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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开学第一天的生活,似乎一切都在走程序。早餐,见辅导员,开班会,自我介绍,发教材等等步骤,每个人都是如此,概莫能外。所有的步骤都是老调重弹,跟高中时期别无二致,没有太多的新鲜感。只有周围同学的面孔是新的,如果硬要加上一条的话,这里的环境对我而言也是新的,此外我便举不出存在什么新鲜玩意的例子了。这样循规蹈矩地按步骤走,我多少有些厌烦。如此浪费时间远不如躺在床上来的惬意,却又无法躺在床上。人生就是这样,总有一些不得不去浪费的时间,难以随心所欲,对此我也无可奈何。索性老老实实地低头翻翻刚发下来的新书,一切听之任之实为明智之举。

    翻书之际,我无端地想起静桐来,历经三个月的恋爱,她的样子深深的烙印在我的脑海中。那类似一种神经反射,只要想起以前读书的日子,关于她的记忆就倏地从脑海中蹦了出来,由不得自己控制。我怀念起两人同桌时讨论数学题的情景,每次解决一个问题之后,她的脸上就会沁出一个清纯的笑容。我怀念起她因学习疲惫之后,趴在桌子上休息,露出半边脸蛋地的睡姿。我怀念起早晨两人约好在食堂一起分享自己外带的早餐的情形,她带着倦意的睡眼因看到早餐而绽放一抹光芒的样子,令人情意缱绻。我怀念起上课时她那认真的样子,复习资料堆的高高地,每当老师讲述的题目我已经弄懂之时,就会支起手腕,托着下巴透过复习资料偷偷地瞟她一眼。看着她投入的模样,我甚至一度怀疑她其实也已经学会了,只是不曾知道为何他仍然能够全神贯注地盯视着黑板。她当然不知道,在她心无旁骛地看着黑板之时,我正心无旁骛地看着她。我心想:得得,既然我没有打扰你看黑板,你也不能干扰我看你。有时候真想化身为小精灵钻进她的脑袋瓜里面游览一番,打探一下她脑中除了学习还想些什么东西。倘若能够侥幸探听到一点关于自己的信息,兴许可以高兴一整天,也就不虚此行了。

    不知道和我隶属同一时区的她在想些什么呢?有没有在想我?也不晓得她打喷嚏了没有?如果我还像以前一样坐在她的旁边的话,就可以马上拿出纸巾递给她了。然而,如果只能是如果,当我回归现实中来,只能徒劳地长嗟短叹一番。时至今日,我的心里隐隐有些后悔,又觉得相当遗憾。倘若当初不是有担心扰乱她的心绪、影响她的成绩,使我们之间地友谊产生龃龉的顾虑,我也许就开口询问她的心意了。更值得懊恼的是,我应该和她填一样地志愿的。现实总归是现实,后悔也好遗憾也罢,皆是无用之物。在新的环境下,我愈发思念她,思念她那冰肌雪肤般的裸背,细致光滑的玉腿。如果她洞悉了我的想法,不知道会怎样的嗔怪我?我很想贴着她的耳边轻声说“桐,我在想你。”之类的话,可是她不在我的身边。

    辅导员是一个瘦小个子的女人,年纪三十岁左右,鼻梁上架着一副无边框眼镜,穿着一件天蓝色的短袖衬衣,站在讲台上谈及本专业的一些职业规划,灌输给学生一些理想主义的观点。她富有激情,又不时幽默两句,赢得新同学连连鼓掌。借助扩音器传出来的声音无比洪亮,我惊讶于她小小的身躯竟隐藏有如此的肺活量。我的专业男女比例严重失衡,抬眼望去,四周大多是男生,女生不过十指之数。尽管她是一位小个子女人,可是整整五年管理下来,我们这么一大帮男生对其无不尊敬,奉若女神。首先她以认真负责赢取我们的好感,事事体贴入微,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上,对我们班付出心血和汗水,又具有独特地人格魅力,自然轻而易举地获得了我们班地拥戴。

    只是开始之时,我对她毫不了解,她讲的内容我也左耳进右耳出,全然不放在心上。她在讲台上大讲特讲,而我却在下面浮想联翩。约莫过了一个钟头,自我介绍的环节到了,班上的同学按照自己的学号逐次上讲台——刚刚导员口若悬河的地方。

