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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惨绝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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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惨绝人寰

    通灵山一役以及随后的长沙会战,军令部所下达的作战命令,启用的是最新研发的青码。一个新码的启动,它具有一定的有效时限,短时间内不可能破译。

    泄密只能发生在军令部内部。参与和下达作战命令的一干高官,原则上绝不可能通敌,他们均为久经战火考验的国军中坚党国的中流砥柱,这一点不容置疑。

    那么问题就只能出现在某个中间环节——军令部一厅作战处、电讯处和机要处。

    王岩重新审视青码的交接链。从启用到封存,整个过程就像一条严密完整的流水线作业,完美无缺。作为泄密案的督察专员,陶相可约其密会,其主题不可能脱离泄密一案,否则他就是找抽了。他留在坠车现场的残字,目前似乎验证了部分——高俊的保险柜。

    但保险柜里没有王岩需要的东西,那些美女的照片经查全都对上了号,与神秘女人无涉。会否存在另一种可能,高俊转移了事涉泄密案的某个秘密或证据。

    但纵观启用青码整个流程,高俊获得青码内容的可能性为零,只能是零。

    啰嗦了一通,有人可能烦了,分析来推断去,根本就不存在泄密的可能,考验耐性啊!

    且慢,毕竟有个事实摆在那儿,陶相可出于某种私欲单独约见王岩,必有重大情报相告。他拼着最后的生命力写下的那个残字,绝非小孩过家家拿来耍的,也并非一幅画儿后面一个无关紧要的保险柜那么简单,或许范轩杰和王岩的破解能力有限或尚不到位。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么,一个人藏的东西百人难寻,就是这么个理。

    可王岩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苦苦思索了两天,仍毫无头绪。

    午饭时间,小安送来饭菜,顺便把当天的报纸也带来了。吃过饭,想换换脑子,王岩拿起报纸随便翻看着。头版头条照例是我国军于某地打了胜仗,歼敌多少多少,以激励民众抗战热情,其他政治、经济、民生、娱乐各版,各凭喜好了。

    王岩也只瞟了头版几眼,战况固然掺水,但日军打到哪儿了,是蒙骗不过去的,目前他只关心这个。看过后,把报纸随手一扔,飘到了地上,他欠身去拾,末版的一条认尸启事突然就抓住了他的眼球。

    启事大意为,前日晚十点左右,一渔民撑船顺江流而下,忽见岸边有俩人往江里扔了一包裹。出于好奇心,渔民费力将包裹打捞上船,解开包裹一看,竟是一具年轻男子的尸体云云。

    前晚十点?!

    王岩心中不由一动。前晚高俊接到死亡之约的电话是在十点半左右。日本人为何那么晚约他,且在他身上未搜出所需之物后,断然将其杀害,曾让王岩大伤脑筋。从八点自己与高俊会面至他回到家后接到约会电话这段时间内,他怀疑其间一定发生了某件不可逆转的事情,方捣致高俊遇害。

    会与这则认尸启事有关联吗?这个人恰恰死在自己所怀疑的时间段内。他立即摁下传唤铃,小安几乎应声而入。

    王岩指着报纸上的那则认尸启事,让他马上找严胜平要两个人和自己一道去一趟警察局的停尸间。

    被一种莫名的亢奋所左右,王岩脑子里无法思考其他的问题。他有种直觉,这个死人应该与高俊有着某种联系,他为自己或许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而振奋。

    生活中许多人迷信某种直觉,直觉仿佛是种灵魂出窍般的悟道,王岩就是那种相信直觉的人。但愿他好运。

    待他到了楼下,特务处副处长严胜平竟也要跟着去,这是一个墙头草般的人。处长宣嘉伦因不满军情局特二处插手军令部一厅特务处事物撂了挑子,老资格嘛,他有那个底气。严胜平是宣嘉伦一手提拔起来的,老大躲一边去了,也只有他出面顶雷了。鉴于资历浅,他只好尽量做到两边都不得罪,哪天天变了,还有他混口饭吃的余地。

    车子到了警察分局,因严胜平提前打过招呼,局长戴建林杵在门口亲迎。严胜平给双方做了介绍,走了虚套的过场,王岩让戴建林领路直接去停尸间。

    戴建林边往里让着王岩边对他说,他就不用去了,让手下看看得了。人被打得很惨,浑身就没一块好皮。

    王岩遂对他说,不亲眼看看,他就不来了。

    推开停尸间的门,一股阴冷之气直扑面门。分局的法医老向揭开靠里一张床上尸体的蒙面单,刚一触及到死者的面孔,令战场上见惯了尸体的王岩都禁不住浑身打了个冷颤。

    虽经法医做过简单清洗处理,死者的头部除满布伤口,更是比寻常人的脑袋肿涨了一轮不止。

    老向做着简单的介绍说:“我仔细看过,他脸部和身体的浮肿度,除了在水里浸泡了过长的时间,最主要是伤口感染所造成。他的牙全打脱落了,鼻孔里有灌过辣椒水的迹象,头皮有两处严重挫伤……”

