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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还记得在医院天台上那人说的那番话。
因此,当新垣嘚瑟地将一张接近满分的历史试卷晃到他面前时,他一点也不惊讶。
“有进步。”
“就这样?”女生对这个反应不是很满意,“明明进步很大的嘛!”
“留下夸奖的空间,才能有更大的进步。”
“我觉得已经够好了。”新垣撇嘴,“而且我对这个成绩的满意转瞬即逝。”
“最近还挺谦虚。”幸村忍不住夸她一句。
但新垣很快就让他意识到是自己异想天开了。
“不,你想多了,”她说,“我领悟到的不是这点。如果可以,我愿意永远把这份成绩挂在嘴边。”
“不然是什么?”
“林老师说了,年段历史成绩排名一二的两人去参加东京的趣味比赛。”
“……”
“谁知道是什么比赛,搞不定还是很重口的事项。”
说着,新垣翻了个白眼,实打实地用左手背打右手心:“最可气的是,年段第一居然是音无千夏。这就意味着我要和她搭档,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为什么是自寻死路?”
“既然是搭档,搭档之间就必须要有默契。总之我认为,我和她没有半点默契。”
“说不定喔。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很重要的比赛,不然宫野老师也不会这么随便就指定你们两个去。既然是趣味比赛,就当放松一下好了。”
“你说得轻松。”新垣瞪了坐着说话不腰疼的某人一眼, “万一是什么很变态的比赛呢……”
“总之我认为,”幸村沉了沉气,认真说,“和雅除了会在考验反应能力的比赛中排倒数之外,其他方面都算中上水平。”
“我的反应能力怎么了!”
招你惹你啦!
新垣扔了把碎草到幸村衣服上,气鼓鼓地看着他口无遮拦后还无半点歉意。
“我说的是事实。”
“以前你都不会这样说的。”她突然委屈起来,撇下嘴角。
“以前……以前不能啊,万一把你惹着了呢。和雅的短板不少,我也知道哪个是雷区。”
男生继续调侃,而后优哉地侧了侧身,给迎面而来的糖果纸让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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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就这件了。”
“精市,那是连衣裙……”
“是吗?可这明明是泳衣专卖店,说明这也是在泳衣范围内。”幸村故作天真,“而且这裙摆也很特别,不是吗?”
“废话,长得跟波西米亚裙似的,能不特别吗!”新垣差点没被胸中一口气憋死,气得翻白眼。
“没那么夸张啦。”幸村笑眯眯,掂着泳衣道,“去换上吧。”
“……”
没带泳衣出门是今天的最大的失策。
新垣无可奈何地接过衣服,不忘甩几个眼色给他。
刚刚的轮番辩驳已经消耗了她大量的体力了,如果再继续跟他磨嘴皮子,恐怕等会儿游个三米就得累趴。
此时馆内正好没什么人,店里的老板悠闲地躺在竹椅上,手里拿着蒲扇,看到女生愤愤不平地拿着泳衣进了更衣室后,便和男生有一没一搭地聊起来。
“天气真热啊,已经到夏天了吧。”
“还要再过一阵子,不过这两天确实比较热。”
“是吗?不过,这种天气一起外出游泳也是很惬意的一件事呐。”
“嗯,说得是。”
幸村点头,看了眼大叔,忽地觉得他的笑容莫名阴森。
……八成是错觉,权当是错觉吧。
好在更衣室的门很快就打开了。
新垣穿着那件一秒钟被嫌弃千万遍的泳衣赌气地站到镜子前,幸村跟着走过去。
“咦,”她发出一个音节打破沉默,“好像还不赖。”
“就是说啊,我有很仔细考量过的。”
“马后炮,你刚刚还说这是波西米亚长裙呢。”
“……”
这话不是你说的吗?
幸村摁摁眉心,哭笑不得,什么记性呢这是,哎算了。
“那等我换一下衣服。”
“快去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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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他从更衣室出来的那一刻起,新垣就以30次/分钟的频率给他递白眼球,内心挫败感满满。
幸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调侃道:“难不成和雅也要光膀子?不行喔。”
“我才不会。”新垣瞪大眼睛,像听见什么耸人听闻的怪事,“不过总觉得不公平,你选泳裤的时候我就应该上去掺一脚的。”
“你掺两脚都没用,选来选去就只有带印花的和不带印花的两种。”
“哦!谁知道你会不会选那种放荡不羁拈花惹草的三角泳裤呢。”
幸村无言,老半天才贼兮兮地开口:
“下次可以尝试一下。”
“不可以。”
算是警告了,新垣将他嘴角没正经的笑手动合拢起来,拉着他往泳池走去。
一走进游泳馆,迎面而来的是冰凉的水汽,萦绕在鼻尖下,环绕着躯体,将方才闷热的气息都驱散,只剩下焕然一新的舒爽自在。
此时,偌大的泳池只有寥寥数人,使馆内看起来空旷清爽。
新垣朝幸村看了眼,吞了吞口水,暗自庆幸。
还好没什么人。
不然这好身材都被看光了。
怎么忍!
新垣走到池边,迈开长腿准备往前跨,却被幸村无情地拎住。
“喂,精市,让我优雅地跳一下水不行吗?”