    我的学号是十八号,不能不说有着小小的巧合。年仅十八岁的我领到十八的学号,正准备以第十八个自我介绍人的身份上讲台自我粉饰。姓名,家乡,兴趣爱好等等。凡此种种,无不是约定俗成地套路。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好像有位仁兄的开场令人耳目一新,并谈到了自己的恋爱史,说是一片空白,单身至今。他希望在座独具慧眼地女生们能够有所表示,给个奉献殷勤的机会。我倒挺佩服这哥们地幽默和勇气,不禁心生感叹:这个世上到底还是存在一些勇于表达、别出心裁之辈的,无论在哪个场合,哪个领域。

    革新不仅是一个人身上的独特品质,而且也是这个时代具有的伟大品质。如果一个人的思想囿于俗见,行事就难免落入窠臼,创新也就无从谈起了。科技的进步,时代的发展正是依靠这些别出心裁的人。遗憾地是,我接触到的一些人中,大凡思想新奇的,考虑问题的方式总有些不够地道。虽然合乎逻辑,但不合情理。既希望跟他们打交道,几番接触下来,又难免有些失望。人无完人,我想。况且自己也毛病不少,也就没有资格去指摘别人了。或许人生就是一个既不断希望又不断失望的过程,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比如,尚未开学之时,我满心憧憬大学的生活,可摸清楚状况之后,竟也不过如此。其实身处其中,并未觉得有何特别之处,可能是习以为常罢了。

    马上就要到我了,前面的十七个人中,我能准确无误地将脸和名字对上地人也唯有那位仁兄而已。其它人能记住脸,名字却对不上了,晓得了存在这个名字之时,却又忘记了是属于哪一张脸的。总而言之,名字和人脸的对应关系混淆地一塌糊涂。罢了罢了,我想有空和他们一起吃顿饭,或者打一场球,也就能顺理成章地把脸和名字对号入座了。

    虽然对千篇一律的自我介绍感到毫无兴趣,但是这也并非表明我是一个标新立异的人,原则上我是不愿意哗众取宠的。终于轮到我了,我站在讲台上,抬起头发现四周的目光齐刷刷地向我扫过来,我不由地有些紧张。我故作镇静,对底下窸窸窣窣地声音充耳不闻,在黑板写下了自己名字,转过身来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自己的家乡,位于珠三角洲的一座城市,然后再谈及自己的兴趣爱好。我说自己喜欢足球,有志于此的人不妨喊我一起踢球。篮球的话,球技虽然不出众,但是无伤大雅,凑个人数还是不成问题的。当然我隐瞒了自己的感情史,这并非说明我是个见异思迁的人,起了招花惹草的歪念,非也非也。一来我觉得没必要在这种场合提及,二来这也是我个人极为私密的事情,也算是和静桐共同的风景。这片风景是我和她的专属之景,世外桃源,不值得为外人道哉。至于听音乐,喜好阅读啦等等其它繁杂地不值一提地爱好,受制于时间,我便隐去不谈。

    因为来学校晚了一步,按人数分配宿舍时,多出了两个人,所以四人寝室的房间,只有我和小A成了彼此的室友。他还是本地人,周末经常回家。早上的事情结束后,我和小A跟中午跟隔壁寝室的几个同学在食堂吃了顿饭,有些姓名和模样终于可以对号入座了。

    夜晚将至,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吃过晚饭之后,他们相邀喊我去网吧打游戏,我推脱自己不会玩游戏,拒绝了他们。其实不然,曾经的我也极度痴迷于网络游戏,整日脑子里想的都是游戏,想着如何升级,如何提升战力。因为此事甚至挨了父亲不少的训斥,后来他忙于事业,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不再管我了。记得初中那会儿,因为一款游戏,杀的水深火热,要么角色早早就死了,要么临近通关的紧要关头却功败垂成,试了无数次,却迟迟通不了关,我心中恼火,大为不爽,冲动之下将游戏角色的全部装备一并销毁,狠心地卸载了苦心经营的游戏,发誓再也不碰了。无论版本更新的多么诱人,奖励多么丰厚,就是不为所动。

