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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然间,我想起了这个黑衣人,是当时召唤鬼王的黑衣女子,此时她立在剑尖之上,稳稳当当,纵是两个鬼魂同时发力,她还是纹丝不动。
就在这个时候,后面又是一阵脚步,甬道口走出两道穿着白衣服,而且缭绕雾气的身影,阴差也来了。
两个阴差长得暴戾凶恶,脸色白得几乎要沁出青紫,眼中阴翳屏障。可即便是见了无数鬼魂的阴差看见两个千年男鬼,也是一惊,那个个子小的阴差表情更是丰富,嘴角一滴涎水一直垂到胸前。
这阴差胆子也太小了吧,我心里暗暗思考,可前面的情况再次不对劲起来。那女子显然撑不住过多的压力,一跃之间,跳到对面墙上,而也就是这一跃,两个男鬼再次战作一团。
那女子没有动,就以一种奇异的方式站在墙上,九十度角那一种,任那两只男鬼锋芒摄人,直战得棺材的残片也被踢成碎末。
“二鬼休作怪!岂不见阴差在此?”那个更高大威猛的阴差,也是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丢了面子,下了重大决心一样,仰头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
然而尴尬的是,两只男鬼早已不是池中之物,又怎么会在意两个小小的阴差?仍旧是刀光剑影,你来我去,有一副不战个三百回合不罢休的模样。
那阴差脸色发青,但也是不敢言语,却狠狠瞪了我一眼,是啊,要不是我,他们哪儿会到这儿来,我被看得不寒而栗,不由得转过身来,直面那黑衣女子和斗得不可开交的两鬼……
两鬼横劈竖斩,蒙毅尽显名将之勇,看那被附体的王月,虽武艺不佳,但凭着满身阴气屏障仍是有所上风,不,确切来说不能说是王月,应当唤为杨国忠了。
杨国忠满身阴气与蒙毅的剑相称相抵,彼此之间破绽微乎其微,很难捕捉,甚至连黑衣女子都没有贸然出手。
我们站在黑衣女子身后,看着她一动不动,我能想象到,此时她那双明亮的眸子一定透着高深莫测的思索,随时准备出手……
然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更不说这本来就被认为是虚无的阴魂。眼看蒙毅跳向空中,把剑在胸前一横,借着自身阴气加成想要一刀斩下,杨国忠却是丢下了剑,想要赤手去接。
也许你们看来这叫作茧自缚,螳臂当车,可我看来却是危险万分,火烧眉毛,不是我对那杨国忠怎样怎样,而是他现在用的这幅皮囊,是王月的,这副皮囊要是没了,王月也就算交代了。
我大喊一声“不要”,企图阻止落下的无情剑刃,可蒙毅万般仇恨已经直冲脑门,根本无法停下,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黑衣女子出手了……
只见她手腕一反,我腰里的镇魂铃就认主一般飞了过去,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早已是腾空蹬了几步,在空中划过一道黄光,璀璨中像极了一朵盛开的生命之花,想必这一击,救下王月
不是问题。
蒙毅和黑衣女子双双冲向杨国忠,然而那女子步伐轻盈,如蜻蜓点水,波纹浮动之间,竟然比先出手的蒙毅抢先到了杨国忠挥出手中阳气锋芒尽显的铃铛……
杨国忠并不傻,也许知道他们不敢伤王月的身体,直逼镇魂铃,妄想着逼退黑衣女子的进攻,同时躲过蒙毅,可等他看清镇魂铃上的灵光,脸色顿时剧变。
王月的脸上狂妄自大的笑意还没淡去,眼睛已经惊恐地睁圆,露出一副滑稽无比的模样。灵光照在他脸上似乎还在打着旋,我仿佛已经看到,很快,杨国忠就会像这道白光一样消散而去。
一道强光闪在我们脸上,我们几个眼前都是一黑,但没有听到杨国忠的惨叫或是哀怨的咒骂,只听见一声玉帛撕裂般的炸响,以及冷风四起。
再看到时,蒙毅和黑衣女子已然退了回来,站在我们眼前,前面的王月身上强光黯淡几分,但看起来并没有伤痕,杨国忠也并没有从其身体里退让出来。
他脸上的颜色更显煞白,几乎不再是我们认识的王月,写满了凋零与厌倦,随后倒在地上,无数抹黑烟从身体里每一个毛孔散发出来,在后面形成一个人形……
