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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以来,京师已大大小小的下了好几场雪,百姓们从一开始的对瑞雪兆丰年的期盼,也变成了日常打招呼时候口中的牢骚和抱怨,这鬼天气也不知怎的了,竟一年比起一年来的要冷。
不过,即使是在清冷的冬日,京师的街头巷尾依旧充满了繁华热闹的生活气息。
繁华的正阳门大街边,某座并不起眼的茶楼中,临街靠窗的雅间内,两名中年男子相对而坐,安静的品着桌上的香茗,透过窗户,不时的有一两句叫卖声传入此间。两人的打扮虽然平常,但单看面相和行止坐姿间便知二人非富即贵。
“文孺兄,可知韩大人今日邀你我来此,所为何事?”其中一人缓缓放下手中茶杯,开口问道。
被唤作文孺兄的那人年约不惑,面相清古方 毅,身形清瘦,他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然后笑着道:“不过想要知道韩大人邀你我来此的目的,等韩大人到了你我自然也就知晓了,莫要着急。”
“来、遗直兄,咱们先仔细品一品这庆祥茶楼的山间野茶。”说着给两人的杯中再次续上了茶水。
“前些天翊坤宫中那位贵妃娘娘向圣上进言,要召福藩入京,你看是否是为此事?”被唤作遗直兄的那中年人看起来也约莫40许,五官棱角分明,双眼中仿佛也充满了正气,双手捧着茶杯颇为担忧的叹息到:“翊坤宫和圣上让福藩为太子的想法看样子是还没死心啊!”
就在此时,雅间的门被从外面推开,进来一位年约五十,颔下一绺短须,面相硬朗,举止从容有度的男子。
“文孺、遗直,让二位大人久等了,”男子一进来变向雅间内的二人拱手到,“实在是某的不是。”
原本相对而坐正在品茶说话的二人赶忙起身,向对方回礼,口中连称“不敢。”
“韩大人,请。”
“请!”
三人各自入坐,相互寒暄了几句后,三人的谈话进入了正题。
被称作韩大人的乃是翰林院纂修官,同时担任东宫少詹事,正四品,万历二十年进士,姓韩名爌,字虞臣,是东林党早期元老骨干人物。
“方才听你们似乎谈论到福藩?”韩爌饮了两口杯中茶水后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然后开口问道。
见两人点头,韩爌才说到,“翊坤宫中那位想要福藩进京根本就是痴心妄想,有皇明祖制和朝中诸多正直的同僚上书,郑贵妃娘娘若是想要借此再次图谋太子之位,料想此谋必不能得逞。”
“噢,谈正事,左大人、杨大人,你二位也都是当朝文臣典范
,士林中坚,不瞒二位,此次邀你们来此乃是有要事相商。”韩爌接着说到,提到正事,韩爌不觉间连对两人的称呼也变了。
被韩爌叫做左大人的,名叫左光斗,字遗直,万历三十五年进士,为人刚直磊落,官声清正!也是明朝著名的水利专家,任督察院左佥都御史正四品,东林党早期骨干成员。
另一位被韩爌称作杨大人的,则叫杨涟,字文孺,同样是早期东林党骨干。和左光斗同科,都是万历三十五年进士,正直刚毅,为官清廉,现为兵部正五品兵科给事中。
可以说,在这雅间内的三位都是当朝重臣,也是青史留名的能臣、贤臣、诤臣,更是明季时期历史上的重要政治人物。
“韩大人但讲无妨。”杨涟和左光斗二人互视一眼,近乎同时开口到。
韩爌略作沉吟,缓缓开口,“东宫王安,王公公传来消息于我,称三位皇孙都已经到了该读书的年龄。”
左光斗闻言,稍微一琢磨,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同时在说给韩爌和杨涟二人听一般,喃喃道:“长皇孙于今上万历三十三年出生,三皇孙生于万历三十七年,五皇孙也生于万历三十九年,算起来三位皇孙确实也到了该读书明理的年纪了。”
杨涟闻言,皱眉说到:“三位皇孙都到了该读书的年纪了么,吾等这些年只顾着正国本一事,看样子却忽视了三位皇孙的教育问题,这是我等为人臣的失职啊!”
