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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袭来,那梧桐上的黄叶,如同放学的孩子,散漫而无序地逐渐铺满了沈哲的庭院。
二人慵懒地倚在院子门口,闲得难受。
“梧桐,叶落,卷云,斜阳,你最爱的四样东西。”谷兮的话里透着对沈哲的了解。
“是啊。”沈哲看了看周围,暖暖的阳光和舒适的秋风抚着他的面颊。
这是最让人舒服的时刻。
谷兮轻抬动人的眉眼,轻启朱唇:“师哥,吟首诗吧。”
他站在大门口,看了看街上的行人,再一抬头,见到一条很像巨鲸的云,回想起当年流落到一个港口,被迫上船做水手在海上漂泊的日子。
忽而想到一首诗,随口吟道:“风尘苍茫人萧索,抬眼云湾巨鲸落。身无翡翠白玉镯,唯有清风梧桐多。”
谷兮连连点头,“嗯~别有韵味。是师兄自己写的吗?”
沈哲笑了笑,“不读书的坏处,这是诗人李无名写的《贫云》。”
谷兮气得直跺脚,“哎呀!师兄,下山前不是说好了不提我读书的事嘛!”
他笑道:“好好好,不提了。”
谷兮开始扯闲篇,道:“你下山早,跟我讲讲天下最厉害的人是谁呗。”
沈哲想都没想,道:“江湖公认的最高手,于天一,红品之上,已在最高的境界——天地玄圣境坐了四十余载。”
谷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原来红品之上还有境界……”
沈哲纳闷了:“师父没告诉你吗?他自己就是合冲境的啊。”
谷兮摇摇头,“你走之后,我基本都在山下苦修,师父去的少,只授了我些武功。”
沈哲掰着手指数,“从低到高,分白绿蓝紫金红这六个品级,等突破红品,作为武者,便算是登堂入室了,先是地迟境,然后是合冲,最后是天元境,等心境和武道达到巅峰,才可登入天地玄圣境。”
谷兮的好奇心一下被放大:“那这天地玄圣境很厉害吗?”
沈哲抬头看向远方,“在传说中,突破天元境,可抵达天地玄圣境。到那时,离仙人只有一步之遥,多半已经能打过仙人了。随后可在风雷谷渡劫登仙,但至今没有人成功。”
谷兮咬着手指头,歪着脑袋问道:“为什么?”
沈哲解释道:“因为一个自称断仙的人,他以武道入天地玄圣境,终日守在风雷谷,一旦有人尝试渡劫,便会将他打伤,轻则掉境界,重则当场暴毙。”
谷兮感觉这前后自相矛盾:明明刚才还说于天一这个天下第一都没登仙,现在又说有人在拦天元境巅峰的登仙者。
她随即问道:“那他拦过谁呢?”
沈哲在内心数了数,“多年前,于天一以法入圣,已抵达天地玄圣境,却在渡劫的时候被断仙硬生生打掉一个境界,二人两败俱伤,于天一从此回到天枢城,天下再没有值得他出城一战的人,断仙也养了许久的伤,此战二人打平。”
谷兮被吓了一跳,“这么恐怖?”
沈哲继续道:“剑圣楚伯轩以剑道入圣,在渡劫的时候,被断仙单手击碎天下第一神剑——破天残,最后被直接打回地迟境,此后他只持一把木剑行走江湖。”
谷兮打了个寒颤,“这人真可怕。”
沈哲摇了摇头,“其实他实力不如于天一,只是天地玄圣境的人已经半步迈入仙体,他的拳法对仙体有天然的克制力,但他为什么阻拦他人登仙,我也不知。”
“原来是这样啊。”
话音未落,一片梧桐叶落入谷兮嘴里。
沈哲一笑,刚准备帮她拿出来,自己嘴里也掉进一片。
一时间二人都笑了,随后,他们心照不宣地嚼了起来。
沈哲口齿不清地道:“世人都说,他凭一双手锁住了仙门。”
谷兮脑瓜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巨大的疑问,脱口而出:“于天一为什么名声那么显赫?”
沈哲道:“他凭借一身上乘武功,守了天枢城三十多年,致使天枢城内百年无见兵甲,不断有武者不远万里前去天枢城挑战,都是天下有名的高手。可于天一至今未尝一败。”
谷兮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你说,武功和头脑,哪个更重要?”
沈哲象征性地答道:“都重要。”
二人相视一笑,互相依偎着欣赏着夕阳。
沈哲低着头问道:“师父他老人家,最近怎么样了?”
谷兮顿了两秒,“他都叫我来暗杀你了,你还关心他呢?”
沈哲摇摇头,“师傅对我很好,这肯定是个误会,我记得之前跟你说过,等一切尘埃落定,我要回去问个清楚。”
“还好吧,武功稳步上升。”
沈哲低声道:“知道师父多大了吗?”
谷兮回忆了下,发现自己真的不知道。
“这还真没听他提过,多大了?”
“他一百零三岁了。”
谷兮懵逼了,“啊?”
沈哲道:“境界高的人就是寿命长,师傅的理想就是长生不老,但是估计够呛。”
谷兮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噢~原来师傅有这样的理想,难怪到现在都没给咱找个师娘。”
二人哈哈大笑起来,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突然,沈哲打了个激灵,连忙对谷兮道:“你先回房休息,我有点要紧事处理。”
谷兮那句关于武功和头脑的问题点醒了沈哲。
沈哲回想着以前经历的一切,儿时的记忆逐渐涌上心头。
他直接冲进沈睿的房间,关好门,不顾沈睿惊诧的眼神,拿下他手中未批完公文的笔。
对沈睿说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想,父亲被刺杀这件事前后,到底哪里不对劲,现在我想明白了。”
沈睿看着气喘吁吁的哥哥,倒了杯水,道:“哥,慢慢说。”
沈哲道:“父亲不但老谋深算,从未被算计过。而且还是个武道高手,上过战场,十几年前的实力就已经到了红品,怎么可能几个刺客就杀了?
沈睿不断地点头,“其实我也想到了,我想到了一个可能:父亲有别的目的,甚至为了这个目的,需要以牺牲自己为跳板。”
沈哲当即问道:“那咱们怎么证实这些呢?”
沈睿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回忆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随即说道:“钱德才虽然跟父亲明争暗斗,但他为了西南也是鞠躬尽瘁,贡献很大。而父亲死了,西南的地位一定会下降,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沈哲有点懵逼地问道:“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沈睿看了看桌上的蜡烛,“裴将军昨天深夜找我聊过,虽然他看不惯钱德才,后来也查明了,父亲的路线是他提供的。可他在咱们走之后,从未对谁发难,为西南办事也是尽心尽力。”
沈哲也看出了些东西:“从你说的这些能看出来,他是喜欢权,但在他心里西南的利益大于权力。否则他不会处处考虑西南的利益,也没正面跟咱争夺知州的位置,只是想用舆论夺权。”
沈睿想了想,觉得在理,补充道:“可没想到咱们有禁军支持,他知道没戏,便也没再兴风作浪。能看出来,父亲去世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还是得仔细查查。”
沈睿点点头:“还不能直接问,他一直不说一定有原因,想知道真相,只能找别人去撬开钱德才的嘴了。”
二人陷入沉思。
沈睿念叨道:“最好是一个既聪明又果断,还有很强实力的人。”
一阵沉默后,二人异口同声地道:“裴天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