她不悦,嘴上这么说,心里也确实这么想了。
但幸村对她到底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别说优雅了,就怕角度一个不对劲,把脑袋都给摔坏了。
因此,二话没说,就把她丢到扶梯,赶鸭子上架似的跟在她后面。
尽管出场有些不完美——至少新垣这么觉得,坚信平地而起再从天而降的演绎能够给自己加分。
但是,一进入泳池,她便将所有的遗憾都抛诸脑后了。
事实是,她没有足够的脑容量再去思考到底怎么出场最优雅,因为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
当后背猝不及防地贴上男生胸膛的那一刻起,脑回路便没出息了,思维短路,随着“嗞”地一声响起,脑海一片空白。
胸怀暖暖的,流动在两人之间的水流变得温热。
分享着同一温度的肌肤开始发烫,新垣有些不自在地侧过头,余光瞥见男生的面庞。
他的气息萦绕在耳边,糅进了清凉的空气中,热热的,让人心神恍惚。
拍拍额头缓了缓神,新垣压住心头的躁乱,转过身掐了他一把,气定神闲。
“精市,知不知道你破坏了这边的温度。”
“我怎么了?”男生有些无辜。
“这边原本只有28°,你一来就变成38°了。”
“……有这回事?”
幸村微怔,若不是看到新垣逐渐变红的耳根子,差点就信以为真了。
他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笑开了。
“好像是有这回事。和雅是不是很热?”
“流氓!”
清凉的水掠过肌肤,温柔环抱着。
新垣骂他一句,然后沉到水里,试图减缓脸上没出息的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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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沉默不语,各怀心事游了好一会儿后,幸村停了下来,迎面接住已经有些气喘吁吁的女生,稍稍沉了口气。
“哎。”新垣将头探出水面,愉快地抹了把脸。
“累不累?”
“累,那精市驮着我游吧。”
“这个,有待商榷。遇到质量问题可由不得半点马虎。”幸村照旧发扬心直口快的优良品德。
新垣眨眨眼,甩掉睫毛上的水珠,气鼓鼓地瞅他,面上却愈发地烫。
她使了劲儿瞪他,也不知是羞还是气,抑或是恼羞成怒。
但是,不管出于哪种原因,这样一来,使得原本凌厉的目光变了味儿,失了威慑力后倒更像是在撒娇,男生不由得心底一软。
轻咳一声,掩饰掉面上的不自在,幸村放开她,似笑非笑地靠到泳池内壁上,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
脸红似乎是可以传染的。
新垣很惊喜地发现自己面上的温度共享给了幸村。
又是那种抓个人来垫背的感觉让她瞬间自得。她笑嘻嘻地凑上去,没脸没皮:“精市是不是很热?”
这语气让幸村听了想打人。
一般天边乌云聚拢的时候,地上的人就应该忙着收稻谷收衣服了,总之看天气行事是很有必要的。
同理可得,当某人的脸开始变阴时,识趣的人就应该立马住口,可以的话还应该上去哄几句,也为自己今后的生活做个好铺垫。
但新垣不。
她完全看到了幸村那越发邪气的笑了,却还是不怕死地绕着他一阵胡诌。
天南地北乱扯一通,什么肾上腺素什么毛细血管什么心理素质什么人际关系,能瞎掰的都掰一遍了,并且掰完还想溜。
瞎掰也就算了,毕竟相处这么多年都了解了。
但掰完还想若无其事地开溜就很让人生气了。
这么想着,幸村伸出手,捞饺子似的将准备游开的女生捞回来,笑得灿烂的,满目却尽是萧索与阴森。
突然拦腰被截住,差点没一甩腿往身后人脸上踢去。
但为了今后的日子好过一些(终于开始为今后着想了),也为了让自己日常的养眼不受影响,新垣还是老老实实顺着那条手臂的方向回去。
其实她也知道,挣扎不过三秒钟,倒不如先缴械投降。
玩够了就认错了,也不辜负哥哥打小教育自己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精市,我错了。我只是在训练我的口才。”
说得好听。
幸村一语不发地看着她,嘴角的弧度一成不变。
“你该不是要灭我五感吧?”
“灭了五感后就体会不到痛苦,那就太便宜你了。”
“那你还是灭我无感吧。”
“动动小指头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灭五感?”
“其实你就是在以牙还牙。”新垣听明白了。
自己刚刚口若悬河说的那些全是胡扯。
从生物到心理,为的只是耸人听闻。
但对方现在亮出来的分明是不可辩驳的现实,在现实的基础上狠狠地嘲笑自己,显然更有杀伤力了。
早知道就不和他斗,一斗自己的缺点就全暴露了。
果然应该铭记萧伯纳大师的名言:
万般美德首选沉默,能让你掩藏自己的缺陷,窥见他人的不足。
“怎么样?”幸村笑得有些开心。
“我服。”新垣垂下头,乖乖认怂,“精市,和你呆久之后我发现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呈指数形式上升,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呢!”
“该喜。这样就不怕受打击了。”幸村很认真,然后开始邀功,“所以和雅打算怎么报答我?”
新垣皱眉:“我错了。要不我去跑圈?挥拍?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你真的就这么狠心?”
“这不是报答。”
“那……”要怎样?
新垣深吸口气,觉得不安。就在她卯足劲儿准备一遁了之时,水里突然露出一个脑袋,笑靥如花,风情万种。
“嗨,幸村君。”悦耳的声音传来。
“……”
“音无千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