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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安静的下着,覆盖着一草一木,白皑皑的一片。硕大的长安城楼屹立在风雪之中,坚毅而孤寂,冷漠而雄壮。它以无声而肃穆的矗立向对手,向它守候的朝音国子民宣誓着它所代表的不能挑战的权威与尊严。
昔燕昭皇室失德,高祖皇帝刘勖挥剑斩白蛇以草莽之身振臂高呼,发动起义,响应者无数,短短几载便推翻了压榨人民数十年的燕昭国,建立了如今的朝音。后历经高祖,明帝的执政皇权已然巩固,再经景帝,文帝采取的黄老治世之策百姓已然富足,朝音国泰民安。
当年刘勖定都此地之时,便立即将此城改名为长安。这座城池也宛如其名一样,使得这方百姓远离了战乱,回归了长安。
然,在内朝音一片祥和,在外,却常年被乌智所侵犯。
在本国内朝代更替之时,朝音以北的蛮夷乌智也不甘寂寞趁火打劫,扰了高祖不少计划。定国之后,乌智不收其锋芒仍是数次冒犯,高祖本也勇猛无比,遂亲自披挂上阵意图灭之。
却因乌智部众尽皆骑射精通,狡猾异常,汉军深入大漠不适气候,不辨地形,无奈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高祖亦被冒渎单于亲射下马,汉军大败。 由是,朝音不得不同国小却民风彪悍的乌智年年纳贡,甚至政治和亲。
然,今朝圣上刘澈,对待乌智的态度却不似自己的先祖一般,他厚积薄发,蝇营数十年,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一直窥视着眼前的猎物般。乌智也因内部斗争而越发积弱,风云变化眨眼之间。
争鹿江山,孰胜孰败,近看今朝!
这是一个即将到来的让人热血沸腾的时代,一代君主将因着自己的雄才伟略缔造出一个让所有人引吭高歌的传奇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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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的草原,漆黑的夜晚,天上甚至没有一颗星星,广辽的黑色帷幕中,那团刺眼的红竟分外妖娆,是火,还是血,是温热的气息,还是冰冷的寒意。
没人能体会得出。
帐外火光四起,喊杀声不断,乌智左贤王昭伊军斜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在澹台景塞单于死去三个月不到时发动了政变,向着自己的侄儿澹台于单发起了致命的攻击。
这是一场毫无任何较量的战斗,澹台部众皆未曾料到那人会如此迅猛的谋逆,昭伊军斜甚至率领自己的精英部队——千机营在一旁冷冷的观战,冷冷的看着自己的猎物做垂死挣扎困兽之斗。
他并没有尽全力来争夺单于之位,可于单太子仍败得很惨很惨……
太子夺路而逃。
后宫内,慌作一团。凄厉的喊叫声,瓦罐不停的被碰倒,摔碎之声,争夺财物的打斗声。
婢女青儿忍不住用手拂去了眼角的泪滴,那位她唤作公主的女子,乌智今夜之前最尊贵的女子--刘蝉,却一动不动的坐在床沿边,看着床上的小爻,平静的像是心死之人一般。
须臾,刘蝉轻柔唤道“青儿,小爻就拜托你了,若能逃出去,就让她成为一个平凡的女子吧。”
青儿不禁心头一震,立刻跪在地上,看着躺在床上喝了*昏迷过去的小人儿。刘蝉温柔的拂过小爻的发丝,面庞,泪一滴一滴的落下。
“娘亲好爱你,小爻,时到如今我好后悔……”她执起小爻的手也安静的一遍遍的用她的手拂过她自己的脸颊,似要让此刻梦中之人记住自己的容颜般。泪无声的滑下。
“公主,我们一起走吧,左贤王既已得到他想要的,可能,可能便不会再……”刘蝉茫然的看了她一眼,青儿不自觉的噤声。
“呵,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啊,”刘蝉无力的摇摇头,“罢了罢了,青儿,你去吧。我若走了,他怕是会迁怒更多的人,小爻,小爻也……”
帐外有人禀报,刘蝉抱起小爻,郑重的将她交给了青儿。
小爻挪了挪身子,睁开了惺忪的眼睛,“娘亲?”
刘蝉看了一眼青儿,青儿默然地下了头,泪不停的从她眼中流下。即使不愿面对这样分别的惨痛,但也无法不让人正视,可能,今晚便是她们母女最后见面的机会了,难道,难道她还忍心让小爻在昏睡中离开公主么?青儿摇摇头,下的*不自觉的分量轻了很多。
“公主……”青儿欲开口解释,却被刘禅打断。
“小爻乖,跟着青姨,以后要好好听话,娘亲会去找你们,知道了么?”
