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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言赴向激川的约正好赶上京城各大高校开学,学生返校机票贵的离谱,陈言确定行程以后翻了翻订票页面直接告诉向激川自己不去了,给向激川气的差点亲自飞回前城来抓人。
陈言不缺钱,但他觉得为这事儿花这么多钱不值得,虽然票是向激川给订,陈言不过是确定一下自己想坐哪班飞机,更何况这个节骨眼上临时想走除了飞机和大巴,一切铁路运输是真的想都不要想,可陈言就是觉得这钱不值当。
按向激川的话说,反正都这么贵了,选个时间合适的,所以陈言大中午睡的迷迷糊糊就被空乘叫醒说该下飞机了然后一站起来整个飞机上就剩自己头顶着窗户睡的正香,然后被一脸朦胧的送下飞机的时候,站在廊桥里看着外面火辣辣的太阳忍不住的想这个时间到底哪里合适了?
可能就合适向激川出来接人吧,陈言出门从来什么也不带,所以没有交运行李,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恢复了一下网络,向激川就打电话来说赶紧出来了。
陈言睡醒向激川刚停好车,这地方陈言来过几次,是向激川自己开的小公司,主营业务是钢琴的租赁、调音、搬运,还有就是演奏中介,生意还行,规模不大地方不小,固定的工作人员十多个,陈言的社保就在这里交着。
店长可能提前知道了向激川要来,早早就在门口等了。
陈言估计向激川是来签什么文件,不过既然来了就听安排,他在会客区找了个椅子坐下,陈言不懂音乐,更不懂钢琴,很快注意力就被店里的各种摆设吸引走了。音乐这方面向激川确实是个行家,天赋和努力都占了,但是谁也想不到他现在是个工作朝不保夕的不入流导演。
“陈先生喝点什么?”眼前这个工作人员陈言没见过,估计是向激川让她出来问的,既然这么问那肯定是因为向激川发现他来办的事情不怎么好办,要在这呆一段时间了。
“热的就行。”陈言也不太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但是飞机上已经坐了三个多小时,他实在不想坐着等,于是站起来随便走走看看。
“可以上手试一试,”向激川签完字出来的时候陈言正在落地窗前对着一架三角钢琴发呆,“虽然是国产的,但是我感觉已经做的非常不错了。”
向激川看合同一向非常认真,所以这次要签字的合同上出现了几处错别字他稍微发了点火,也耽误了一点时间,不过因为吃晚饭,耽误的这点时间倒也在弹性之内。
“我就不了,”陈言的手其实挺好看的,手指修长有力,很适合弹琴,不过作为一个裁缝有一双好看的手也不奇怪,“我是焚琴煮鹤的那种人,你忙完了?”
“还没,带你来是因为还有几个文件要你签个字,”向激川歪头示意陈言跟着走“给你升职加薪涨社保,需要重新签合同。”
“你替我动动手不就行了?”陈言想着反正也活不到退休,到时候自己眼睛一闭交的社保都白瞎了,其实挺替向激川肉疼的,但是架不住向激川非要这么做,况且对那三个字陈言有明显的生理性厌恶,他是真的不想写。
“这可是合同,”向激川一伸手把陈言拽进了一间办公室,语气严肃,“你好歹也是个学法律的,能不能不要说这种蠢话?”
陈言确实没骗小张,他是拿双工资,只是向激川给的这张工资卡他从来碰都没碰过,反正都是向激川的钱,发到他手上他也不会花,等他死了向激川直接继承拿回去就是了。
签完合同出来,向激川带陈言回到车上,今天是黑色那辆,出门之前显然是洗过了。
“现在干嘛去?”陈言拉上安全带插扣,“不是说吃晚饭吗?感觉这会儿挺早的。”
“带你去买身衣服,”向激川在京城工作这些年其实经常出差,他也不太熟悉,正在屏幕上导航,“给你稍微收拾一下。”
“我这样哪不行了?这不挺干净的?”陈言皱起眉毛,他今天依旧是一身黑,“先说好了只是吃饭,你要还弄出额外的场合或者环节别怪我翻脸直接走人了。”
“我妈订的那个餐厅有要求,”向激川也知道今天让陈言做回董岑岩他心里是多少有些不爽的,所以一边开车一边解释着“你穿的太休闲了进不去,我约的这家工作室也算是你同行,你就当去看看别人的手艺什么的,知己知彼嘛,而且他们有直接出售的成品,你身材这么规范没问题的,耽误不了多久。”
“哪方面的同行?”陈言显然不是很高兴,毕竟能出来陪着吃个饭已经有点超出他的承受能力了,要求太多他更烦,“你就不能提前帮我买好吗,非得带着我跑一趟?”
