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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看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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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爻苦笑了一下,转身便走。身后的木门嘎吱打开了,书房内的灯光冲破了昏暗的四周,花爻转过身,便看见了平乐公主浅笑的看着自己。

    “花爻?”轻启朱唇,平乐公主笑靥更深。

    花爻恭敬的服了礼,垂下头看着脚底的青石板。一只如玉雕琢而成的手轻轻用力抚上了她的下颌,抬起了她的头。

    平乐公主细致的打量着她,她亦小心的打量着她。

    半晌,平乐公主笑出了声,“是个美人儿!”

    花爻亦浅笑。心中腾出的酸涩让她出声说道:“公主才是绝色。”

    平乐眼中划过一丝讥诮,“方才你所说的话跟某位故人很像。”

    花爻挑挑眉毛,只看不语。

    平乐信手摘了朵仍带露水的花骨朵儿,笑吟吟的说道:“我还记得刘灵曾经也如此笑着说了这句话。”

    花爻谨慎的敛起神色。

    一阵轻笑,“呵呵呵呵,只是,她是一个如此胆大的人,赞美人,摧毁人,都一样呢,都很胆大呢。”

    花爻低头不语。

    平乐将一切看在眼中,轻轻的勾起唇角,缓缓的站起身,靠近花爻。轻轻的说了一句,便清逸的走了。

    待平乐走出了府邸,苏恒才轻轻的唤着半天没动的花爻。

    像是接二连三的噩梦萦绕一样,平乐的软声细语,平乐的靡靡香气,平乐的巧笑倩兮。花爻竟有些不自觉的害怕起来,因为她说:

    “代我问她好。”

    正午的太阳高挂在天空,花爻只觉得汗渍粘了一身,浑身不舒服。她半眯着眼直视着天空中的太阳,感觉很奇怪,似是渴望阳光的温暖,却又害怕它夺目的光泽。

    花爻垂下脸,一瞬间的不适应让她眼神有些弥蒙,恍惚间好像,梧桐树下青衫男子遥遥的神色担忧的望着她……花爻一怔,仿佛多年以前也有类似的感觉一样,花爻摇摇头,用手拍了拍脑袋,自语道:“定是没睡好……”

    一阵轻笑传入耳际,花爻抬起头,便看见了笑得花枝招展的张东篱。花爻不知为何,竟恼怒的瞪了他一眼,随即便转身走开。

    “喂,昨天你到哪里去了?”

    花爻扭过头,疑惑的打量着他:“你,昨日也在宫中未曾回来?”

    张东篱点了点头,担忧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换上百看不厌的张狂笑颜:“皇上看我也有军事天赋,昨个儿也让我随侍了。”

    花爻白了他一眼,随即神色一黯:“他,他真的要走了?”

    张东篱无所谓的耸耸肩:“是啊,舅舅此番已有计较,定能凯旋的,你别担心了。”

    “队伍什么时候出发?早上的时候公主,公主来过……”

    “哈哈,你干嘛,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此次出兵贵在速度,也是临时决定的,昨晚皇上交代了事物之后,皇后娘娘也多说了几句,各方将领也都聚在御书房讨论至今,我也是才挤出来的呢,这不东西都只好有劳公主了。”

    花爻低声哦了声,便转身走开,恍然,她回过头:“你是说,你也要去?!”花爻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眼中竟除了不可置信还是不可置信。

    张东篱甩甩头,嗤笑道:“怎么,难不成我就去不得了?”

    花爻耸耸肩,耷拉一下嘴唇,“难说!在我的印象中,是没怎么见你的真功夫,硬本领。”

    张东篱笑指着她道:“功夫本事是用来对付敌人的,给你看了顶什么用?不过这次舅舅没准我的请求。”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花爻,只笑不语。

    花爻笑道:“为了朝音的安稳,张青还是做得对呢!”

