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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共情啊?
共情啊,是一个心理学的概念,但那种表述和解答太冷冰冰了,让人看了,就会有一种割裂感。
可科学就是这样吧,把所有的事实用最精准的文字和数据摆出来。
只是,对于有着情感变化的人类来说,这样的事物着实有些不讨喜。
那……
什么是共情呢?
那些有着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的生物生存在同一颗星球上,她们的基因一起度过了无数年的时光。
或许彼此相依,或许相隔万里,隔着山海品味着进化的痛苦和喜悦。
于是啊,就有了一样心肝脾胃,有一样的大脑,有一样的情绪和欲望,所以她们可以体会另一个个体的喜怒哀乐。
这就是共情了吧?
就像秋日寒初到的时候,当乔欣和陈贞不约而同的,从不同的地方出发,驱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她便也体会到了和陈贞一样的情绪。
路边的景是不同的,遇到的人是不同的,电台的频道是不同的,可总有相同的地方。
灰云沉铅,冷意絮絮,乔欣只想着快点到达长水,快点,快点,她那么着急,着急得想要飞起来!
可是另一边,她又在惧怕,惧怕未知的结果坍塌出不测的结局。
那是如出一辙的急迫、期待、焦灼和担忧。
她已经和自己的母亲通过电话了,在通信恢复的第一时间。
即便往日再怎么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可是,在可能到来的生离死别面前,两个性格强硬的人,终究放下了自己坚不可摧的外壳。
心里的柔软从那一刻便彻底暴露在风里,雨里,暴露在寒冷的空气和炽烈阳光里。
可奇怪的是,这样的暴露并不让人感到疼痛。
语气温和,嘘寒问暖,心忧思念,这些东西奇妙地混合在一起,通过电话传递给了对方。
妈,你要保护好自己啊!
我知道的,你也照顾好自己。
当相隔千里的母女互报平安后,乔欣再次向乔霜开了口。
那一天,她拿着手机,踌躇着开口,对电话那头说道:“妈,能帮我找个人吗?”
乔霜问道:“嗯,你说,找谁?我帮你问问。”
乔欣正要说,可不知怎么,眼泪就流了下来,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从眼睛里一点一点流到手上,脸上,汇聚着,敲在了地上,溅起晶莹剔透水花。
那是压抑着的啜泣。
乔霜便有些着急,女儿这是怎么了?
她抱着手机,着急地问道:“乔欣,你别哭啊,你告诉妈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就在那一刻,乔欣的情绪一瞬间便崩溃了,这些日子建立起来的坚强在这一瞬间再也无法面对至亲的音讯和对宁蔷薇的担忧。
于是心里的稳定冰消瓦解,榱栋崩折!
她便哭,哭得歇斯底里,哭得涕泗横流,哭得……哭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有呜呜呜的哭声在手机的这头回荡。
这一刻,这个往日洒脱的女孩儿泣不成声。
乔霜安慰着,断断续续的,只能听到一个名字:宁蔷薇。
直到张淑兰走过来,坐在沙发上,把乔欣抱在怀里,把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这个痛哭流涕的女孩儿才慢慢稳定了情绪。
在乔霜的询问中,乔欣抽泣着,一点一点说出了宁蔷薇的信息。
得到了必要的信息,乔霜沉默了一下,叹了一口气,便让乔欣等待消息。
只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终究忍耐不住等待的焦急,开着车奔驰于这条陌生的路上。
乔欣是瞒着乔霜做出的这个决定,她了解她,知道如果乔霜知晓了自己的想法,会出现什么情况。
她一定会拦着,不让乔欣在这个危险的时间段回去。
子女在,父母心忧。
可真的等不及了啊。
幸而她总是有些想法的。
大大咧咧的人,大都如此。
乔欣也是。
她呢,是遇到事情,也能笑出来的女孩儿,即便和母亲吵架,一通买醉后,便也能走了出来。
是善于自我开导的,她总会做着最好的打算,抱着最美的憧憬,在脑海里为自己策划出一场美梦。
前一秒还在患得患失,此刻就变成了见面后,应该怎么做的计划。
他一定还好吧,可能受了些伤,是在住院吗?
见到的时候,他会不会感到害羞或者尴尬?
应该怎么化解呢?
还有礼物!
给他带些什么比较好?
