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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壮烈殉国
此时此刻,在大李集镇迎宾客栈内,静子也在做着相应的部署。她所获取的情报是,别动队残部已经聚集在了距大李集镇二十余里的弥靳庄,并获得荆襄地区特工队二十余人增援力量的支持。这样一支三十余人的队伍要在敌占区持续待下去的可能性很小,他们必求速战速决,而发动攻击的最佳时机莫过于午夜。
战事固然日益吃紧,她仍获得了一个中队兵力的支持,足矣。依据她本人的战斗理念,她作出如下安排:将一个小队布防在客栈内外,另一个小队占据客栈周边的房屋对客栈形成钳制态势,剩下的一个小队她将其置于通往北桠子湖的小河边收拾将逃往那里的残兵。
这样的一个阵势,第一可力保塞蒙夫人的安全,第二将全歼来犯之敌,加诸外围驻守的一个联队将起到的策应作用,郑传风的别动队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一切部署完毕,她来到塞蒙夫人的房间。两个孩子已经入睡,一位漂亮的金发妇人则坐在窗前,遥望天际远端的眼里满含思念之情。
“又在想您的先生了?”静子走到她身边一副和蔼可亲之态。
塞蒙夫人略微转过脸来,点了点头问:“请问静子小姐,我和孩子们何时能见到他?”
静子搬了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说:“那要看您先生和皇军合作的诚意了。我已经跟您说过了,正因为他的不合作,我们才不远万里把您请到中国来。”
“可您也说过,想见到他很难,否则在南京也不会让我发表那份声明,重庆政府又怎会还他自由?”塞蒙夫人极度悲观地说。
“这个我们来想办法,您所要做的就是尽力配合我们。估计这几天,或者就是今晚,重庆政府派来的特工会来找我们的麻烦。我来就是告诉您,到时不要慌张,不许乱跑,一切听从您身边保卫人员的安排。这事若过去了,距和您先生相聚的日子恐怕也不远了。”静子极尽耐心地说。
岂知塞蒙夫人当即便慌了,猝然起身说:“那我的孩子……”
静子随即起身把她按坐下来说:“听我们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您的孩子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您清楚了吗?”
塞蒙夫人按捺不住心慌地点着头,再次起身往孩子们睡着的房间里走去。静子这次没有阻拦,她走到窗前,望着天空中那轮明月,自言自语道,今夜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吗?
让她猜对了,今夜将是一个充满血腥的夜晚,这里将发生的一切亦不尽在她掌控之中。
近午夜,别动队和特工队合二为一的突击队已然突进到大李集镇的外围,与南海富留在这里的一名叫阚化为的特工会合了。
阚化为向郑传风和南海富汇报了两个新的情况:通往北桠子湖的河边小鬼子已设下一个小队的兵力,并遣散了河边所有船只,突击队的退路已经被截断;迎宾客栈周边的房屋亦设下一个小队的埋伏。
阚化为很有脑筋。他已先自设法弄来一大桶汽油,预备在发动攻击之前,先来一场火攻,力图乱中取胜。他刚一说完自己的设想,虽然对退路被截断闻之色变的郑传风仍给了他一个大力拥抱以示嘉许。
随后,郑传风做出相应部署,命令凌剑飞带上一挺机枪,率领三名队员前往河边,一俟退兵到达,先给埋伏之敌一个迎头伏击,有效歼灭其有生力量;命令交通员必须设法弄两条船在河的上游待命。
很显然,他的第一个部署是给了凌剑飞一个逃生之机,他念他是个人才,抗日英雄凌浩然之后,却未料凌剑飞根本不领他的情,予以断然拒绝,让郑传风另派个人去,他要留下来好好干几个鬼子。
郑传风欲以军令来压制他,他却豪放一笑道:“都到谁死谁活难说这一步了,你还想以军令压服我,见你的球去吧,我今天铁定违你这个令了,痛痛快快杀几个小鬼子再去见我老爸。”
面对如此抱定誓死信念的死士,郑传风何其幸哉!