其实向激川一开始也并没有注意到陈言不喜欢自己那个三个字的名字,如果不是陈言住院的时候廖华锦提了一句,以向激川的性格发现这个小问题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陈言住院的时候打针吃药查房都讲究什么三查七对,每天被问十几遍是不是董岑岩是很平常的事,高考结束向激川一有空就会来医院陪着,每次护士来发药结束陈言就会多一丝丝烦躁,但这也确实没办法,医院这种地方核对本人信息是不能避免的工作。
陈言的录取通知书一来,向激川高兴的想要给陈言庆祝庆祝,最起码在病房里拉个横幅,再给医护人员们每人送一份礼品吧,毕竟陈言真的没有什么家人朋友,这段时间打交道最多的就是这些医护人员了。
定制横幅的时候向激川突然就想到,陈言很不喜欢自己名字的事情,于是就把热烈庆祝董岑岩同学被京城理工大学录取的横幅上董岑岩三个字换成了一条填空线,准备了黄色的广告色和毛笔,打算到时候陈言想叫什么让他自己填上去。
陈言去上药的时候向激川和几个护士麻溜的把病房简单的布置了一下,横幅挂上了,彩带气球鲜花,还有大蛋糕,还有向激川送的升学礼物,学校对全校排名前一百的奖金红包,以及向激川的保姆钟阿姨专门去求的护身符,林林总总,热热闹闹还挺像那么回事。
陈言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毕竟换药这种事肯定是疼的,陈言又是个情绪不外放的人,基本都是硬忍着不出声,推开病房门以后看到里面满满当当一大堆人,自己的病床上桌子上也堆满了东西,先是一愣,然后看到墙上醒目的红色横幅,知道是向激川在给自己庆祝,一时感觉很复杂,毕竟陈言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可庆祝的,他也从来也没有庆祝过什么,可是向激川脸上的高兴不是假的,医生护士们虽然是被拉来凑数的,但都很热烈的跟着鼓掌,整个病房确实是party一样。
“这里,”向激川伸手指着横幅上的填空线,“专门给你空出来了,你想叫什么你就自己写上去,”向激川举了举手里沾好颜料的笔“来吧。”
陈言也没想到向激川会准备这样的别出心裁的环节,拿着那只笔没有犹豫的写下了陈言两个字。
这名字也太土了,而且写的巨难看。向激川还记得,可能是因为只有一只眼睛能用,或者因为伤口还是很疼,再或者是笔上的颜料太多了,不过陈言的字本身也不算很好看,总之那两个黄色的大字在一行工整美观的印刷体里很不协调,不过因为向激川提前有交代过,所以大家还是纷纷鼓掌说着恭喜陈言同学的话。因为沾了太多颜料,不一会儿那两个字开始往下流淌,有点滑稽,陈言抿着嘴巴轻轻笑了。
大学毕业以后向激川的西装从来都是陈言做的,他之前并不知道陈言还有这样的手艺。大四那年向激川顺利拿到两证,陈言送的毕业礼物就是一套他自己做的西装,手艺不输高定,面料伸手一摸就知道档次不低,而且陈言从来没有给向激川量过尺,甚至大四这一年向激川因为实习都没怎么在京城呆着,两个人几乎没怎么见面,但是陈言的衣服做得非常贴合向激川的身材,把向激川连着惊讶了好几天。
可是京城理工这种学校的大四不应该更忙的吗,陈言就算有时间来做衣服,料子从哪找的?机器从哪找的?向激川想不明白,只能再三追问陈言到底是怎么在宿舍这样有限的条件里做出来这么好的衣服,把陈言烦的不行了,才告诉向激川自己已经提前一年毕业接手了家里的服装厂这件事,向激川又不傻,一下就听出了猫腻,那个连陈言死活都不管不问的父亲怎么可能会把家族企业这么突然的就交给陈言,但是看陈言一脸你再问我就真的烦了的表情,向激川很知趣的闭嘴了,然后掏出手机一查华林服装厂,相关报道还是有的,向激川越看越觉得这事儿透着邪,花了点功夫终于打听到了陈言那一车举报材料的事情,看完心里觉得又欣慰又害怕。
