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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营里众人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八王爷’。从八王爷进入将军大帐篷起, 他就没有出来过。有人猜想这八王爷太娇贵了, 肯定是来得路上感了风寒;也有人说八王爷矜持得想个大姑娘,怕露脸让粗老爷们冲撞了等等。
不管如何,从这一日起, 定唐王严令士兵们勤快操练,将军们也比往日更加严肃正经。最奇怪的是, 营里来了一群神出鬼没的江湖人。这些人有的从河里湿漉漉爬上岸,有的从迷路的马肚子下钻出来, 有的甚至于根本没有经过营地大门, 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士兵或者将军副官们的身后,什么也不说,一拳就揍了过来, 打得人鼻血直流, 闹出了不少的斗殴事件。
副官跟定唐王反映情况,对方也只摆摆手, 说:“这是训练。”
副官奇怪:“训练什么?”
“突袭。”
副官恍然大悟:“哦, 原来是为了让士兵们随时保持警惕。快过冬了,的确要防备雪国的人借东风。这冬天雪地的,他们的兵力比我们强多了。”唠唠叨叨一大堆,像个缺了门牙的老大爷,逮住谁都可以唠出一段是非道理。
定唐王当即点头:“你可以吩咐下去, 看到陌生人,只管狠狠的打。”武林人士嘛,皮糙肉厚的不怕反击。反正, 那龚忘可以拿着他的士兵当靶子,他的士兵自然也能够借力打力的训练自己的本事,一举两得。
再过了三日,陆陆续续的人已经全部集结,龚忘一一分派任务,唐?盍16谒?纳砗缶腿缫桓松磷藕?5谋昵梗?缸琶扛鋈吮两舻难矍蛏希?频盟?腥司劬?嵘癫桓乙凰亢br>
定唐王远远看着,再回头望望夜幕下被灯火映着散发着暖意的帐篷,掀帘子走了进去。
一如这几日相同的情景,‘八王爷’顾双弦靠在硬梆梆的虎皮椅子上,聚精会神的批阅奏折。
“六哥,他们准备出发了,你不准备去看看?”
“他们自己带来的人,自己管着,我何必去插手。”
“那你放心?”
顾双弦从黄本子中抬起头来,揉了揉自己的人中:“赵王放心,我就放心。”
定唐王稍愣:“你……与七哥和解了?”
顾双弦看完一本,伸长了手臂头也不抬的去摸另外一本,闻言‘嗯’了声,不愿意多说。因为头低着,只是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发冠都没有带,在烛光下,定唐王明显的看到对方黑墨的发丝中夹杂的银色。
按照道理来说,大雁朝的皇帝普遍都不命长。最高寿的是一位很早就逼得退位的帝王,活到了杖国之年;在位最短的甚至于只有一日,就被残杀;剩下的,都在帝王的位置上兢兢业业做了多年,也都活不过四十岁。
现在的安定帝,才而立之年,就已经早生白发,难不成是……皇城最时新的染发?
定唐王可不觉得皇帝会为了雪山上那个夏家女子操心,女人嘛,多得是;他也不认为大雁朝的政务已经到了可以让皇帝愁白头的地步,打战这种事情,每朝每代都没断过,愁什么愁;剩下的,就只有染发这一途了。
定唐王一边让亲兵替自己穿上铠甲,一边还提醒皇帝:“防人之心不可无。”
顾双弦笔锋一顿,颇为诧异的凝视着自己最忠诚的弟弟笑道:“疑人不用。我能给你兵权,也能让他们替我卖命。”不管这个‘他们’指的是龚忘、唐?钫庵治o盏慕??耍?故钦酝跄俏辉??茨砍沙鸬男值堋?br>
皇帝都这么说了,定唐王自然也不好再劝,反正自家兄弟之间的那本烂账谁也扯不清楚,至少现在,赵王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皇帝给取而代之了。
帐帘子掀开来,唐瑾对定唐王说道:“我也要去。”
定唐王瞥他:“你留在这里。若有必要可以调动兵马,我怕有人想得跟我们一样,搞偷袭。”
