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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正在猜测间,只见一千名虎贲勇士也终于缓缓走入了正阳门中,众人还想张望,却也只能看见背影了。
而恰在此时,只听见围观的人群前排传来一阵惊呼,众人纷纷向前涌去,手脚并用,试图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挤出一个可以窥得前方的缺口来,只见:
正阳门中,护送军阵分开两列,金车落停,三十二名女子亦左右站在三步开外侍卫,金车正前方,却是一顶华盖,华盖右侧,一名武将身长八尺,金甲红袍,跨刀而立,仪表堂堂,英姿勃发,正是楚国兵马大将军司马玉秀;华盖左侧,则是一名俊冷书生,身材瘦弱,面露病容,然而素缎白衣,纶巾羽扇,即使站在楚国军中第一人司马玉秀的身边,也丝毫没有被盖过风头的感觉,反而是气定神闲、目光炯炯,一副天下丘壑尽在胸中的模样,这般的气度,不是“百计书生”李淮安还能是谁?
既然李淮安与司马玉秀这两位楚国肱骨分侍左右,那中间的华盖下面之人,无需多疑,自当是正阳门内楚宫的主人,楚国的国君李玉。
这三人,少年起便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更是百万楚人中的人上之人,更有街头巷尾的议论,以楚国如今的国力与发展之势头,再看三人正当雄心勃勃的年纪,即使有朝一日问鼎中原,成为整个中州大陆上站在最高之处的那三个人儿,也未尝是不可能。
这般如日中天的三大巨头齐聚正阳门,只为了迎这么一乘车轿,叫人如何不惊异?叫人如何不好奇?
“出来了!出来了!”
人群中有人压低了声音喊道,然而语气之间仍是有着止不住的兴奋与惊喜。
果然,人们纷纷抬头望去,目光穿过正阳门,在巍巍如山的铁衣刀枪之间,那乘华贵无比的金车停了下来,两侧侍卫的三十二名白衣女子神色一凛,低头垂目,似是对车中即要出来之人极为恭敬;而车前十步,楚王李玉与司马玉秀二人也是各自下意识地掸了一掸身上灰尘,唯有李淮安负手而立,眯起眼来笑容可掬地看向金车。
一众百姓身在城门外,视线又被金车的车身所挡,只能远远从车底下方眺到似是有一人从车中走了出来,竟然是一名女子:一袭白裙,脚踩白莲,轻轻一点,游龙翩翩。
人群之中不禁发出一阵惊叹,只因此人虽然面向李玉,背对百姓,但眼尖的却也能瞧见李玉与司马玉秀脸上神情微微一变,再看此女,身材高挑,腰堪手握,一袭白衣如雪,头戴榈叶花环,玉臂纤纤,长腿婷婷,论身姿而言,比起两侧三十二名绝色的女子,绝不输于其中任何一个;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口中生津,早有胆大的吞了口唾沫道:“娘的,若能看上一眼这小娘子的相貌,哪怕是现在就死了去见阎王,此生也怕是无憾了!”
旁边正要有人笑话这个登徒浪子竟然如此大胆,毕竟能让楚王李玉与李淮安、司马玉秀三人齐齐亲自相迎的美人儿,普天之下恐怕再也寻不出第二个来,更何况此人车驾侍卫早已进了楚宫,又怎会再折回来见这些凡夫俗子?
然而,纵使是隔了数百步开外,那女子却也像是听到了正阳门外人们的议论一般,竟然在与李玉等人寒暄施礼之后,回转身来,步履翩翩向早已围得水泄不通的正阳门外的人群走来。
这一下还得了?人群顿时鼎沸起来,无论男女老少,尽皆挤破头一般想凑到前面来,为的就是争睹一面芳容。而女子这一回身,也将李玉等人吓了一跳,忙不迭唤上司马玉秀紧跟上来侍卫在身后,而李淮安也是不紧不慢朝着站在不远处的邱山使了个眼色,早已布置了拥在四周的羽林与一千虎贲围到正阳门内侧,将城门外的人群给死死地堵在阵线之外,生怕人群突然失控,涌进宫来。
这一番布置,更让宫外的人群好奇起来,看来这一番举动全然是那女子自顾自做的决定,这才让李玉等人的布置与侍卫显得颇为仓促,甚至堂堂楚国军中第一人、兵马大将军司马玉秀都铁青着脸跟在了那女子身后做起了随身的侍卫,试问这样的待遇与阵仗,放眼天下,除了楚王李玉本人,谁还能享有?