欣慰是因为原来陈言并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小包子,也不会被道德绑架,一出手手段简直够狠够毒,害怕是因为他突然想到大一开学没多久向平川在湖城自己的公寓楼失足滚下楼梯摔得直接躺了两个多月,当时向平川身上明显有被人殴打狠踹留下的脚印和淤青,但是向平川不论如何都一口咬定自己是失足,等老爷子的人去查监控,整栋楼那天的监控全部离奇消失,连带着几个小区内的公共摄像头也有数据丢失,而一向宠溺儿子的向平川的妈一直积极给向平川是失足这件事盖章定性,好像根本不想彻查,甚至还很害怕有人彻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真的非常诡异。
当时想到这向激川又倒回去认真查了查自己收着的陈言的病历,向平川出事的时候陈言刚好出院去学校了,说是要去提前一周备考四级,考完试没多久回来继续康复,然后就到元旦了,元旦假期向激川回到家才知道向平川跌下楼梯的事儿,心里想着真是报应不爽,还喜滋滋的专门打电话告诉了陈言,现在想想当时陈言的反应也很耐人寻味,电话那边陈言听向激川把话说完以后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很平静的说了一句:“哪有那么多天道好轮回。”
“你是怎么和他们报需求的?”陈言扫了一眼工作人员推出来的一架衣服,一脸困惑的转头看着坐在沙发上优雅喝茶的向激川。
“我说你是我们大堂经理,要穿好点跟我去见客户,”向激川其实不太喜欢喝红茶,特别是英式下午茶,虽然这间工作室不论是装修还是风格都主打一个英伦绅士,但杯子里那个飘着的茶包格外碍眼,他强忍着没用手指直接给提溜出来扔掉,“有什么问题吗?”
“我觉得这上面随便一个我穿上去了,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会想找我买套房,”陈言伸手拿过一件套在t恤外面,“你自己看吧,是不是。”
陈言毕竟干这一行的,眼力还是真的到位,向激川看到陈言上身的效果确实一下就联想到了二手房中介,而且是那种满嘴跑火车的类型:“这件确实不适合你。”
“他们推过来的这些没有一件适合我,”陈言脱下来把衣服还回去,坐在向激川旁边的沙发上,全然不顾工作人员看似温和却又有点无奈的推荐,端起属于自己的那杯茶抿了一口,“要不还是我自己挑吧?或者我描述一下你们再帮我选?”
也许是看出了陈言的挑剔,总之推来了一架又一架,陈言始终不满意,工作人还是很好脾气的建议说要不全都让模特穿上走一下给陈言看看立体效果再做决定,陈言都只是摇头,最后工作人员应该是感觉自己处理不了了,叫来了这家店铺的当班设计师,一位四十大几的男性,看着也是温和友善的类型,来处理陈言这个感觉像是来找茬的客户。
向激川知道陈言毛病一多八成是因为心情不好,只要不过分就由着陈言慢慢挑,这次陈言倒是没再让对方一架一架的推衣服出来,而是两个人小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陈言就跟着走了。
等向激川手机上弹出刷卡消费的信息,他才总算松了口气,走出去找了一圈看到陈言正在刚才那位设计师的办公室里穿着一身新,真的好看,向激川很少看到陈言穿西装,陈言瘦,但他身上这款真的很适合他,显得干练又儒雅,向激川还没来得及更多欣赏,陈言一回头看到他来了,赶紧招手叫向激川进来。
“这件就是我做的,”陈言摆弄向激川就好像在摆弄一个没生命的人台,他很认真的拉着向激川转着圈展示着向激川身上的这套西服,“我觉得我是真的很缺乏经验吧,或者说我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往日常化方向去靠,总之您给多提提意见。”看得出来两位同行不但没有剑拔弩张,反而交流的十分愉快。
对方也跟着过来摆弄了几下向激川,前后里外认真地看了向激川身上这件衣服,然后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为什么您有这样的手艺还要来我们这个小店买衣服,我的建议就是,当然这也不过一句玩笑话,我还是非常欣赏您的手艺的,不过也还是希望您尽量不要来京城开店,毕竟同行之间互相留点余地,以后才好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