唐瑾扳着一张脸,看也不看至高无上的皇帝,重重的踏步又出去了。没多久,就听到唐?钤诔辽?秃龋骸肮龌厝ィ?br>
唐瑾说:“你是我爹,我不跟着你跟着谁。再说了,我还要替娘看着你。你若是敢再留在教中不回家,我就替你宰了那群王/八羔子,谁敢跟我争爹,我就灭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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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唐王无法,又让武艺高强的两位副官直接镇守在帐篷外,充当门神。
等到里里外外喧闹之后,龚忘与唐?畲?潘?悄且话俣嗟娜讼刃欣肴ァ5鹊阶邮保?低跻舱?倭吮?恚??硖惆??虾袷档拿薏迹?肴チ恕?br>
帐篷里安静了下来,桌面上只有顾双弦一个人的影子映着,黑而长,像多年来如影随形的鬼魅悄无声息的传达着惶恐,顾双弦一直保持着的自信笑容在空荡荡的环境中也淡了。
父子兵,夫妻情,这些看着暖人心意的情怀对顾双弦已经有些陌生。太子自从皇后不见了之后,哭闹了很久。顾双弦当时心力交瘁,看着宫殿里蔓延的血池整个人都吓得心跳没了,他一边着手让人严查,一边要维持皇后还在凤弦宫的假象,耗费了不少精力,再也经不起太子的闹腾,暴怒之下,抡起胳膊让太子尝了一顿红烧肉。
一大一小,两个男子相互斗鸡眼似的对视。最后,气愤难当的太子搂着裤腰,一边哭一边跑的去找太后,见着了人,裤子一脱,露出两边猴子红屁屁,水漫金山的哭诉,心疼的太后恨不得也给皇帝来一顿红烧肉。最终,太子被赵王妃暂时带去了夏家。除了白日里来宫里让太傅教导,夜晚就被重重保护的夏家人抱走,一住就是三年,而后入了白鹭书院读书。
三年之间,皇帝忙于政事,对夏令姝被劫持一事心有余悸,也不可能一直将太子拴在身上,故而默许了夏家的行为。自己一股脑的开始给领国施压,逼得没人敢对雪国援助。接而,常年在外的赵王思家心切,在海面上展开了一场疯狂的屠杀,吞并了海国的几个岛屿,并且将最大的海贼团全体成员砍了脑袋,将人头累积在海岸港口做成了人头塔,以儆效尤。
宫殿里没有了小太子的叽叽喳喳磕磕碰碰,也没有了那个安静看书的冷淡身影,连宫人们也被那一场宫闱之内的暗杀弄的心惊胆战,稍有风吹草动具都想着逃为上策。皇帝的命固然重要,可他们自己死了也就顾不得别人。绿瓦红墙圈进了空惶惶清冷冷的一座房子,房子里只有顾双弦一个人孤独的过着白日黑夜。心也越来越冷,对过去那短暂的温暖的追忆就越来越久。
有一种渴望在他内心烧灼,日日夜夜的累积,几乎成了心魔。
谢琛的心里也有一个魔鬼,每见了夏令姝一次,那魔性就增强一分,他对权利的控制欲望就越来越浓烈。
同一片月空下,顾双弦思念的夏令姝再一次将谢琛关在了门外。
雪山上的月色比大雁朝的冰寒,仿佛一把圆月弯刀戳在了人的心窝子里,不但疼还让你全身发颤。白日的雪在月的映照下成了淡青色,夜空蓝而灰,阴沉沉的,谢琛就站在它们的最中央,看着夏令姝头也不回的进了屋,留下一个决然的背影。
他忍不住的讥笑:“你想要等到什么时候?顾双弦他根本没有派人来救你,你们夏家来的那些死士都埋在了雪峰下,你回不了大雁朝,不如在雪国好好的安身立命,用你所知道,所能做的一切来换取荣华富贵,重新过上有滋有味的日子不更加好?一个女子,芳华易逝,又是在后宫之中,皇帝的宠幸能够到几时?”
夏令姝在屋内冷哼。她是大雁朝的子民,是皇帝的梓童,是一国之母,哪怕与皇帝成了陌路,她也依然是大雁朝的国人,要她做卖国贼,简直做梦。夏家的女儿,情愿潦倒孤寂一身,也不愿意出卖国家,出卖家人,求得一人的权势滔天。
顾双弦,若是能再见,就见;若是见不到了,黄泉再等,也无不可。
谢琛冻得成冰雕一样,矗立在她的门外,低声问:“与我在一起,共同享受人生,不好么?”
