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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七傍晚,濠州城外。
我和朱元璋稍作改装,混在进城赶集地乡农里,漫步进入城内。
入城后,我才发现濠州城内热闹非凡,主街上到处张灯结彩,布满了各种店铺小摊,商旅宾客往来如云。只是今日的气氛却隐隐有些异常,城内外都聚集着大量士兵,城口过关检查也十分严格,仿佛要发生什么大事。
我望了朱元璋一眼,悄声道:“看来我大哥料的不错。”
朱元璋在脸上粘了两撇胡子,穿着一身儒袍,看起来像个道学先生。他留心看着那些城门上指挥左右的某个将领,低声道:“城楼上那人是赵均用的人,赵均用和彭大本来就有嫌隙,徐州城破就与二人配合不善有关。前日里他与孙德崖等人交好,在背后撺掇了不少闲言碎语。百士宴即将开始,他居然还在城楼指挥军民,只怕来者不善。”
他说着,看向我道:“我想他们可能已有所行动。”
我问道:“你想如何?现在告诉郭公也许还来得及,但只怕这样无凭无据,他未必会信你。”
他目光深远,叹道:“我知道,但我必须保证大帅万全。为今之计,只有求援兵,我去找彭大发兵。只是这样一来,大帅那边的情况就不好控制。”
我望向他道:“不如交给我。由我混进孙德崖府中,参加百士宴,到时再随机应变与你联系。”
他摇头道:“不妥,今晚孙府内一场火并在所难免,你一个女孩不安全。”
我认真地望着他道:“我说过,要与你共赴沙场,若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又怎么行呢?还是你根本不信任我的能力?”
他无奈地笑了笑,道:“好,你去吧,但只要静观其变等我的人马来,切记不要轻举妄动。你见过汤和,今晚他应该会去,有什么问题你要及时与他说。”
我郑重地点点头,他抬头望天,暮色渐至,远处有鞭炮声“噼里啪啦”的不绝如缕。
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遁入浓密的夜色中。
望着他的背影,我正了正衣冠,一路打听着,缓步走向孙府。
孙府门前的街市上人潮如泳,水泄不通,鞭炮声震耳欲聋,有一行身披彩衣的人,敲锣打鼓,舞着灯龙喜贺新春佳节,喝彩叫好声一片。
节日的气氛浓郁,表演也十分精彩,我却没有心情欣赏。
孙府外立着两行垂首迎客的仆人,但若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些人深垂的眼眸里藏匿着野兽般嗜杀的寒意。
门前正立着一位衣着较为光鲜的中年人,但见他笑容可掬,点头弓腰,想来是孙府的管家之类。此刻,他正盘点着入府之人的请柬。
我不禁皱起眉头,看来入府需要请柬,我上哪去弄张请柬呢?
我正在思索,却听门口处有人大骂道:“奶奶的,我叫你拿来的年礼呢?”
一个家丁打扮的人垂首惶恐道:“冯爷,您定制的贺礼刚刚做好,我已经嘱咐荣祥记的人务必送来啦。”
那人听了,气急的喝道:“嘱咐?你就不知道去取来吗?想让老子空手进去赴宴,这个人你丢的起我可丢不起!”
“这……这,是!小的马上派人去取!”
荣祥记,因其糕点做的好而驰名国内。我灵机一动,疾奔荣祥记而去。
到店里时,老板正指点一个伙计搬运一个一尺宽的盒子。
我疾步上前,厉声道:“老板,我们冯爷给孙大帅备的礼准备好了吗?那边可是着急等着呢!”
那老板听得手一抖,歉声道:“马上就要送去啦。瞧这怎么好意思让冯爷亲自派人来!”
我摆手道:“废话少说,既然准备好了就拿来吧,爷在那边都等得不耐烦了。”
他唯唯诺诺道:“是是是!”
然后他向身边的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就把大盒子递给我,我接住后转身就朝孙府赶,一定要赶在那位冯爷的人来之前进府。
到孙府门口,我低头道:“爷,小的是荣祥记的伙计,您的礼到了。”
他不耐地道:“你们的生意是怎么做的,这么慢!快把贺礼递过来吧!”
我犹疑道:“爷,这盒子重,老板特意交待了让小的帮您搬进去。”
“行行行,你快点吧!”他看也不看我,转身步入孙府。
我暗自长吁一口气,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踏入府中。
谁知刚要进入内庭,就被两个魁梧壮硕的大汉拦住,我连忙低头道:“小的是帮冯爷搬运年礼的,劳烦两位让小的进去。”
那两个大汉冷冰冰的说:“不必了,礼物放下,自有人会帮你搬进去。军府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可是……”我还欲分辨,却抬眼看到二人不容置疑的目光,只得将盒子递给他们,躬身退走。
我低着头走了几步,约摸着他们看不见了,就迅速闪向背光下树影阴暗处,想要探探孙府的蹊跷之处。
经我四处查探,发觉孙府虽名为宴客,实则戒备森严,杀机四伏。敢情,他唱的是一出鸿门宴。我正在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时,忽然听到身侧两丈远的树下有人声,便凝神屏气,认真地听取。
“来了吗?”
“来了。”
“很好,待如烟姑娘唱完曲,咱们就行动。”
“要死要活?”
“主上说了,要生擒。”
“属下明白,这就吩咐下去。”
人声渐渐消失了,我暗自思忖,这样下去不行,我得想办法混进内堂才好。
“什么人?”身后一个声音徒然响起。
我心下骇然,勉自稳住心神,回头恭声道:“小的是府里新来的家丁,院落复杂,小的不慎迷了路。”
那人身着与方才那两名大汉相同的青布衫,想来也是这府里的家丁,他打量着我的衣着,疑惑道:“真的吗?”
我知道瞒不过,面上越发恭谨,点头如捣米,手中却暗捏指诀,趁其迟疑的瞬间疾击其颈后。
他毫无防备,无声无息地倒下。我暗自松一口气,将其拖向角落的阴暗处,取下他的外衣换在自己身上。刚要起身走,又回头在他腰间摸索,找到一块令牌,塞到自己的怀里。
我整了整衣装,稳步向内堂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果然畅通无阻。
内堂之中,欢声笑语,灯火通明。
“你杵在门口干什么,还不快来奉菜!”身旁一个人低喝道。
“是!”我低头接过饭菜,走进堂中,将菜摆在桌子上,静立在一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