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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自己如此执着的想要与他并肩而立,却早已被他驱逐出境,原来守着那些过往以为会能更好的重聚,却岂料那些只有自己在乎的东西如今不过狠狠的鞭讽自己。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夜幕初上,四野萧索无比,城内却花灯初上,有天涯歌女轻启歌喉淡淡的笼上凄惨的故国思怀之情。
“……几载的情绪欲诉无人听,这天涯咫尺可能再相聚,听那长风落雁清歌弄尘,只道,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啊不如归去……”
滚热的泪突然就狠狠的砸了下来,毫无章法,毫无规律,毫无节制的狠狠的,畅快的,决堤般的流下。
“呜呜呜呜,”女子低低的哭出声,似受伤的小兽般蜷缩着身子,她缓缓的蹲下抱紧双臂,维持着人类最原始的保护自己的姿势,突然她仰头,发丝飞扬,她如凤鸣般尖啸:“啊……”
四周野风四起,似应了她混乱的情绪,吹得肆无忌惮,幽幽的那歌女仍在低低吟唱:“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啊不如归去……”
身侧一只粉嫩嫩的手伸过来,他轻轻的撩开女子脸上被泪水沾湿而贴着脸的发丝,他轻轻的擦拭女子的泪水,轻轻的帮她打理好头发。目光执着而清澈,毫无半分害怕,恐惧,亦无半分怜悯,心酸。
他只是这样静静的做着,目光坦然的迎上那深如古井的眸子,然后微微泛起笑意。
泪水更甚,女子脸色白的吓人,她缓缓的将那孩子抱住,温暖着自己冰凉的胸口。
“阿娘不哭啊,长恭会一直陪着阿娘啊。”小孩稚嫩的声音从胸口闷闷的传来,花爻紧紧闭上眼睛将头深深埋进他瘦小的肩胛。
长恭,长弓呵……
“走吧。”琛郓冷冷的声音传来,人便已经隐身在了黑沉的夜幕中。
花爻微微抬头,看着那转身离去的背影,竟觉得有股气堵在胸口似的,她腾的起身,追了上去,“昭伊琛郓!”
那人顿住脚步,也不回头,女子追上来,面对着他,黑夜中女子的眼眸如星河灿烂,明亮异常,那眼中犹自未干的泪滴盈盈的更显得这双眸子动人美丽,他在心中低低叹息。
“阿顿都说的紧急军报是他?”
琛郓看了她一眼,眼神放远,越过眼前的女子,“嗯。”
“你不让我出宫也是为此?”女子声音有些拔高,尖锐刺耳。
琛郓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不让你出宫?花爻,我能困住你么?”
花爻被噎了一下,不知为何心中总是有股怨气,她狠狠的盯着他,“你就如此希望看到我落魄潦倒?”
男子眉头皱皱,看着眼前分明有些愤怒转移角色而发泄的女子,她说话又快又急,在那惨白的脸色上突显一抹奇异的红,“你我之间的恩怨我以为在你登上皇位,在你手握皇权之日时已然截止,可你竟防我如此!害我如此!如今我这样,你可满意?”
琛郓握握拳头,努力的压着自己的愤怒,他冷冷的看了一眼花爻,“哼”了一声,“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我到底做了什么!”
花爻笑得欢畅,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是啊,你做了什么,你竟做了什么让他如此……”她捂着脸再也说不下去。
“疯子!关我什么事!”他气鼓鼓的说道,但看见她如此仍是不顾那女子的捶打与排斥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
“放开,放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女子使劲挣扎,拼命捶打,可那人却真如稳稳当当的一座山一样屹立不倒,岿然不动。他只是默默的看着女子发泄,哭喊,只是紧紧的抱着她。
“我恨你,恨你!”女子缓缓气息微弱的说道,眼睛因为哭的太久太累有些睁不开,她仍是哭泣着说道:“当年你究竟背着我做了多少事……”
琛郓一听心中不禁怒火中烧,他气极,推开女子,嘲弄的笑道:“澹台花爻,好,好啊,好得很……多谢你如此抬举我!”
女子也挽出一抹凄苦的笑意,她连抬头的勇气都不再有,她低垂着脑袋,任发丝垂下,她低低的说道:“你究竟要逼我到哪种地步才甘心啊……”
他看着她如此的与自己针锋相对,叹了口气,想起阿木长老在他决定纳她为妃之日曾私下告诉他,世上有种动物,皮毛之上仍有尖锐的刺,他们用此保护自己,攻击别人,可是这样注定安全的同时也注定了一生的孤苦。他们渴望得到他人的温暖,却总会刺伤带给他们温暖之人,由此他们更加孤独,更加不敢接近人。
他记得那时阿木长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大汗,您与神女皆是如此的人,注定无法相互依偎,只能相互刺伤。”说完他躬身退下,徒留他一人在高高的沙丘上看落日黄昏洒满大漠。
没有死心塌地的信任,又怎能卸下彼此的重重心防呢?没有卸下重重心防又岂能指望彼此间的信任呢?