夜色下,一群像凌剑飞一样的死士向大李集镇摸去,除了几名预备迎上日军巡逻队的队员外,其他人均已脱掉日军服装,便于即将开打之战识别敌我。再则若我人死了,被人误做小鬼子,地下的祖宗都不待见。
邹少华领着五名队员大摇大摆地走在集镇的街心,其他队员紧随其后,凌剑飞领着几名手脚利索的年轻队员手里端着盛有汽油的盆瓢走在最后面。
未几,邹少华等迎面撞见扛着三八式的日军巡逻队,在与他们错肩而过之际,邹少华手里的无声手枪干掉了仨,其他队员用攮子捅死了仨,连吭都没吭一声。
邹少华朝后一招手,凌剑飞率领的三名队员手端装着汽油的盆奔了过去,另两名手持木勺的队员紧跟在后,其余队员在郑传风的率领下跑步跟上,随时准备对惊醒之敌发起突袭。
快接近迎宾客栈了,在阚化为的指点下,两名手持木勺的队员紧傍着端盆的队员,舀着盆里的汽油分两边向目标房屋泼洒,一路狂奔一路泼去,很快便蹿过迎宾客栈。
此时,静子正在一间屋子里打坐调养生息,忽闻一阵汽油味儿飘过,她连收式都来不及做,身体刚刚跃起,外面枪声骤响,接着窗外腾起一片火光。
静子千算万算,没算着郑传风会使火攻这一招,待她奔出房间时,很欣慰地看到,塞蒙夫人一家的护卫队员有的搀着塞蒙夫人,有的抱着两个孩子已冲出房间,余者向楼下奔去,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烧烤鬼子肉,的确是个妙方,每间着火的屋子向外逃蹿的小鬼子大都被射杀,剩余者就地伏下展开反击。郑传风兵分两路,一路与侥幸逃出火屋的鬼子缠斗,一路集中火力猛攻迎宾客栈。
凌剑飞手持双枪,那叫打得一个痛快,一枪一个准,丝毫不顾忌自身安危,把以前攒下的仇恨,和自武汉一路而来的所有憋屈,全通过手中的枪尽情地予以最大限度地发泄,嘴里还一个两个地数着。在数到第七个时,脚下蓦然被谁狠狠地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个狗啃屎。再抬起头来时,一个朝他举着枪的小鬼子被一边的南海富一枪给报销了。
俩人击了一掌,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郑传风所率一部,向迎宾客栈投进去两颗手榴弹,不待硝烟散尽,两名队员旋风般卷了进去,旋即却身遭枪弹倒跌了出来。其他队员又扔进两颗手榴弹,接着又冲了进去,完全是一副前赴后继视死如归的气概,跟凌剑飞一样,这一路太窝囊了,逮着个发泄的机会往死里打往死里冲。
打得兴起的郑传风,腰似乎也不痛了,一脚踢飞从楼上摔落的一根燃着的木头,便欲往火势不减的客栈里冲去,未料被冲过来的凌剑飞一把拽住,朝他吼了句“你掌着全局”,头一埋冲进火里。还没等他看清眼前物,耳边突然响起一声“趴下”,身体被什么重物狠狠一撞,倒在了地上,正欲翻身爬起时,身上被什么压着一时还翻不过身来。使劲挣了挣身体,有个什么物件从他身上滚到一边,他扭头一看,竟是别动队的一名队员,脑袋被打开了瓢。顿时,他泪如雨下,正是这名队员刚才的一撞救了他,自己却搭上了性命。
蓦然,几发子弹打得他身边火光四溅,也让他看清了枪弹来自后院方位。他闪到一个木柜后,向后院里看去,竟看见一个庞然大物怪兽般卧在院子中央,几名便装男子躲在怪兽后面朝这边放着冷枪。
这个怪兽在短训班时,凌剑飞听教官说起过,一为攻击型装甲车,一为运兵车,这个怪兽体型稍大,应该属于运兵车,子弹打在它身上,纯属挠痒痒。
现在楼上已毫无动静,楼下已被他和随后进来的两名别动队队员占领,那么塞蒙夫人一定被藏在了运兵车里。这个想法令凌剑飞大为亢奋起来,他一边朝运兵车后的鬼子还击,一边大喊,让人赶紧快找手榴弹去。
或许就因为他的这一声喊惊动了车里的静子。单颗手榴弹对运兵车构不成威胁,但若谁懂集束引爆,肯定完玩。火烧起来后,静子于第一时间把塞蒙夫人及两个孩子塞进了运兵车内,因火势太大,加之突击队攻了进来,她未敢贸然启动运兵车往外冲。
现在听凌剑飞这么一喊,她当即让驾驶员发动了运兵车,朝凌剑飞冲去,而她则扣动扳机,*纵着机关枪一路猛射。
客栈前的街头,因战斗已持续了二十余分钟,突击队大部战死,余者正与数倍于我的小日本缠斗,以策应掩护客栈内的凌剑飞等人解决塞蒙夫人和静子。
随着一阵轰隆声和猛烈的机关枪弹声,一个庞然大物竟穿墙越壁从客栈内驶了出来,而凌剑飞则不顾生死地追在后面,边无谓地朝它开着枪,边紧缀不舍,嘴里还边大喊着,塞蒙夫人和静子全在里面,拿手榴弹砸它!
可一时间到哪寻找成集束的手榴弹,便是单个的都难。已经剩下不多的数名突击队员竟为了一定要完成任务的单纯目的,拿着手中的枪追着运兵车打,要么让静子射杀,要么让其他的鬼子当靶子练了枪法。
蓦然一声爆喊“全给我闪开”,但见从街边闪出一个人来,凌剑飞定睛看去,竟是郑传风。他正一边飞快地脱着棉外套,边朝运兵车追去,脱下的外套被他甩在了地上,露出他上半身绑着的四颗手榴弹。这是临出发前,他让凌剑飞给绑在身上的,准备宁死不做俘虏,现在他用在了舍身炸运兵车上了。
凌剑飞心里喊着一万个不可以,但嘴里却喊不出来,眼睁睁看着郑传风朝运兵车追去,扑去,却在距它尚有几步之遥时,被几颗子弹击中,他踉跄着拉开了手榴弹的弦,继续往前扑去,一步,两步,三步,随着一声惊天巨响,一阵硝烟冲天腾起一具支离破碎的身体,向四外飞去,向凌剑飞的心口砸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