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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纨绔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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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纨绔小子

    大后方,重庆大学学生宿舍内,昏黄的灯光下,一片狼藉中围坐在一张书桌旁的四名男生,每个人的手边均摞着一沓或两沓厚薄不等的银元。在流通货币为法币的大后方,这可是硬通货哎,看来这四位均是富家子弟了。

    四个人围着一张条桌,说是围着,实则三人并排另一人单坐一方。单坐着的那位手里扣着一摞牌,依次给面前的三位每人面前发一张牌,然后问三位“还要不要。”

    稍通牌技的人一看便明白了,他们是在玩一种叫看九点的牌,手里扣着牌的那位是庄家。这庄家二十郎当年龄,当然另三位也是,这里先重点亮亮这位庄家的底:方脸大眼鼻挺唇薄,模样可谓标致极了。可这会儿的他,俩眼微眯乜斜着另三位,嘴里歪叼着支上好雪茄,一副吊儿郎当的二流子样。

    另三位嘴里虽也叼着烟,就少了他那样的范儿了,为啥?一是叼着的纸烟,而是手边上的银子太少了呗。这位庄家的手边摞了厚厚的两沓,比另三位归拢起来还要多得多,显然他是大大的赢家,另三位则是输家。赢家和输家从气势上便可立判,输家想装都装不出赢家的范儿出来。

    这位庄家一看即知善打心理牌,他右手摸出左手扣着的那摞牌最上面的一张压住左手边那位的牌,一张脸*过去连声问“要不要,要不要,福生?”

    福生伸手欲掀开他手里的牌,他一下收回来捧在胸口笑*地说:“想玩巧?没门。快说,要不要?”

    把手下蒙着的牌掀开往桌上使劲一拍,福生吼道:“八点”,再一摇头喊道:“不要了。我就不信你乔某这回又是九点。”

    乔某又笑*地问中间那位:“剑飞,你呢,要不怕爆了来一张?”

    剑飞把牌掀开,是张,遂挑了乔某一眼。乔某发出一张牌,是老K,1点。剑飞又挑了乔某一眼,乔某再发出一张牌,7点,爆了。剑飞敲了脑袋一下,扔一块银元给乔某,乔某把脸转向最后一家。

    “明智,你稳得狠咧,亮牌吧。”

    嘿嘿一笑,明智轻轻拿起牌,往桌上重重一摔:“九点!我看你这回往哪里跑?”

    瘪了下嘴,乔某掀开自己的牌往桌上一扔:7点。他嘀咕一句“这回惨啰”,其他人催着他别装蒜快点发牌。他摸出一张牌扪在手心揭开一角,大叫一声“老A,天助我也!”

    福生摇着头说声“好邪哦”,剑飞鼻孔里一哼说:“我就不信他总有这么好的运气。”明智则有些情绪失控地指着乔某喊道:“这回要真还是个老A,你一定是出老千!”

    乔某把手里的那摞牌往桌上一放,唇角一挑说:“赢得起输不起就你这德性。这剩下的牌由你们哪个来洗,瞎洗乱洗颠三倒四洗都行,把上面一张留起我来翻总可以吧?”

    眼睛一亮的明智果真要去拿牌,却被剑飞一把扣住说:“别把话说满了,到时候赖我们合起伙来欺负你,输赢就这张,翻起。”

    乔某对明智努了下嘴:“你帮我翻起。”

    明智把牌摸到手上,斜睨着乔某说:“我真翻了,你莫后悔。”

    随着乔某下巴一扬,明智翻开牌往桌上一摔:老K!

    庄家为大。乔某左手大拇指与中指一捻,搓出一个漂亮的响指,福生、剑飞和明智就剩大眼瞪小眼的份了。

    随着“叮咛咛”一阵闹钟铃响,桌上的闹钟时针指向凌晨时。乔某收起手边的两摞银元往自己床上的枕头下一塞,喊一声“到点了,不奉陪了,还想玩的等着,不许偷我的银子哦”,一阵风飙出门去。

    屋里的三位赶紧挤眉弄眼一窝蜂拥到乔某的床前,从他的枕头底下摸出几块银元往自己床上的枕头下一塞,伸展双臂打上一个大大的呵欠,脚也懒得洗钻被窝里,一下就呼噜上了。

    冲出宿舍的乔某,仰面看了眼只有夜半才难得明净的重庆夜空,伸展双臂“呵呵”了两声,眼睛左右一扫,没见一个人影,一路小跑来到院墙下,身体轻轻一纵双手扒上了墙头,长腿一掀,人已来到墙外。

    二百米外,有座不高的黑黢黢的山岗。几分钟后,乔某已毫不费力地攀上了山顶。山顶上,有一小块四面环树的地坪。走入这块空地的乔某来了一个深呼吸后盘膝而坐,双手平放于双膝上,彷如老僧参禅般纹丝不动,连呼吸声都不曾有。

    约摸一刻钟,乔某满头的发丝根根直立起来,随着微风徐徐摇曳。此时若哪位夜游神瞧见了,不吓个半死才怪。蓦然,静夜里一声暴喝,乔某长身玉立,双手挽出一个极优美的花式,接着彷如醉汉又彷如舞娘般沿着方寸之地翩翩游走起来,假若细看,他的双脚脚板仿佛不曾沾地一般。

    由慢渐快,由徐而疾,最初还能看到乔某的身子,渐渐地,幻化为一簇簇影子,再而三,便只能见着一股龙卷般旋风和飒飒的风声了。

    终于,风平浪静般,乔某飞旋着的身体陀螺般渐渐缓慢下来,停下来,然后挥手向天一指,一束若隐若现的指力仿佛电光石火般乍然一闪。

    他习的是一种称之为天灵指的武功,必须汲取每日凌晨三时天阳地阴之灵气于体内循环一周,吐故纳新。师父告诉他,只有凌晨三点,恰是天阳与地阴交合之际,这时候的天地混沌之气最是养人。