还不死?我先是一愣,就看见黑衣女子右手一抬,铃铛飞回了我的手里,她冷哼一声,对着那团看不清模样的黑气说道:“生者,死于盲目,错误和背叛,亡者,灭于利益,野心和执念。”
风抚黑衫,斗笠乌纱也迎风作舞,一头黑发慵懒散落,更衬托一番话的漫不经心,到底是什么样的傲气才让她在这种时候淡定自若,冷言冷语……
“住嘴!你算什么东西,岂不知自己深入局中不知局,死到临头还敢困兽犹斗!哈哈哈!”那杨国忠也是被气得暴露了本音,说起话来呕哑嘲哳,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万古奸臣发出的声音。
身入局中不知局?这倒是勾起我的兴致,寻思这杨国忠不是被打傻了,自己个儿开始念叨自己个儿了吧,然而黑衣女子的反应却让我意识到了问题……
她俊美面庞上的肌肉紧了紧,浓密的眉毛随之一条,眼睛眯了起来,敏感的神经好像捕捉到了什么细节,但又不表达出来。
蒙毅在一旁无言无语,他是灵鬼,跟活人都差不多,更不必理会这种妄言,紧握剑柄的手也只是复仇火焰的含沙射影,他随时可以上去一刀了断前世恩怨。
这第二次下墓,谜团比第一个墓还要多,这也让认识到,盗墓可没有像电视里那么直截了当,更没有什么不死之身。谜团往往一个接着一个,也许上一个谜团就是打开下一谜团的钥匙……
“哈哈哈哈……鬼墨门,无外乎此。”许是留有后手,许是疯疯癫癫,杨国忠口中频频狂言扰得我们心神不宁,就在这个时候,杨国忠的下一步动作就开始了。
只见他隐匿在一
片黑雾中往前一踢,王月就被踢得飞向我们,我们一时是不能进亦不能退,好在蒙毅神力,一下子就接住了王月,可等我们往前看时,杨国忠却是没了踪影。
李霖贴到了我身旁,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王星,老头子把王月拽了起来,王星已经陷入了昏睡的状态,紧闭的眼睑藏起了明亮的霜目。
就在我们以为杨国忠这怂货临阵脱逃的时候,一声“嘶嘶”的响动中,木屑溅得到处都是,强光手电的光居然也暗了下去,就在眼前迷茫时,黑衣女子拽住了我的衣领子,直接退到了甬道口。
萤火阑珊,是与之前机关里一样的火光,其中有两巨蟒,与之前的那两条一般无二,应该是同一条,而旁边散落的兵器中的那一条,难道说……是蒙毅吗……
磷甲白腹摩擦地面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舔舐刀尖上的血液,蛇信子鲜红似血,我不知道为什么蒙毅会变成这般模样,但枯槁的蛇眼中,有的只是是被人控制的麻木的仇恨。
猝然之间,两条蛇同时喷出几柱墨绿粘稠的毒液,我们几个堪堪而避,毒液落在地上滋滋作响,一看就是有着强烈的腐蚀性。也就是揪住我们愣神的间隙,两蛇一左一右把我们围在中间。
“怨气化为蟒蛇,吃着人肉‘活下来’的尸体,恐怕不是寻常鬼怪,只有真正成蟒才是最厉害的时候。”老头子看了一眼黑衣女子,眼睛中有一些不易察觉的浮动。
“杀便是,哪儿那么多废话。”撂下一句话,黑衣女摸出几粒棋子以及数张符纸,凌空而起,姿态如迎风起舞,掌间磋磨间,符纸落于地面,棋子阵列有序,已有了些许道阵的模样。
两条蟒蛇依旧张牙舞爪,不对,只有张牙,没有舞爪,老头子又掏出了那把手枪,上了膛的手枪随时能射出子弹。
棋子黑白相间,落位有序而又复杂,符纸却落得精妙,一面三张,加之两枚棋子,都有阳气微光伴身,有三尖两刃的意思。不出所料,邪物到底是邪物,并不畏惧冰冷无情的子弹,倒是十分忌惮这阵法。
黑衣女子落地,走出几步,折返回来,步伐变化多端,每走一步,那符纸和棋子微光就多加一分,两条蟒蛇越来越焦躁不安……
然而接下来,两条蟒蛇好像控制不住一样,同时甩尾震地,朝我飞来,这熟悉的画面再次出现,我不能说是没有防备,可就我这德行,防不胜防。
我横起冷刀,作防御姿态,可妖物之力远比我想得可怕,我还是被撞得半跪在地上,长刀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印痕。
与此同时,老头子连开了两枪,但无济于事,李霖挥铲便打,缠斗中,臂膀被勒得发紫,黑衣女子到底是找准了机会,手掌一挥,念出八个字来:“乾、震、坎、艮、坤、巽、离、兑,天罡八卦阵,起!”
棋子符纸翻飞于空,妖邪之物怎能不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