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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为海伦娜的奴隶前,狄奥尼索斯就听说过很多关于这个女人的传闻。
现任皇帝提图斯原本是个兢兢业业的财政官,因缘巧合才被推举为皇帝,出身泛泛的妻子自然成了皇后。而就和任何身在高位的男人一样,提图斯很快找到了新的爱人:一位元老的女儿。这两人的结合中到底有多少是政治考量、多少是真意已经无从考证,因为海伦娜的母亲在生产后没多久便死去,原本已经在日程上的重立皇后一事自然泡汤。
但正因此,虽然是法律上的私生女,海伦娜拥有这世间一个女人想要的一切。
她被千娇万宠地养到十六岁,嫁给了襁褓中就定亲的前任执政官之子安东尼。这对年轻夫妻相看两厌,直到两年前,安东尼跟随苏拉将军平定希腊诸城叛乱时死去,这段婚姻才终于结束。四年婚姻,海伦娜没有孩子。甚至有传言说她依然是处子。
孀居的海伦娜却翻开了人生新篇章。她出入皇宫,在贵族圈子里如鱼得水,很快有了一批追随者。相较之下,提贝里乌斯,也就是狄奥尼索斯的前任主人,是个平庸的男人。对此元老院、乃至皇帝本人都心知肚明。
等同帝国继承人封号的凯撒之名至今空悬,而提图斯身体状况虽然尚佳,却渐渐有了老态。等到皇帝故去,皇位交接不免又是一番腥风血雨。平稳过渡的选项有二:提贝里乌斯尽快诞下子嗣,由摄政王当权;给海伦娜尽快找个能干的丈夫,想办法搞定提贝里乌斯,加冕海伦娜的丈夫为皇帝。
元老院和皇帝都倾向于选择海伦娜,皇后甚至也松口同意收养她为女。
但让所有人困惑的是,海伦娜并不想嫁人。
哪怕是海伦娜府邸中的下人,也无法理解女主人的坚持。虽然没有人对狄奥尼索斯说话,他们在嚼舌根时却也无意回避他。从皇帝对海伦娜逐渐不耐的态度、到海伦娜的生活起居,狄奥尼索斯都听在耳里。
他像沙滩上捡贝壳的人,因为百无聊赖而收集着关于海伦娜的只言片语,也许想从中读懂一整片海,也许毫无目的:他知道海伦娜有洁癖,一天要沐浴两次;他知道她浅眠,稍有动静就再睡不着,常常会整夜地在宅邸中游荡,第二日依然神采奕奕;他也知道她吃得极少,每次饭菜都便宜了下人;他甚至知道,安东尼在世的时候,海伦娜有个情人,但在丈夫死后,她反而与对方彻底断了联系……
狄奥尼索斯无处可去,无事可做,他试过在沙地上划几何图形解题,或是将《伊利亚特》最著名的段落默写下来,又或做些父亲教授的思维练习,但他很快就失去耐心。这栋房子沾染着女主人的气息--冰冷、高傲、精力过剩,令人烦躁。
于是他索性开始揣摩海伦娜这个人,仔细回忆第一次、第二次的见面,将那瞬间的印象与似真似假的厨房闲话拼凑起来,在心中塑出一个海伦娜,试图揣摩她的心思。
海伦娜攻击性太强,狄奥尼索斯不喜欢这样的女人。但他也不怨恨她。他太过高傲,而不将自己置于对方同等高度,就无法怨恨任何人。他渐渐明白海伦娜看出他一心求死,在故意折辱他,等待他放下姿态求饶。但他猜想,如果他真的摇尾乞怜,海伦娜会立刻对他失去兴趣。每次想到这里,狄奥尼索斯就会陷入困境。如果他真的毫无生念,那么臣服于海伦娜脚下、被卖给另一个人、尽快求死才是正途。
但他并不想对海伦娜低头。
他甚至可以断言,哪怕这么度过余生也并无不可。
接到海伦娜传唤,他的自信竟然有些微的动摇。
她想要什么?
狄奥尼索斯原本以为已经相当了解海伦娜,但穿过寂静的庭院,他竟然全无头绪。他以为她同样高傲,召见他等同示弱。
这一次的目的地是个陌生的房间,一半通向露台。
房中只在一角点了油灯,狄奥尼索斯第一眼没找到海伦娜。他随即发现她坐在阴影中,几乎与墙面融为一体。
“啊。把他留下,你们下去。”海伦娜撑着头,声调拉得很长。
酒味飘到鼻端,狄奥尼索斯看了一眼矮几上的酒杯,对状况多了几分把握。
下人毫无异议地离开了。
房中片刻沉默。
海伦娜突然低低笑了:“你还是不习惯当奴隶。”
狄奥尼索斯立刻反应过来,跪地:“主人。”
“你现在一定在想,凭什么要对我这个女人下跪吧?”
他垂着头沉默。
“无所谓了,”海伦娜漫不经心地吩咐,“把衣服脱了。”
狄奥尼索斯反应不过来。
“当然,如果你不听话,我会自己动手。但我不想动弹。”
权衡了片刻,狄奥尼索斯决定照做。现在海伦娜想要的是反抗,那么他顺从就好。
奴隶身上的衣物本就有限。狄奥尼索斯解开腰带,任由衣物落地,面无表情。
海伦娜惊讶地眯起眼,肆无忌惮地审视他,露出猫样的微笑:“怪不得提贝里乌斯不舍得杀你。”
狄奥尼索斯僵了僵。
她依然笑着:“但他没能得手吧?那么,你会让我得手么?”
眼与眼相对,视线胶着。
海伦娜呼了口气:“我更希望你宁死不从,好享受调|教你的过程。如果你要让我的希望落空,就必须主动向我献身。但也许这才是我的本意。你觉得呢?”
一股寒意蹿上狄奥尼索斯的后颈。
她是他的主人。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其中的真意。不论他如何选择,结果都对她有益无害。并不存在势均力敌的对局,只有海伦娜绝对的优势。
狄奥尼索斯想,这一刻他的神情一定非常难看。
海伦娜声音轻柔:“你还有第三个选择,你可以杀了我。这不是难事吧。”不等他回答,她就大笑:“但我会挣扎到底的,所以你最好手脚快点。否则等下人冲进来……我还是不会杀你,我保证你会度过长寿而屈辱的一生的。”
这是否也是陷阱?狄奥尼索斯闭了闭眼,对这个选项视而不见:“您心情不好。”
海伦娜头向后仰,发丝扫过肩膀,他这才发现,大约因为喝酒身体发烫,她只穿了一件丝质外袍。她斜睨他:“嗯,但你让我火气越来越大。”
狄奥尼索斯跪回去:“那么我还是告退为好。”
“不,”海伦娜轻挑地勾了勾手指,“过来。”
他前进一步。
她笑了,像在笑他的谨慎,直接拍拍身下长榻:“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