“市井百姓尚且知道,在孩子到了年纪要想法子请夫子拜师,送孩子入私塾读书,学习圣人儒学,如今反倒是皇孙尚还没有老师教导他们圣人学问,确实是我等的失职啊!”韩爌也跟着感慨道,“是以,某此次邀二位大人来此,就是想和二位大人先商议一番,听听二位大人有何高见。”
左光斗看了韩爌和杨涟一眼说到,“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当今太子在入主东宫之前,因为圣上所不喜,加之圣上宠信郑贵妃,实在朝中诸位大人一再上书请求之下,圣上才允许当年已13岁太子殿下读书,下旨为当今太子殿下从百官中挑选的老师。”
“左大人所言不差,当时应为万历二十一年,‘东林先生’尚在朝中,任吏部文选司郎中,群臣联名上书,请陛下准允其时13岁尚未入主东宫,还只是皇子的当今太子殿下读书,‘东林先生’也有参与。”韩爌肯定的说到。
杨涟听后,正声说到:“如今三位皇孙既已到了读书之龄,我等也自当学习‘东林先生’诸位前辈一样,向圣上奏请,为三位皇孙择良师以教之。”
“此为正理!”韩爌抚须说到。
左光斗颇有些担心的说到:“杨大人所言不错,然别忘了翊坤宫中的那位贵妃娘
娘,万一郑贵妃从中作梗,蛊惑圣上,阻挠此事吾等又当如何应对?”
韩爌赞同的说到;“左大人此言亦是有理,我等不得不防啊。”
“以陛下对翊坤宫中那位的宠爱,一旦有郑贵妃从中阻挠的话,陛下有极大的可能会听郑贵妃的。”杨涟也眉头紧锁着说到。
谈到这里,一时之间三人都紧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连桌上的茶水都已经凉透,三人犹然未觉。
好一阵后,三人各自重重的叹息声,打破了此间的沉默。
“如今的宫中亦是有翊坤宫郑贵妃掌理,若是慈圣皇太后她老人家尚还在世,有她坐镇宫中的话,我等也不至于有如此被动的局面。”韩爌有些怅然的叹息到。
左光斗说到:“我看,此事还需再从长计议一下为好。”
“前宋横渠先生有言,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杨涟却是一脸慨然坚毅之色,“吾等身为圣人门下,士林精英,世受国恩!科举做官,不正是为了辅佐圣君,兼济天下嘛!”
“如今圣上受妖妃蛊惑,正是我等名教弟子,匡扶社稷之时!”杨涟望着韩款和左光斗二人,神情肃重的说到,此刻在他的双眼之中似有一种被读书人叫做浩然之气的火焰在燃烧着。
“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那么为什么不直接如同当年‘东林先生’他们那样直接上书,奏请陛下早日择选良师,教导三位皇孙?”
杨涟的一番话听得二人瞬间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仿佛又想起了自己当年寒窗苦读,初入仕途时的雄心与抱负!韩爌和左光斗二人互视一眼,彼此颔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杨大人说的好!”韩爌沉声赞扬道,“吾等为官便是要辅弼圣君,造福大明百姓,如今妖妃惑乱君心,国朝养士二百载,正是我等携心勠力已报国恩之时。”
左光斗仰首饮尽杯中茶水,郑重的道:“既如此,某回去便联络督察院诸位同僚,一同给陛下上书!”
朱由楫还不知道因为他前些天的一番表现,便宜老爹朱常洛,已经让王安送了消息出去给东林党,提醒他们慈庆宫内的三位皇孙已经到了该读书的年纪。韩爌、左光斗和杨涟三人已经联络了朝中的许多文官同时向万历皇帝递上了《请择良师教皇孙书》的奏章。
朝中的文臣们已经开始关心起了他和朱由校,以及朱由检三人的学习问题。
此时的朱由楫正在他自己的卧房内,一脸好奇的盯着一名年纪约莫16、7岁的少女,还拉着人家小姐姐的手在一起聊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