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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酒里春容抱离恨,水中莲子怀芳心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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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风徐徐,艳阳流华,我坐在松树下细细地剥着莲蓬,这本是一天中最为清闲的时刻,我的心中却无限烦忧。

    回到青田之后,我开始担忧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刘玢。

    徐寿辉打着红巾军的旗号,将战线一路向南推进,为此,刘基曾修书一封,让杭州的家人来青田暂避祸端。他的家人若是来了,我与刘玢的相见只怕会在所难免。

    我终日忧心此事,犹豫再三还是无法告诉刘基我的真实身份,未免有些戚戚。刘基是何等聪明的人,我猜想他一定察觉到我的种种异样,但他却装作浑然不觉。

    他一向是如此,你不愿意说的事,他绝不会多问一句。

    我轻叹一声,自己问自己:“莲子莲子,你告诉我,我究竟是说,还是不说呢?”

    “说什么?”

    我唬了一跳,手一松,莲子洒了一地,在日光的映衬下犹如一颗颗晶莹的碧玉。

    等看清来人,我嗔道:“先生怎么总是无声无息的,就会捉弄我!”

    刘基向来不拘什么虚礼,随意地坐在我身边,笑道:“我看你一动不动地坐在这里剥莲子,以为你正入神,本不想打扰你。岂料你剥来剥去都是那一颗,实在忍不住,想看看咱们小师娘想什么这么入神。”

    我窘的脸泛红霞,伸手把刚刚收好的莲子掷了他一身,道:“先生真是好的不学学坏的,小方随口胡说的话,您竟然记到现在!”

    他也不躲,任那碧绿从他洁净的衣襟滚落,笑道:“我不过是逗你一笑,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这个糟老头子置气。”

    我扬起眉,道:“先生没听过吗?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古人都将我和小人绑在一起了,我还装什么大人。大人是您,您大量,我小气!”

    我说罢,扭头不看他。他扯着我的衣袖,哀求道:“这位姑娘,方姑姑,阿薇妹妹,你别跟老生过不去呀!”

    我哪里是真气他,他从未对我连着叫出这么多称呼,我禁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回头照着他的肩头横打一拳。

    无意间对上他如水般清澄的目光,我才惊觉眼下这番情景的暧昧。他温暖的体温,柔软的鼻息和那惯有的混着芷兰的酒香都不再与我隔空相对,而是丝丝缕缕地漫入我的每一寸肌理,。

    我神情怔忡地望着他,他的眼角有一种不经意修饰的成熟,此刻那成熟晕开了桃花般绝美的昳丽。而他的表情似是痴了,长久的凝视之后,他缓缓靠近我,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写意。

    我在他不容拒绝的逼近下默默垂下头,想从地上的碧绿中寻出一份女孩子应有的矜持。然而赫然在目的却是他那轻坠于腰间的纯白缎带,“愿为合欢带,得傍君衣襟”,他果然日日将它佩在身边。

    我如梦初醒,在属于他的温热贴近我脸颊的那一刹那霍然起身。

    他愣在原地,亦是一副恍然惊醒的模样,他迅速站起来,歉然道:“阿薇,对不起,我……”

    我心中骤然升起的温热又瞬间冷却下去,从他愧意的目光中我明白到,他只是借着我的躯壳看到了一个无关于我的渴望。

    我神色淡然地打断他道:“没什么,咱们回去吧!”

    山中莺啼燕啭,那清脆的鸟声如同牧笛,催促着寂寥的行人。日光隔了重重山雾落在我肩头,依然存留着不易消退的燥热气息。

    我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跟着他向前走,他突然一顿,我才发现他身后的影子上竟长满了孤寂的青苔。

    我顺着他身体的朝向机械地望去,这才看到不远的池塘边上,正端坐着一位头戴蓑笠的渔夫。那渔夫背对着我们,看不清面容,但那身姿却极美,高昂挺拔,又写意悠远。只见他手执一枝竹竿,岿然不动,犹如栖息在岸边的一只白鹭。

    山里从未有外人来访,更何况先生还在外间设有阵法。我诧异的疾步上前,与刘基并立,询问地望了他一眼。

    刘基微微一笑,扬声道:“江湖风波恶,何以采薪人,无忧茹藜藿。⑴”

    我看看自己,再看看刘基,我手拎一篮莲子,他肩驮一筐碧草,倒真像是采薪度日的樵夫山妇。

    那渔夫闻言,忽然拉起长竿,一只游鱼跳跃在他的渔钩上,他轻巧地把鱼儿放入身边的筐中,优雅地转过身,摘下斗笠,一双明亮的眸子在日光下流离。

    “山中何所有,未若擢扁舟,得鱼即沽酒。”熟悉的声音飘荡在耳畔,我几乎惊呼出来,那人,正是一尘大师。

    刘基朗声笑道:“师弟,我已恭候你多时了。”

    我心虚地垂下眸子,这下可好,他们师兄弟一见面,我还能怎么瞒呢!

    谁知一尘一眼也没有看我,只是微笑着说:“多年不见,师兄还是一样多智,我没有什么见面礼,这鱼就赠与师兄佐酒!”

    他说着,突然发力,拎起鱼筐向我们掷来,刘基随意的伸手一抓,那鱼筐不偏不倚正好落入他的手中,他乐道:“阿薇,今日有好菜吃了,和尚送的鱼,那滋味可不一般。”

    我赶忙上前接过,二人相视而笑,并肩向山中高屋走去。

    我跟在他们身后,一路上仔细瞧着一尘的神色,他似乎并不打算揭破我的身份,但我依然觉得别扭至极。

    “是你?”一声童音响起,小方急匆匆地从屋边跑来,叫道:“你是那和尚?”

    一尘笑着俯身,道:“正是小僧,小师侄,别来无恙啊?”

    小方奇怪的看了一眼刘基,道:“咦,你怎么知道我是师傅的徒弟?”

    “难道你是徒弟的师傅?”一尘朗声笑起来,我亦忍不住跟着笑。

    刘基笑着摸摸小方的脑袋,道:“快来拜见你师叔。”

    小方被众人笑的不好意思,却也恭恭敬敬地对着一尘行了个大礼,拜道:“师叔!”

    一尘将他扶起,笑道:“出家人不拘这些虚礼,师兄,你怎么不让大家都进去,我还等着你的酒呢!”

    刘基闻言,拉着一尘的手臂,边走边说:“你这个出家人,何止是不拘虚礼,简直是不拘虚规!”

    注:⑴这两句出自刘基的诗《渔樵问答》,大意是说樵夫劝渔夫放弃打渔生涯,和他一起在山中采薪为生,而渔夫却认为樵夫的生活不如打渔好,劝樵夫弃山从渔,其实就是一种人各有志的喟叹。全文如下:

    樵问渔,江湖风波恶,何以采薪人,无忧茹藜藿。

    渔答樵,山中何所有,未若擢扁舟,得鱼即沽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