    张东篱一脸黑线,嘴角抽搐道:“现在还不是我出马的时候,哼,总有一天我会领兵百万,驰骋边关!将乌智赶出塞外!你到时就只有仰望我的份儿了哦。”

    花爻嘴一撇,冷哼一声,便走开了。

    “哎,舅舅的队伍要出发了,皇上在城门为舅舅他们践行呢,你不去看看么?舅舅穿上铠甲可威风了呢!走走走。”不等说完便拉着花爻往门外走。

    宽阔的五尺大道,挤满了前来观看送行的人,或笑容满面,或泪眼婆娑,或满脸兴奋,或深沉稳重。每个人都洋溢着不同的情绪,每个人都在万丈红尘,茫茫人海中找寻着自己至亲之人的踪迹。

    这一走,是近一年时间的短暂分离,也可能是一辈子的空守孤寂。

    身处在喧嚣的人群中,花爻突然恍惚感觉自己竟似处在了当年的刀光火海中一般,喧闹的人声像是那时撕心裂肺的哭喊,拥挤的人群,也像是当年身边陆续倒下的随行护卫。花爻茫然四顾,眼中竟不知不觉的泛起了泪花。

    手中一暖,花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小手被护在了一双大手中。

    她抬起眼,看见张东篱轻轻的对自己笑着说道:“人多,怕你走丢了。”说完便牵着她的手过了街道,往城门口走去。

    张东篱轻身向前,如一阵风般的带着花爻穿越人海,不一会便以贵族身份走进了随行军队中。花爻看见前方不远处许多羽尾整整齐齐的屹立在那里,心中不由叹道:果然羽林军声势不凡!

    张东篱如沐春风般的与那些将士嬉闹着,顺势将花爻带进了重重防卫中,花爻只觉得那明亮的玄黄色射得她眼睛有些疼。

    那里端坐着朝音国最最尊贵的男女,那里,代表着朝音甚至是天下权势的巅峰。花爻突然觉得他们定有种高处不胜寒之感。随即因自己这可笑的念头而摇头自叹。

    “发什么愣啊。皇后娘娘你是见过的,旁边那位不用多说你也猜得到吧,唔,今天这么忙他们该不会注意到我们的,不过还是交代一下比较好。”张东篱敲敲花爻的脑袋,笑嘻嘻的说:“待会如果皇上召见我的话,你还是跟着去吧,不过,可不能再神游太虚了。有了生气,却爱走神了,你这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呢。”说完用力故意的叹口气。

    花爻翻翻白眼不再理他,他说的对,好像呆在侯府,待在张青的身边她是越发的喜欢胡思乱想了。心中不由得叹口气,是因为太在意他了吧,害怕自己与他会越来越远,就像此时此刻,他在万人之中,熠熠夺目,耀耀生辉。明黄色的旗帜闪着阳光的暖色衬得他更是*威武,而她却待在芸芸人群中,矮小如她,又怎能止住他离去的步伐?

    仿佛是感觉到什么一样,与皇帝谈笑的张青微微的皱皱眉头,低头侧目像花爻的方向看来。

    这样的对视,像是隔了千万重山的热切呼喊,像是淌过万千条河深沉的叹息,像是拨开了云雾看见姣姣明月的神清气朗,像是等待了秋败冬萎迎来了满园的春花绽放。

    他轻轻的笑着点点头,花爻竟觉得四周都静了,都沉了。她像飞在了云中,昏昏沉沉,飘飘似仙。不由得呼吸有些急促,她想要挪开眼睛,却,舍不得。是啊,再过不久,他便要披上铠甲踏上征途。

    来日方长,可又度日如年……

    她还是低下了头,嘴角轻轻动了一下似是甘之如饴一般的回味。缓了缓,她神色稍松,平静的注视着周围以及他的一切。

    不由得她将目光放在了张青旁边不能让人忽视的朝音国皇帝——刘澈。14岁登基,在容太后的压制下一直隐忍不发,九年之后,容太后仙逝,刘澈竟在一夕间将朝堂改头换面,彻底洗牌,雷厉风行不亚于昔日汉武唐皇!如今刘澈已在位18年,正值风华正茂,自从登基之后在容太后的旨意下将姐姐刘禅嫁入乌智,便立誓定要乌智殷盛强大,铁蹄踏向之处,无不朝拜。朝音正是在此位君主的手中蒸蒸日上,举国好战,却,也带来了无数的流离失所。

    不然,同她一起待在岭南府的那些人又怎会如此。

    她不知道心中现在是何想法,正如她娘亲曾说过的,我无心政治,却也脱不得一丝一缕的关系。

    正在出神之际花爻的胳膊被人碰了碰,花爻抬头,看见张东篱笑嘻嘻的挑着眉,像是在说怎么又走神了,花爻微微瞪了他一眼,张东篱无所谓的撇撇嘴,说道:“走吧,皇后娘娘说想见见你。”

