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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那间临时关押室, 铂金发色的圣者与往常一样, 有礼而冷静的与军部的人告别。祝衡的话语好像没有给他带来半点影响, 他仍旧是平静的,天空色眼眸宛如不起波澜的湖面。
他也不忘跟奥尔森元帅道别, 同时领来了自己的时间安排表。从明天开始, 他将在每个工作日的上午前来军部, 与军部的相关人员一起, 最大程度的为祝衡灌输所需的东西。
“辛苦你了。”老元帅温和的说道,“也麻烦帮我向阿雷西欧传达我的感谢和问候。”
鲁齐乌斯微微点头, 面色平静。他转身打断离开,突然顿住脚步,又转回来。
“奥尔森元帅, 军部食堂供应蛋糕吗?”
他提着加倍甜的蛋糕, 坐上了军部送他去保育中心的车。他看了下表,上午九点,阿雷西欧应该已经到了保育中心,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了。蛋糕盒就放在他腿上,无人驾驶的飞行车辆正将他送往阿雷西欧的所在,鲁齐乌斯看着车上的里程数显示表, 那些数字跳动着, 每一个微小的变化,都意味着他与阿雷西欧的距离有所缩短。
白鲸……天鹅……命中注定……
苦修……追逐……纠缠不舍……
他咬住牙关,感受着齿列相互摩擦,发出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微小声音。
他终于把蛋糕盒打开, 第一勺是厚重的奶油,弥散在他舌面上。
不够。
他舐去沾在唇角的一点奶油,第二勺拉扯起一大块夹着浓郁深红果酱的蛋糕坯,这浓艳的颜色让他想起血族的眼眸。甜味终于将他完全笼罩了,他咬着勺子,眼睛紧紧盯住那个不停变动的里程数。
他所受的教育是没有问题的。
车辆停稳,他下车,清爽的晨间的风送来翡翠内海上残存的一点雾气,他在门口的垃圾回收处把空盒丢了。纸盒入箱发出一声响动,而圣者的白斗篷已经行得很远。
这座建筑物此时显得空前广大,鲁齐乌斯快步向前,他近乎急迫的在搜寻阿雷西欧的踪迹。
他对阿雷西欧……
拐角处,他险些撞上人。对方退开几步,漆黑羽翼的翼尖一直到小腿,这名青年男性样貌的堕天使立刻向他道歉,鲁齐乌斯微微摇头,他现在不想在这里过多的停留。
“真对不起,我是克劳文森。我知道您,您就是复苏的那位圣者吧?幸会幸会。”
克劳……文森……
有什么记忆的残片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他回忆起来了,这个名字的主人同样是圣殿猎杀名录上的一名血族。四代血族克劳文森,忠诚的追随亲王阿雷西欧,最终被圣殿针对性培养出的猎人所杀。这段记忆发生在雪域之后,他被愤怒的阿雷西欧重伤,被迫回圣殿养伤,前线便送来了此等大捷。
杀死克劳文森的猎人被众星捧月般簇拥,一开始全无笑容,可是在众人的恭贺中,一丝僵硬的笑容渐渐爬上他的脸颊。猎人笑着,接受一切奖励和追捧,可在一切结束之后,前来向他学习的鲁齐乌斯,却看到猎人正茫然的坐在圣像之下。
【恭贺您。】鲁齐乌斯真心说道,【您成功了。】
猎人沉默不语。
年轻的圣者感到困惑,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得以实现,此后余生也将永远伴随荣光,为什么猎人却显得如此……
绝望?
【我无法教导你。】许久,猎人干涩的声音才响起,【抱歉了,我只想一个人待着。】
【……是我太过急切,您今天应该很累,我会在一个星转后再来请求您的教导。】
鲁齐乌斯离开了,他走到门口时,还能听到那个猎人的声音,轻而长、伤兽的呜咽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放过我……】
【错误的……错误的……】
【我忘不了你……】
“……阁下?”他太久没有回复,名为克劳文森的堕天使疑惑地出声。圣者缓缓抬起头,堕天使向他笑了笑。
“很高兴见到您,不过我确实有要赶着去做的事情,所以先失陪了。”
堕天使步履匆匆,神色雀跃,一边走,一边低声询问身边的抚育人。
“我现在过去,会不会打扰阿雷西欧殿下的工作?”
