任何人影。
“是你！”他在哀嚎中忽然转过脸，捡起地上的剑，目光发红地指向我，“是你杀了她！”
我颤抖着手，看了看手中带血的刀。
这是林修韧为我选的兵刃，他曾经以无欢的身份送给义父，我却用它，杀死了林知乐。
杀了她……
眼眶里忽然湿润，一滴泪从我的脸颊滑落。
我听见自己近乎冷漠的声音说道：“她曾经害我一次又一次，我已经屡屡原谅了她。可这一次，她害死了红芙姐姐，我必须要让她付出代价！”
没有谁，可以在我面前杀了红芙姐姐，却不付出任何代价。
没有谁！
“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你杀了我的妻子，我便要你偿命！”他已经失去了理智，执剑冲过来。
“啪嗒！”
冒失的进攻被白景枫锐利的剑锋挡住。
白景枫单手把我护到身后，另一手执剑对着这位丧妻的新姑爷漆云阆，“你不是我的对手。”
漆云阆已经发了狂，大喊一声后，就不要命地冲过来，挥舞着手中的剑胡打一通。
白景枫拆了几招，却处处留手，最后直接扣他颈后，将他猛地打晕过去。
那漆云阆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此时，尘埃落定。
白景枫一身黑衣背对着我，手中的剑锋利如芒，我却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我杀死的，算是他曾经真心喜欢过的姑娘。
在秋风落叶的盘旋中，我看见白景枫回过身，目光投向了奄奄一息的林知乐。
她趴在地上，浑身是血，眼睛里是泪水和不甘，“景枫……哥哥……景枫……”
白景枫走过去，缓缓蹲下身子，眼睛里是不忍和怜惜，“知乐……”
他沉默了片刻，最后伸出手，像是怜爱和安慰般，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林知乐原本正伸手，似是想要握住白景枫的手，这一个动作，却让她安静了下来。
那双始终充斥着不甘和愤怒的眼睛，忽然间竟然变得柔和了。
“我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见你那天。”林知乐嘴角微微扬起，“你也是这样……摸我的头……”
“对不起，是我负了你。”白景枫低哑着嗓音地道。
“你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看过我了。”林知乐痴痴望着他。
半晌，她像是入梦般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白景枫呆愣了许久，最后缓缓移到她手腕处，摸了摸她的脉后，蹲在那里久久不曾起来。
一切都结束了。
已经一日未休息未进食的我，忽然觉得又累又困，看着心爱的人在眼前，千言万语还未出口，却因突然的松懈一下子眼前一黑。
晕倒前，仿佛听见他的喊声。
“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