    王岩挥手让他等一下,要严胜平和跟他一道来的俩人上前认认。严胜平看过摇摇头,让开身,要另俩人仔细辨认。这俩围着尸体从左看到右,其中一人说,若非特亲近的人是难以辨认出来的,基本上走样变形了。

    稍稍思索了一会儿,王岩要小安打电话给机要处,问问这两天的考勤,若有谁这两天未露面,找俩熟悉这人的人过来认认,要快。

    小安跑着去了后,王岩让老向继续。老向突然说了句:“你们得有心里准备,承受力差的,最好退下。”

    这话太碜人也太打人了,但出于职业属性和好奇心,圈在这屋里的人自然没谁被他吓退。

    一手拈起已褪至死者颈下的被单,仿佛自己都不忍,老向猛地一下将被单扯起在半空,死者的身体豁然一下全敞露在众人的眼下。所有人的眼睛在蓦然一睁之后随即紧紧地闭上了,脸上说不清是恐惧、震撼抑或极度痛绝的表情。

    老向语气中带了无尽的伤悲说:“手腿脚、腹部、胸腔乃至手指脚趾,无一不被伤及。我从业二十余年,勘验尸身无数,这具尸体的受伤害程度之广之深绝无仅有!他的浑身上下,有烙铁烙,有电击,有刀剜,有重锤砸的伤痕,而主要伤口均被盐水浸泡过。铁人都难以承受啊!”

    不忍再听下去,不忍再去看第二眼,王岩疾步走出停尸间,奔到大门外,空气中仿佛都充满了血腥味。他忍不住要作呕,快步跑至一角落,还未及蹲下身子,中午刚吃下的饭菜一下全都呕了出来,腹腔内的痉挛几将他闭过气去。

    有这么一个词,体无完肤。王岩说过也听过,今天是第一次见到,惨不忍睹!他大口地呕着,脑子里就转着一个念头:小日本,我跟你们没完。

    机要处的俩人赶到了。从死者颈部两个并排的黑痣上,他们确认,死者是机要处的,是高俊最得力的助手孔啸。

    答案基本出来了,是禁不住严刑拷打的孔啸出卖了高俊,从而捣致高俊的死亡。他出卖了高俊什么呢?他又是怎样被日谍发现并逮捕的?准确的答案恐怕是查不到了,因为整个机要处乃至一厅的所有人均不知道高俊让他干了些什么。但他一定在干着什么,是在一种绝密状态下。

    唯有王岩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根据乔某的描述,日本人急欲在高俊那儿获得某项事关机密或生死攸关的东西。这个东西不大,或很小很小,小到像微缩胶卷那般。如果高俊让孔啸干的是监视或跟踪某个人的事,就一定会让他拍照,留下这个人的活动影像。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那个介入高俊情感生活的神秘女人。因为她神秘,所以高俊要了解她,这是一种职业素养,也是高俊个人的防范手段。在重庆这个日谍密布的地方,高俊不能因交了个漂亮女人而对她一无所知,到了做出伤害国家和民族的事情来,悔之晚矣。

    那晚,接到约会电话,高俊应该是对自己的处境有所察觉的,他本不该去赴约,但他仍然去了,为何?

    在回一厅的车上,王岩交代严胜平通知庶务处,予孔啸以厚葬。严胜平呐呐道,孔啸刑讯的背后疑点多多,高俊很可能就死在他手上。

    王岩便说:“那好,我把这事交给你去查好了。”

    严胜平忙摇着头说:“怎么查呀!”

    即便高俊泉下有知,是孔啸的出卖捣致他的死亡,他或许也会原谅他。王岩满脑子都是孔啸体无完肤的尸体,是人都经受不住如此的酷刑。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高俊身边的神秘女人是一名日谍,接近他的目的只有一个,策反他为日本人做事。通灵山泄密一案,暴露出一厅的某个位置上有日本人的细作,而陶相可对此有所察觉。但由于与上司、特务处处长宣嘉伦之间勾心斗角,他不愿将功劳拱手相让,方才有了与王岩的密约。也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行为被隐藏在一厅的日谍发现,为了不致自己暴露,引开王岩的视线,日本人匆忙间万不得已抛出了高俊这个诱饵混淆视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