    花爻一愣,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张东篱护着走在了人群中,走向那至高无上的皇权身边。

    “民女花爻拜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皇后长乐无极!”花爻的脸紧紧贴着地面,这样的感觉很难受。回忆一下好像自己真是第一次如此行叩拜之礼,第一次如此正视自己的渺小与羸弱。

    “呵呵,起吧,皇上,这就是现住在青儿府上的花爻姑娘。她与青儿和东篱也算是有缘的,打小就认得呢。”

    “哦,是么?”刘澈意味深长的哦了一下,眉头一挑,促狭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花爻,突然笑道:“你可是灵云坡上的小花爻?”

    花爻诧异的猛然抬起头,眼中分明充斥着惊诧。他认识我?花爻不由得皱皱眉头,细想了半天,张东篱在近旁小心的提示道:“文刁……十年前。”

    像是脑子被拍了一下一样,花爻突然回忆起来,当年,可不就是他么!

    见花爻仍愣在那里,刘澈哈哈大笑:“怎么,是还没有想起,还是还在生气呢?”说完竟亲自降阶扶她起来。

    似是意识到自己已然成为万众焦点,花爻有些局促不安:“皇上日理万机还记得当年往事,花爻惶恐。”

    “哈哈哈哈,东篱,看看,当年可是比你还要顽劣的小花爻都谦恭有礼了,你何时才会改改脾性啊?”说完戏弄的看着花爻渐渐红了面颊,眼神中只是年少时的跋扈飞扬,笑意盈盈。

    “回皇上,”张东篱惋惜的叹道:“东篱这性子怕也只得上了战场杀杀敌人,展展威风才能被皇上认可了。”

    “好!有志气!呵呵。”说完仍是看着低头的花爻,“当年你可没有少捉弄朕啊。”

    “民女惶恐!”花爻心中不禁暗自扼腕,天!要是知道当年大狐狸带来的是这号人物,打死她她也不会直接在他身上尿裤子啊!更加不会在他的吃嘴巴中放泥巴!真想抽自己几个大耳瓜子!

    “呵呵,今日朕的大将军出征在即,便免去对你的惩戒了。”说完,轻声对她说道:“观音土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吃啊。”说完拂袖走上銮驾处,回转身,便是四洲失色,万物凛然!花爻细细品味着,这,就是传说中的帝王之气吧。

    “朕自登基以来,每日惴惴不安,举朝而望,仍有无数子民生活在乌智的骚扰和淫威之下,犹如水生火热,度日维艰!你们是朕的子民,他们,亦是!甚至他们可能是你们的父母子女,兄弟亲人!今日朕在此为诸位践行,望早日奏响凯旋之音,望,朝音疆土坚若磐石,固若金汤!望,举国升平安康!”

    “皇上长乐无极,朝音长乐无极!誓死守卫边疆,誓死保卫国土!”花爻听着这些热血男儿的豪迈之声,看着他们踏着整齐一致的步伐,热血飞扬的走向边疆,守护国家,捍卫尊严,花爻竟骨子里有种想大叫,想大声呼喊的冲动。那是只属于草原的雄心壮志,那是只属于苍鹰的赤胆忠魂!那是只属于朝音国皇帝,朝音国子民的热切渴望。花爻竟突然觉得战争理所应当,为国而战是何等殊荣。

    她的眼中泛着滴滴泪花,朦胧中竟似看见了他的父汗,看见了他的汉人师父凉崖,看见了张青。

    他们都一样,都热爱着生存,都热爱着,战场杀敌,热爱着,英雄间的惺惺相惜,豪杰中的相逢一笑,江湖中的快意人生!

    队伍渐渐的离开了繁华的京都,高大的战马也渐渐淹没在重山似的人群中,花爻看着队伍渐渐离去,看着他的背影成为小小的一滴。却如烙铁般生生印在了她的心中,是坚毅的,是刚烈的,是,战无不胜的!

    花爻抿嘴浅笑,眉眼中尽是笑意,她相信他会回来。会好好的回来!

    转过身,花爻好似感觉到一股奇异的眼光盯着自己,随处一扫却看不见任何踪迹。摇摇头,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回头再次看了他消失的地方,黄沙阵阵,箭羽栩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