小爻茫然的看了看青姨,打斗声越发的近了,“外面好吵,娘亲我们要去哪里呀?那于单哥哥,左贤王叔叔呢?唔,还有阿齐诺他们,他们也一起么?”
刘蝉使劲牵了牵嘴角,挤出了一丝笑容。“不,他们不去,他们不跟我们去,就你、青姨,和娘亲,就我们。小爻不是想去看看以前娘亲生活的国度么?”
“嗯,就是啊,小爻想去朝音国,想去长安……”
“别去长安!”刘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缓了缓声音“别去……爻儿,听话,别去长安,那不是个好地方。”
看着娘亲决绝的眼神,小爻木然的点了点头。
刘蝉释然的笑了笑,挥了挥手,“你们走吧。”
青儿放下小爻,郑重的带着小爻向刘蝉行了朝音国的拜别礼,牵着她小小的手,走出了帐外。
刘蝉几欲跌倒,退了几步,扶住了几案勉强维持住身形。帷帐拉开,焚烧的焦炭气息,刺鼻的血腥之气,夹杂在淡淡的青草气中显得更加让人恶心。刘蝉紧紧的用指甲抠住几案,眼睛中闪耀着异样的光彩。“小爻,小爻……”
走出去,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才能,远离这些,重新活过。
刘蝉突然转过身去,背影不停的颤抖着。
“啊!娘亲,娘亲!我不走,我不走!娘亲,娘亲……”帐外小爻大声的呼喊着,即使她才10岁,即使她一直被呵护着,不谙世事,但亲眼见证着鲜血的挥洒,亲眼目睹着身旁人闷声倒下,挣扎在死亡的边缘。
她还能不懂篡位,政变,意味着什么么?
两行清泪似两条不息的河流一般,一直淌着,留着。
刘蝉仰起头颅,穹顶高高的,却遮住了更加高广的夜幕。
她能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从繁华的长安到苦寒的乌智,她是朝音的公主,也成了和亲的公主。
尽管故国还有她思念以及思念她的人。
可,乌智,朝音,朝音,乌智。她无意于政治,却也不得不为着自己的身份而履行自己应有的责任,缓缓的她垂下头。
脑海中往事一一回现,那个温婉的男子,那个总是那么清新淡雅的男子,似在浅笑着向他招手。
幼时,她热情开朗的主动询问他,他却脸颊通红的给了他一株秧苗,闷闷的说了一句话便快速跑了开,小时候的他给她的印象便是极好的。
逐渐长大,他变得丰神俊朗,沉稳如山。她变得温婉可人,秀丽聪颖。
梨花树下,他总是那么安静的站着,有时同她并肩看晚霞,有时安静的吹着竹笛。她好奇的问道他吹奏的是什么,他几次都含笑不语。最后拗不过她的倔脾气,他笑着一一教会了她那支歌谣。
“长相思,长相忆。与君别离,相去万里。往事尽飘散,故园如故否。”
“好凄婉的歌谣啊。”那时她学会后唱了一次已然不觉泪落满面,她由衷的发出这般感叹。
他只是静静的看她,看她如同孩子般的哭泣,轻轻的他替她拂去泪水,梨花纷落。“不教你便闹,如今可哭得倒好。”他宠溺的替她拈去发间的花瓣。
她只是怔怔的望着他,突然便羞涩的垂下了头,嗫嚅道:“我再也不唱这曲子了,难听死了!”
似同咒语一般,竟那样准确的应验了。
她成亲的那天……
送亲的队伍锣鼓声响彻天际,她却分明听到了那首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旋律,除了感同身受的凄婉,她却还体会到了他深深的情谊。掀起花轿的一脚,她凝视着那旋律传来的地方,看不清人影,直觉却告诉她,他一定白衣如仙,眉目如星,从容而安静的吹着这支曲子……
不管那晚他来没来过,不管他是否最终放弃了自己,她想,至少此刻,他仍是舍不得自己的。
恍惚,好像又似听出了那曲子中的殷实的承诺,一眼万年……
……
嘴唇微微上扬,她不自觉的似是应和着记忆中的调子,嘴唇也轻轻的跟着动了起来
刘蝉安静的执起桌上的酒杯,仰头喝下,泪珠悄然滑落。
“长安,长安……”来不及看清大步流星走进室内的人的模样,她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