    说来也奇怪,自从卸载了游戏,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不必再为打怪升级而烦恼。与其被游戏牵制地心中大为不爽,倒不如狠心的卸载它,倒也落得个轻松了无牵挂。我心情大好,终于不再受到束缚了。世上有些东西是极具诱惑力的,要想不被束缚,不涉足就好了,这是我的见解。甚至于说,男人之所以为男人,就是可以对自己狠心一点。我不知从哪里听到过一句话“成功者和流氓的区别在于,前者是对自己狠心,后者是对别人。”虽然我对于怎样算是成功者毫无概念,但这句话对我很受用。不是因为想成为什么了不起的成功人士,只是想活的从容一些罢了。与其被其它乱七八糟的的东西诱惑以至束缚了心神,倒不如狠下心来快刀斩乱麻,了解了烦恼。

    分别之后,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倏地又想起静桐来。若是她在我身边该多好,我们可以手挽手从操场闲逛到荷花池,再到南湖边。我们可以买两杯奶茶边走边喝边聊。念及此处,我油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寂寥之感来。旋即作罢,不再想她。我打算去图书馆走一遭,借几本书看看。上了三楼,来到外国经典小说区,随便挑了一本小说,作者是凯鲁亚克,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了下来。

    眼下我简直就如同书中的迪安一样,俨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孤独的旅行者。置身于此地的我究竟是何等的孤独?夜阑人静,只有轻轻地翻书声。我在踏上自以为自由的天地之时,却掉进了漩涡——一个由巨大的孤独所凝成的网,它无处不在,包裹着我的身体,侵蚀着我的意识,吞没了我的声音。我尝试着挣扎,可是使出浑身解数的手段之后,依然无可奈何,如同在大海深处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小船上想要拼命的摇浆靠岸,结果一个孤独的浪又将小船打翻了。一切努力最终归于徒劳。卡夫卡式的徒劳!我想去很多地方,却总是原地踏步!有时候蜷缩进和静桐一起构建的桃源之中。既然如此大费周章也无法排遣孤独给我带来的寂寥感,索性我不再抗争,任它冲刷我的血脉,滞留在我的身体里。我开始带着耳机听音乐,埋头看小说,独自去操场跑步,权当交上孤独这样一位素未谋面而又形影相随的朋友也未尝不可。

    不过来到这个学校之后,我也遇到了一位现实中的朋友,是个合情合理地家伙,严格说来是一位旧相识。高一那一年,我们互为隔壁班级的学生。虽说班级相邻,却是在体育课上认识的。平时的体育课,两个班级一起上课。记得当年有一位杠把子地同学将两个班级的男生组织起来踢足球,我和他也在班级队伍里,各为其主,成了对手,也就自然而然的认识了。平时读书上课鲜有交往,充其量不过是点头之交,踢了几场球才逐渐熟悉起来。高一结束,进入高二后,又重新分了班级,我们就失去了联系,足球赛也早就没了。直到来到这个异乡之地,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询问之下,才知道他也来了这个学校念书。原来他新生报到的时候,在一个办公室看到各省市的录取名单,正好看到他和我的名字排在一起,心生疑窦,费了一番周折才从以前的同学那里弄来了我的联系电话,以此来确认是不是我。那时我就感叹道,有时候人和人的缘分真得有些不可思议,冥冥之中好像真得有一种莫名之力在牵线搭桥,安排各自相识。

    接到他的电话是前两天地一个傍晚时分。那时候我和姑母在S市的一个老城区里走街串巷,寻找当地的特色风味小吃。在一家小餐馆吃饭期间,他打来电话,道出姓名,又问是不是我,我说是的。确认之后,在电话里两人都有些激动,毕竟是他乡遇故知,高兴也在情理之中。

    彼时他在城区中央地一间音乐客栈休息,并告之我该客栈的名称。约定好见面的地点,我和姑母打算出发前往他的所在之地。

    吃过晚饭,趁着埋单之时,我询问了小餐馆的老板娘那个客栈的大致范围,就和姑母出来了。抬头仰望星空,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了。漫步在老城区地街区,长长的街道两侧错落着各色各样的小店,店门口五彩斑斓的灯光分外妖娆。最后,我们来到一条颇具文艺气息地仿古街,询问了路人,最后来到了那家名为听梦人的音乐客栈。进了门之后,环顾四周,多半是以情侣搭配为主的年轻男女聚集于此,我继续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顺着歌声,我的目光落在了专门为客人提供歌唱的舞台上时,一位长相俊秀的青年男性映入眼帘,他正抱着话筒唱着lesile的《追》这首情歌,深情地望着不远处坐在下面桌子边的一位女生。那位女生也以手托着双腮,微笑凝望。