近了!近了!
这女子走到人群百步不到的地方停了下来,微微一笑,看向众人,众人却也终于看清了此女的相貌: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后楚国民间有人如此形容在正阳门外初见此女之情境,竟然传唱楚国上下千家万户,乃至后来流传整个中原,足以见得当时的众人心中所思所想,便也的确大抵如此了。
众人惊为天人之余,还想再有动作之时,却见此女嫣然一笑,背转身去,仿佛是专程来到楚国百姓面前登个场亮个相也似,既然已经见过了,便该作甚就去作甚,舍下万千心潮澎湃的百姓,独朝李玉走去,两人动了动嘴皮子说了一番什么,然后李玉侧身让出一条路来,抬手一引,带着此女往楚宫内去了。
余下宫外清河坊与四处聚来的百姓,足有上万人众,司马玉秀微微皱眉,李淮安却是看了看李玉与那白衣女子双双离去的背影,再看看紧跟在他们后面的羽林侍卫与另三十二名白衣侍女,朝着身边眉头紧锁的兵马大将军笑道:“如今,人也到了,资阳百姓也都看到了,恐怕不消十天半月,此事定当传遍整个中原,你纵使是担心怕也是没用了,不如好生与我来想一想,下一步,咱们该让陛下往哪儿去走吧……”
李淮安这番话在旁人听来恐怕是没头没脑,不知所云,然而司马玉秀却也是看着李玉与女子渐渐远去的身影,复又看看尚在正阳门外久久不愿散去的万千百姓,脸上似有愠色,更是涨得通红,全然是一副心中怒气不知朝何处来撒的窘迫样子,最后只得跺了跺脚,气鼓鼓地回向李淮安道:“你这般做,可是真把咱们楚国往中原其余五国的对立面去逼了,但愿你心中晓得自己在做些什么,也但愿咱们的陛下能明白他要为你这番动作付出多大的代价……”
“陛下自然晓得,“该来的始终要来,该做的始终要做,与其等到被别人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不如自己先迈开步子往前走上这么一步,更何况,” 李淮安眉毛一挑,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向司马玉秀道,“玉秀,咱们不还有你么?”
“我?”司马玉秀冷哼一声,看了看李淮安堆满笑容的脸,最终还是没有发出火来,反而是长叹一声,缴械投降一般的模样道,“也罢,也罢,自小便是由我来为你们二人买单,只是这一次,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你们做到何种境地了,只能尽力而为吧……”
“玉秀,”李淮安听了,却是神色一凛道,“不是为陛下与我两人,而是为了楚国,为了天下,为了黎民苍生,莫非你忘了,咱们要让生民自由、天下大统的誓言?”
“如何会忘……”司马玉秀撇过头去看见邱山已经指挥着剩下的羽林军与一千虎贲在楚宫侍卫的协助下,开始将正阳门外的百姓一一驱散开来,然后抬头望了望正当晌午的天空,忽然觉得阳光甚是晃眼,便眯起了眼睛道,“只是,淮安,你当真觉得,咱们为天下,为他们做了这许多,到头来,可有多少人能明白咱们的好?”
“不用他们明白我们,”李淮安淡淡一笑道,“只消能让他们明白,日子较往常不一样了,选择较往常来得多了,这天下,较往常来得更加小了。”
“更加小?”司马玉秀又疑道,“既要大统,便要拓土开疆,收纳中原,这天下何止如今楚国数千里方圆,怎么会变得更加小?”
“你说的是疆土的大小,”李淮安微微摇了摇头道,“但是,玉秀啊,你可明白,开疆拓土用的是刀剑,但保境安民用的可就远远不止如此了……”
“那要用何?”司马玉秀握了握腰间的刀柄,他不明白这世界有什么危险是可以不被他手中利刃所驱除的。
“用这里。”李淮安抬起手来,伸出食指,往司马玉秀左胸前面一指,指尖叩向铁衣甲片,叮当作响,“与人心自由,才能让人生出满足;与人心约束,才能让人不生出贪念,我们要做的,是统一天下,给生民自由选择的权力,而今天请到的这个人,则会教陛下如何让人们懂得约束自己,然后……”
李淮安背过身去,看向正阳门外渐渐散开的人群,看向阳光照射下金光熠熠的资阳城,道:“人心都一样了,这世间再没那么多纷扰争端,纵使相隔千百里,也能亲如近邻,那自然是变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