可是已经走了一半了,不过下一个城市马上就到,到时候进城逛逛吧,顺便加些油。
这便是她和其他人的不同了吧。
天真的有些凉了,就像从这场雨开始,界限分明地进入了秋季。
路中央的绿化带里,一片残花败柳,往日的万紫千红争奇斗艳都零落成泥,只有零星的几株秋菊开得正盛。
前方的山景处,距离越远,天光越暗。
好像晕漾着冷雨的沉铅墨云是把光变成了雨线,从天上挂了下来,间或透出一两束孤独的光。
透着茫茫绵绵的云,那一轮光玉也变成了影影绰绰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空荡。
只是心里却存了些欢喜,久别重逢,千里南归的喜意糅合着希冀,让乔欣的幻想愈加来了兴致。
此兴不浅,便纵是秋寒疏花,暗落清香,冷雨斜风,千山孤光尽入,玉影如空,也只待天涯故人邂逅,趁秋声,自远而归。
有时候找一个人真的好难。
隔着山海,隔着屏幕,隔着时空,然后一点一点靠近,仅凭着一份虚如秋风的感觉便想要靠近那颗心灵。
可突然有一天,那个人便消失了,无影无踪,发出的信息再也得不到回复,杳无音讯。
相隔千里,人海茫茫,不知道对方在那座城市里的哪个角落,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不知道对方是否和自己一样,怀揣着急迫的心情在等待着什么。
就这样,便找不见了。
可有时候又很简单。
乔霜托了人,去打听了一下宁蔷薇的消息。
然后找到正在接受着治疗的李兰。
就像一团绳索,找到一头,拎起来,然后拉直,顺着绳索的延伸走到终点。
当她带着疑问走进那间帐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快要得到答案了。
那便是那个人的下落。
半天的时间,乔霜就知道了宁蔷薇的情况。
可她从病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捏着手机,不知道是否该把这个消息告诉乔欣。
她在外地,真的挺好,可如果她知道了,就一定会跑回来的吧。
毕竟,那是能让乔欣哭成那样的人啊。
……
失去了可以使用的手机,便再也没有办法知晓时间,不过白昼或者黑夜,都已经没有关系。
毕竟,在绝望面前,似乎早晚都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张扬在宁蔷薇的怀里翻了个身,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个女孩儿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虽然脱水的危险仍在威胁着她,但至少神智已经清醒。
只是,她感觉自己的嘴里,总有一种奇怪的铁锈味,想来是身体太虚弱了吧。
“醒了?”宁蔷薇干哑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悦耳,可张扬听着,怎么也不觉得难听。
她转着脑袋蹭了蹭,声音虚弱,有些不安:“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宁蔷薇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没有。”
张扬又问道:“腿麻不麻?”
宁蔷薇没说话,只是揉着她的头发。
张扬嗫喏着自言自语:“这几天一定给你造成了很多麻烦吧,照顾我这个废人……”
宁蔷薇的手用力揉了揉,有些生气地说道:“说什么啊!”
张扬便不说话了。
相比较安静,沉默真的是一个很沉重的词汇。
安静是抱书品茶或相视一笑的惬意,阳光下的躺椅缓缓摇着,清风习习,鸟雀喳喳,手边的小桌上摆着一壶茶,茶香在飘零的水蒸气里,随着风飘向远方。
可是沉默是不同的啊,就像收音机被突然拔掉电源插头,那些压抑,阴郁如同山一般突然就砸了下来!
于是成了黑色的,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张扬慢慢撑起了身体,靠着坐了起来,朝宁蔷薇问道:“蔷薇,已经五天了吧?”
宁蔷薇沉默了一下,回答道:“嗯,快六天了。”
张扬仰着脑袋,看着头顶,状似洒脱地问道:“我们,是不是就要死了?”
宁蔷薇摸着手里的玻璃,坚定地说道:“不会的,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张扬,我们一定会活下去的。”
“活下去……”张扬念着这三个字,突然便轻轻笑了:“活下去,呵呵,蔷薇,已经快六天了,如果有得救的机会,我们早就出去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落:“可是没有啊,没有,没有人来,一天,两天,三天四天,直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啊,真的什么都没有。”
张扬看着头顶,可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没有人,没有光,也没有希望……”
“你看这里,像不像死亡汇聚的地狱啊……”
她想要哭,可缺水的身体就连眼泪也分泌不出。
黑暗里传来一阵塑料瓶的声音,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班长,别想了,喝点水吧。”
张扬吸了吸鼻子,笑了一下:“不想了!正好渴了呢。”
打开瓶盖,清凉的液体流进口腔,滋润着干涸的身体。
她喝了几口,然后把瓶子拿到眼前:“味道怎么这么奇怪?”
宁蔷薇笑着说道:“可能是过期了吧。”
张扬摇了摇头,她感觉并非像宁蔷薇说的那样,不过算了,只要还有水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