    我远远望去,心中泛起一阵似曾相识之感。走向前去,定睛仔细观察了一遍,他穿着一件白衬衫,下身穿着一条藏青色休闲长裤,发型一如往日的清爽,不短不长。英挺的鼻梁,一双深邃的眸子嵌在他那棱角分明的脸上,实在是相得益彰,隐隐流露出一股那个年纪少有的成熟男人中的英气。无论怎么看都是他,这回我确定无疑了,这小子就是秦峰。

    我转过身来,对姑母说,

    “姑妈,刚才打电话来的那位朋友就在舞台上。”

    “唱歌的那位?”姑母手指着舞台,“看上去有点眼熟。”

    “唔?”我有点狐疑,“您以前见过他?”

    “只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罢了。”姑母说,“离得这么远,我可能眼花了。”

    “哦,也许是以前我带您去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碰巧有过一面之缘吧。”我说。

    “有可能。”姑母说。

    他一曲唱罢,礼貌性地鞠了一躬,整个大厅响起一股不大不小的掌声。随后,他走下来,坐在那位女生的身边,啜了一口饮料。

    我和姑母走过去,来到他的旁边。我叫了他一声,他仰起脸来看着我,随即站起身来,

    “久违了,勋杰!”他惊喜地伸出手来和我握手,“你这么早到了,我还在等你电话,准备到门口迎接呢!”

    “客气,”我笑了笑,“在门口被你的歌声吸引住了,就闻声而来了。”

    “惭愧惭愧,”他笑着说,“请坐,两位要喝点什么?”

    他招呼侍者过来,我们要了两杯马天尼。

    “姑妈,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高中的朋友,秦峰。”我说。

    “阿姨,您好。”他说。

    “你好,”姑母笑盈盈地说,“小伙子,歌唱的不错,挺好听的。”

    “阿姨您过奖了,”他笑着抓了抓头发,随即转过头来,看了旁边的那位女生一眼说,“这位是我的女朋友,林可怡,我们考上了同一所学校。”

    旁边的女生温柔可人,不失美丽。她微笑着伸出手来分别跟我和姑母握手,于是我就这样认识了小可。初次见她,我也觉得面熟。她也是当初秦峰班上的同学。或许当年踢球的时候,两个班的女生都围在球场边上观战加油,我也曾不经意地见过她几面,只是当时彼此互不相识罢了。

    “既是同乡又兼校友,以后可要互相帮助啊。”姑母笑着说。

    “当然了,在这里碰上老朋友,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互相帮助也是理所应当的。”他说。

    “对了,你们的学生公寓区和校区离得远吗?”姑妈问他。

    “我和勋杰专业不同,所属不同的分院,他在南区,我和小可在北区,所以有一段距离。不过,以后可以时不时的约好一起吃饭,放假也可以一起回家。”

    在这个音乐客栈重聚,我们聊了很久,之后一起回去。

    姑母陪伴我在这座城市游玩了三天之后,假期已经告罄。第四天早上,她乘飞机准备回去上班。

    我执意到机场为她送行,登机前她说,

    “用钱方面不够的话,只管跟姑妈开口。”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花销不大,也没有大手大脚的习惯。父亲每月定期打过来的生活费已经足够应付平常开支了,还剩余不少。他给钱的日期固定,数额固定,分文不多,也不少。况且他也从来不会在钱财方面纵容我,而我自己也有点积蓄,若无特殊情况,自然不会有额外开口的必要。

    我心中的恋恋不舍之情被姑母看在眼里,她拥抱着我安慰道,“以后有长假就回家,姑妈给你做喜欢吃的饭菜。好男儿可千日思家,不可一日恋家!小杰,在这里好好享受你的大学生活吧。”

    我点了点头。分开之后,姑母向我挥手作别。她的背影越来越远,大学生活也就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