他与她毕竟错过了很多。
他背对她缓缓的蹲下身,声音低沉又无奈的说道:“你累了,回家吧。”
身后一个小小的孩子满眼期待的看着她,拼命的点头,“阿娘,回家吧。”
她也实在没有力气再折腾了,她顺从的由着男子将她扶上背,侧脸轻轻的贴在那宽厚的肩膀上。脑海中却不断的浮现出曾经年幼的自己也匍匐在一个温厚的背上,迷迷糊糊的问道,
“郑青,你以后不会不要我吧。”
如今那人,是真的不要自己了……
她手握成拳头拼命的咬着,努力的不让自己再去想,再去回忆,再哭泣。
昭伊琛郓一手背着她,一手牵着长恭的小手,忽略背上女子仍抑制不住的悲伤,他只觉得就这样一辈子走下去,也挺好。
尽管没有璀璨的灯火,没有琳琅的装饰,这条道路黑暗而且孤寂,单调而沉默,可是因为手里有他,背上有她,这样也很好。
回到王庭之时,花爻已经累得睡了过去。
单于亲自背着妃子回宫,让本已沉寂下来的宫廷顿时沸腾起来,一些按捺不住的妃子甚至匆匆披好外衣就要借着探视的缘由去亲自证实,却一一被琛郓命人送回。
有史以来第一次,乌智大汗昭伊琛郓,宿在逸云殿……
四周已然静了下来,长恭也随着看着他们如此狼狈回来而惊愕不已却有话问不出的青姨睡在了暖阁中。
此时,昭伊琛郓倚着床柩,微微侧身看着床上安然入睡的女子。
闭着双眸的她没了咄咄逼人的眼神,没了光芒四露的尖锐,她平和安静的睡着,然那两条细眉却微微皱在一起。他暗自心疼,她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如此的睡得不踏实吧,即使在梦中还在担忧,还在,害怕?
他轻轻的替他拂开面颊上的发丝,轻柔的害怕惊扰到伊人的梦境,可那人还是感受到了,她微微的战栗,小心的将身子又蜷在了一起。
手顿在空中,再不敢有任何举动。
回想起小时候她指马扬鞭意气风发的驰骋在广袤的草原上,身着紫衣,珠环玉翠,笑声远远的便传入他的耳中,他站在沙丘上看着那女子恣意飞扬的眉目,潇洒自在的身影,紧绷的面容缓缓的也柔软了起来,他听着那如青鸟脆笛般的笑声不由自主的也微微笑着。
那是她曾经张扬的青春,曾经飞舞的时光,却被血染的年华所渐渐湮没,那洒脱的风姿,不羁的个性也渐渐的被国仇家恨,乃至爱恨纠缠所改变,屈服。
到底是谁丢了谁的年华,谁失了谁的色彩呵。
他轻轻的叹口气,为曾经与她针锋相对,为自己所谓的自尊与她的步步紧逼,为那些政治而牺牲掉的她的一些东西,扼腕叹息。
花爻醒来之后,已经日上三竿,她眼睛红肿的不行,努力的睁睁却觉得似有千斤重一般,她也随即放弃了再次睁大,就这样半眯着看着侍女战战兢兢的走来走去,看着她们脸上带着的奇怪的打探之色,看着她们相互间交换的眼神。
“你们都出去吧。”一女声自门口传来,声音略有怨气。
花爻抬抬头看向那门口,呵!一高个的碧眼美女打扮妖娆的杵在门口,她身旁一侍女趾高气昂的吩咐着殿内的侍女尽皆出去。
花爻扭回头,不想跟她说话。
可那女子却丝毫不管谈话是双方都进行的事情一样,她径直走了进来,带来浓烈的香味,花爻皱皱眉头,昭伊琛郓就是这样的审美水准?!
那女子接过身后侍女递来的茶盏,慢慢的拨着茶沫子,花爻淡淡的看她一眼,恰好这女子也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红肿的眼,她眼中带着的居高临下的挑衅让花爻浑身不舒服,花爻懒懒的起身,冷冰冰的说道:“左阏氏心情好像不错,但花爻身体不适,不便陪同了。”说完自己走向床边。
那女子将茶盏搁在桌上,清脆的声音方一发出,她身旁的侍女便虎虎生风的伸出手要将花爻捉回去。
花爻冷笑一下,微微侧头,给了她一记眼刀,手掌一翻便握住了那侍女的手腕,“噶擦”一声,那手掌便如脆掉的树枝一样岌岌可危的悬挂在手臂上。
附:这章中天涯歌女唱的歌的歌词是根据《庭院深深》改写的,不好之处多多包涵咯。。嘻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