抚育人轻声表示不会,他已经联系过爱丽,阿雷西欧殿下知道他们将要过去。
目送他们走远,鲁齐乌斯顿了顿,也跟上去,他也想见到阿雷西欧。他跟的并不紧,间隔有十几米远,他看到了阿雷西欧,看到名为克劳文森的堕天使满怀欣喜的跟阿雷西欧说上了话。血族的表情有点震惊又有点茫然,显然,他也对克劳文森这个名字十分熟悉。
接着,血族下意识地将视线转向他。
“能稍微,等我一会吗?”阿雷西欧实在惊讶,他需要立刻问问神经病记不记得克劳文森,所以在克劳文森表示理解之后,他立刻向鲁齐乌斯的方向走来。
“神经……鲁齐乌斯。”他压低了些声音,“你还记得克劳文森吗?这是我们遇到的第几个熟人了?”
我们……
鲁齐乌斯只是静静凝望着他,令阿雷西欧几乎又有了万年前那种仿佛被这目光烧灼的感觉。不过这感觉只有一瞬,鲁齐乌斯已经缓缓垂下眼,回应他的话。
“记得,是被圣殿成功杀死的四代血族。这些昔日之人,确实在一个个重新回到我们身边。”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阿雷西欧表情略微凝重,他瞄了一眼鲁齐乌斯,圣者面无表情。
“我懂你的意思,我会想想,然后给你猜测或者答案。”
阿雷西欧顿时在心里“万岁”了一下,这意味着他不用动脑了。
“那我去跟他聊聊,你要不就先回家休息,都通宵三天了。”
家……
鲁齐乌斯依旧低垂眼帘,不让自己的眸光有分毫泄露。最初那点甜味的余韵几乎已经散去,他再次感到一种枯竭般的窒息,这种窒息之中,还伴随着终于不得不承认的尘埃落定感。
他所受的教育……是有问题的。
他向他的命中注定伸出手——
“给我。”
【给我。】
血族迷惑的看着他,他于是深深吸进一口气。
“给我……糖。”
【给我。】
阿雷西欧一秒眼神死,同时略有警惕,这神经病又来狗他了?
他摸了摸衣兜,还真的有,是刚才从医疗处拿的。他把那颗糖拿出来,正要递过去,突然又意识到什么,飞快的收回手。他快乐的把这颗糖两端拧开,这才更加快乐的丢给神经病。
“给你。”看着圣者接过糖,阿雷西欧不得不转身,以掩盖自己终于出了一口恶气的得意,“我跟克劳文森聊聊,你下午就回去休息吧,我帮你请假。”
他高高兴兴的重新回到堕天使那边。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圣者剥开了糖纸,把那颗橘子味的糖果丢进口中,舌尖顶着糖果在口腔里转动几圈,等甜味充满了他的感官,便将糖果拨动到齿间。
“咔嚓”。
那颗糖被咬碎,在他舌面上溅起许多甜味的碎片。
他所受的教育出问题了。
他对阿雷西欧……
切实怀有恋慕之情。
阿雷西欧走到一半,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神经病原本的位置上已经空无一人。他在心里取笑了一下自己过度紧张,但是刚才那瞬间的被灼烧感又不似作伪。
他困惑的想了想,然后就愉快的把这个问题暂时抛到脑后。
麻烦,不想了。
“久等了。”他对克劳文森致意,“不知道会长找我,有什么事?”
是的,现在站在阿雷西欧面前的这位成年男性堕天使,是黑暗生物联合会的会长。阿雷西欧先前考虑从这个组织打开突破口,遗憾的是这一组织几乎已经定型,其中更有许多无意改变现状的黑暗生物,并不符合阿雷西欧的要求。而就在他打算整合朕和其他有志改变现状的黑暗生物们所创立的联盟时,克劳文森却主动找上了他。
克劳文森垂下头,翼尖微微移动了一下,显示出他心中有些许不安定。他有着苍白的发色,前额一缕纯黑挑染,搭配上堕天使的漆黑羽翼,相得益彰,而此时他抬起赭红色的眼眸,定定注视着阿雷西欧。
“您介意选择一处不受打扰的地方,我们谈一谈吗?”