屋内的人没有回答,她其实根本就没有听见。
她被吓住了。
在这雪山最高峰的小木屋里,从来只有三个人,她,侍女还有经常来的谢琛。夏令姝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外人,更是很久没有看到过穿着大雁朝服侍的人。
屋内明亮,那个人却站在最暗处的一角,看到她震惊中下意识抿紧了唇瓣的模样,无声的笑了笑,随即丢了一个东西给她。
玉佩,是夏家大伯多年前送给姐姐夏令?穑?梢缘鞫?糠窒募宜朗康男盼铩o牧铈?劭粑6煜碌娜硕挤牌?怂??憬慊故腔峒岢终已八人??br>
耳瓣传来一句低语:“走不走?”
她立即点了点头,抓起桌上画着小太子的书薄紧紧的夹入了内襟中,用绳子困好了自己的袖口裤口,又抓起一件最厚实的兜帽披风套在了身上。那行动力和决断力,让人咋舌。想来是回家的欲望已经凝聚得太久,久到这番动作已经在心底梦中演练过多遍。
她吹熄了灯,静静的坐在火坑上,等着炭火越来越暗。那人已经隐入了黑暗之中,谢琛终于在久久得不到回答之时踩着喳喳的雪路下山了。这里没有他的房间,他来一趟不容易,每次都在失望中悄然离去。夏令姝不敢动。果然,隔了半个时辰之后,再一次听到积雪被践踏的声音,谢琛的身影从门缝的月光中倾斜进来,如刀锋。她冷不丁的打了一个抖。
谢琛太危险,又太谨慎,不是好相与之人,可夏令姝没有想到对方已经到了不再信任任何人的地步。她刻意的保持着缓慢的呼吸,手指抓着披风,指节发白之后又发紫。
炭火中爆出一个火花,将她的面容映出些许恐慌和紧张,也映出屋里另外两个人,两个女子。与那人一样,黑衣黑裤穿得紧实。那为头的男子一点头,其中一名女子二话不说的过来将夏令姝往身上一背。男子带头,她们在中间,剩下一名女子垫后,野鬼夜行似的走出了这困住夏令姝多年的牢笼。
谢琛说的自由,的确自由。整个雪峰上,只有两名女子,她若是随意走动,不是在大雪中找不到回来的路,就是被雪崩给掩埋。在这里,不用她管理后宫,也没有人与人的争斗,她心里轻松可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谢琛说的爱,是只让她见到他一人,只与他一人说话。他为她打造了一个白雪皑皑的木头宫殿,宫殿里只有孤独的夏令姝一人,金屋藏娇用的是金屋,而她是木屋里的金丝雀。
共享人生富贵,是要她拿出夏家对朝中大臣们收集的秘辛来交换,包括皇族的秘密,甚至于,必要的时候她还必须用自己的命来换取大雁朝的内乱。夏家出的皇后,被皇帝派出去营救的人给暗杀在了雪国,多好听的理由。夏家人不会相信,皇帝什么也没有做,自然而然就让他们好不容易协同的心再一次埋下祸根。谢琛的间谍再在里面煽风点火,三十六计轮番上演,分离新皇的统治耗费不了多少年。
夏令姝心里明白着,所以她毫不犹豫的跟着来人走,哪怕从谢琛的火坑跳入另外一个火坑,也总比终年累月困在雪峰上的好。
下山之时,她遥遥的看到很远的山林里冒出了浓烟,在这雪山打战烟火很难燃烧起来,有烟能够传达这么远,说明战事铺面比较广阔,也很突然,是有备而来。他们几人的速度很快,两名女子每翻过一座山就换人背她。夜空下,她只能听到闷闷的风啸之声,他们与战火之地也越靠越远,一个拐弯,山坡下突地蹿出了无数的雪衣人,俱都带着银白的狰狞夜叉面具,为首之人一袭白衣,是谢琛。
而他们这一方,也凭空而降似的,平地里冒出了众多的黑脑袋,一个少年窜到黑衣人身边:“爹,雪国果然跟邪教达成了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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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瑾在外对父亲是绝对的服从,当下也不多说,领着十来人,背着夏令姝如泥鳅似的滑入了丛林之间。身后的唐?畹某そr丫?胄昏〉陌灯骶啦?隽嘶鸹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