    一记天灵指射向天际之后,像开初一样,乔某盘膝而坐、入定。三分钟后,仿佛从梦中醒过来般,他睁开双眼,一对精光怒放的眼瞳熠熠生辉,亮晶晶的令人好生赞美艳羡,恨不能自己也有他这样一双美瞳。

    呵呵一声长笑,实则乔某体内阳气勃发而出,然后双足足尖在草坪上来一个交替滑步,转眼间,人已纵下山岗,速度之快捷,流星般。

    然而,当此刻坐在教室里的乔某东张西望左顾右盼映入你的眼里时,你很难把眼前的他和山岗上那位飘逸淡定的少年联想到一块儿来,尽管授课老师几番拿教鞭敲击讲台予以提醒,他仍然视若无物我行我素。

    谁让他闭着眼睛也能拿全科的全班第一,老师又能奈之若何?

    下课铃声终于敲响,乔某与剑飞同时跳起脚欢呼一声“下课啰”,箭般冲出教室。不过三两分钟的时间,这俩淘气小少爷各骑着辆单车飞快地朝校门口飙去。

    今天周六,下午没课,多数同学归家心切,可这两位绝非这般简单。这不,校门口左侧挂着大幅“声援长沙会战将士”的标语下,立在募捐箱后的两名美少女勾着他俩的魂呢。

    两辆单车齐刷刷刹停在募捐箱前,俩少冲俩美女龇牙咧嘴傻乎乎一笑,俩美女双双抬起募捐箱朝俩少跟前一举,还撅起了诱人的小嘴。俩少相视一望,四只手忙不迭去兜里掏钱。

    乔某掏出来一大把,剑飞却只有可怜的十来块——那可都是银元耶。乔某正欲全往募捐箱口子里塞,剑飞伸手一拦:“留点儿,还有一下午呢。”

    乔某屁股一甩,将他顶到一边,把手里的银元全塞进了募捐箱里,惊得一旁几个前来募捐的同学“哇”的一声。乔某扭头冲他们一乐,从剑飞的手里取出一块银元,然后朝他一努嘴。剑飞瘪了下嘴,把其余的大洋全塞进了募捐箱。

    俩美女咯咯一乐,笑纳了,其中一个咬另一个的耳朵:“瞧你的这两位,挤眉弄眼的像玩断臂。”

    这一个忍不住吃吃笑弯了腰,剑飞指着另一个假嗔道:“又说我俩什么坏话了?老实交代。”

    这一个往另一个的背后躲去,娇嗔道:“妍儿救命,他要打我!”

    妍儿直起了身子。剑飞又指向她:“快说,她嚼的啥舌头?”

    好不容易忍住笑的妍儿又“扑哧”一声喷出满口的笑:“琦儿说,她说,她说你俩玩断臂呢,笑死我了!”说着便往琦儿身后藏去,引得旁观的众同学轰然大笑。

    乔某将车前轮一拐,挡住剑飞欲找妍儿和琦儿算账的去路:“就别丢人现眼了,走吧,回家啰!”

    剑飞朝她俩挥了挥拳头,跟在乔某身后一路飚出来校门。

    “先去哪?”

    “自然是李记红油牛杂店啰!”

    “好嘞!”

    穿过两条小巷,一家挂着“李记红油牛杂”招牌的小店引得俩人的车子骑得飞快,到跟前了,还没等俩人支好车,三十来岁的店老板便冲着俩少吆喝一声:“来啰,两位小哥要点啥?”

    乔某呵呵一笑道:“你店里还能生出啥?老样,双份。”

    午饭时间,店里店外坐满了人,一碗碗红油牛杂碎吃得个个满脸的汗。店门一侧支着一口大铁锅,牛杂炖白萝卜满满一锅。几乎不用等,乔某和剑飞便吃上了热气腾腾的牛杂碎,辣得边倒吸着气边直嚷辣得好过瘾。呼啦啦一口气吃完,老板再添一碗汤,就着一个大炕饼,俩人吃了个肚儿溜圆。

    乔某甩一个银元过去,店老板扬手接过,正找着钱,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阵口号声:打倒小日本,慰我烈士英魂!把小日本赶出中国去,光复我大中华!

    最喜欢看热闹的俩小子连忙催着老板快些。乔某等不及地已飞身上了车,剑飞慌忙接过找零,俩人一路追踪着声音撵去。

    到了一个路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俩小子踩在单车上越过众人头顶看去,原来是从前线归来的抗日将士正迈着整齐的步伐接受民众的检阅和欢迎。可他们的脸上,却个个怒张着悲痛,难道是打了败仗!

    乔某喊一声“走”,俩人蹬上单车穿街走巷抄近路想看个究竟。

    拐过一个弯,前面的巷口虽也围了不少的人,但不算太多。俩人把单车往墙上一靠,挤过人群,恰好看见队伍正走过来。剑飞似乎眼尖些,猛地拍了乔某的肩膀一下,惊喜地指着队伍前方一面几乎支离破碎的旗帜喊道:“彬娃,是我爸的队伍,快……”

    或许是“看”字还没喊出口,剑飞猛力挤出人群,跑向马路中央,突然就跪了下去。乔某也随着他跑过去,往队伍前一看:一具硕大的原木棺材由八名身着军官制服的年轻军人扛在肩上,棺材前端有一幅高约一米的精炭画像——乔某见过他多次,有时他喊他乔伯伯,有时也喊他乔将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