这意思是连抚育人也不跟在身旁了,阿雷西欧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但还是从善如流的带克劳文森去了自己之前在保育中心的房间。这里时常有机器人进来除尘,因此十分整洁,他在那张圆桌旁坐下来,叫了一壶食堂外送的茶。
“说吧,这里没人会来,只有我们两个。”
他看到克劳文森的手微微握拳,又缓缓松开。这名堕天使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般说道:
“请容许我,先向您道歉。”
阿雷西欧抬眼看他。
“我已经关注了您很久,从您复苏以来就关注着,但是,我一直存在着观望的心理,甚至不相信您真的会带来变革。”克劳文森捧着杯子,手握紧了一些,“我以为,万年前的黑暗生物已经进化的有些不同,已经无法同万年前一样了。”
“所以,我想试探一下您,于是给了您那份在中心教导黑暗生物的任命。”
哦豁,原来是这位在后面操作,才让阿雷西欧得到了那份几乎想一秒辞职的工作。
“在这次中心面对袭击的时候,您所教育出来的几个孩子,居然都可以独当一面,这对于我来说,非常难以想象。”他更紧地握住杯子,语速突然变得飞快,“请问您还收学生吗我真的……”
“不。”
“对不起打扰了qvq”
堕天使拜师失败,沮丧的握着杯子消沉了一会儿,又勉强振作起来。
“您接下来的打算,是打算尽可能多的集合希望改变的黑暗生物吗?那么我们联合会这里……”
“不,我不打算跟联合会有所牵扯,至少现在不会。”阿雷西欧说道,他对面的堕天使好像有些迷惑,所以他随口解释了几句。
“我不需要已经彻底僵化定型的组织,目前来看,也并不需要太大型的组织。”阿雷西欧深知,在那些已经形成定式的大组织内部,是如何难以开展变革。当初他为了重整曾被西奥一手掌控的血族蔷薇会,几乎杀得血流成河。
万年后的世界里,他注定无法用强硬的手段进行变革,那么干脆从一开始,就摆脱框架另起炉灶。
“目前的几个孩子,以及外围联盟的一些成员,已经足够。等我从北部战线建功回来,我才会考虑吸纳联合会的一些黑暗生物。”他微微倾身,深玫瑰色的眼瞳直直注视着克劳文森,露出一点笑意。
“我可是会把你手下的联合会一点点侵吞殆尽的,就算这样,你也打算支持我吗?”
克劳文森好像愣住了,阿雷西欧直接向后一靠,姿态悠闲,口中说出的话却半点不客气。
“不久之后,联合会将被我彻底架空,主掌黑暗生物事务的……”
“将是新生的联盟。”
“到那时,黑暗生物们将尊重联邦法律,却也独立自治。保育中心只用于抚育重病或无父无母的幼年黑暗生物,其余的全部迁出去独立生活。不需要抚育人,允许招聘助理。进入社会,只拿基本的公民福利……”
他站起来,阴影丛生的横梁下,玫瑰色眼瞳熠熠生辉。克劳文森也情不自禁的站起来,一手撑着桌子,脑海中却在不停的想着阿雷西欧话语中构筑的那个世界。
有尊严的、独立的、强大的……
黑暗生物们。
他想说些什么,却一时间失语。他得承认,原来这才是他向往的世界。而向他描绘那个世界蓝图的血族,正回身,静静地望着他,獠牙露出了一点尖,他淡淡的笑意让克劳文森仿佛在凝视刀锋。
“就算这样,你也愿意支持我吗?”他第一次叫了堕天使的名字。
“克劳文森?”
一种模糊的熟悉感侵袭了克劳文森,他确信自己没有与之相关的记忆,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回答。
“是的,我愿支持您。”他说道,继而笑了,“为表诚意,我将解决您想前往北部战线的一切法律和舆论问题,并且,会随同您一起前往危机四伏的北部战线。”
阿雷西欧突然浮起了一点不妙的预感。
“作为一点点附加要求,我真的很羡慕蒙您教导的孩子们。”
“你等……”
“所以,西西老师?”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