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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chapter 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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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那只小狐狸精为了救裴弘毅, 将自己的心脏分了半颗给他, 自此以后, 两人同生同死。也正是她这个举动, 给她带来了那么一线生机。

    “……怎么做, 要怎么样才能救白雪?”

    裴弘毅呼吸变得急促, 立刻着急的问。

    顾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说道:“你确定要救她?要救她就得把你体内属于她的那半颗心脏给挖出来……当初她救你之时你就处于濒死的状态,如果这么做的话,你的身体就会变成原来的样子,很大可能会死的。”

    “不可以!”裴母下意识的拒绝,她看着裴弘毅, 轻声说道:“我知道这样很自私, 可是弘毅好不容易才拥有健康的身体,我……我……”

    “妈……”裴弘毅叫了她一声,他摸着自己胸腔里还在不断跳动着的心脏,语气温柔的道:“要不是白雪, 我也不可能苟活这么多年。这颗心脏本来就是她的, 现在还给她,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她活不了,我也活不了的……我已经很对不起她了,只要她能活过来, 做什么我都愿意的。”

    这个道理裴母哪里不知道呢?可是她是个自私的母亲,她只想看着自己的孩子好好活着。

    裴弘毅笑了一下,他认真的道:“白雪死了, 我也就死了,我只想让她活着。”

    “……”

    他看向顾蒙,摸着自己的心脏问:“顾小姐,现在我要怎么做,是要把我的心脏挖出来吗?”

    他语气轻松,说挖心脏说得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顾蒙道:“不着急,除了这半颗心脏,还有其他的需要准备……这只小妖精的尸骨呢?你们放哪了?”

    “复活她,需要她的尸骨吗?”韩修文问。

    “这是肯定需要的,没有尸骨,便没有托身之处。魂玉所以,便只会消散于世间。”

    “可是……可是它的尸骨已经被石山道人拿走了!”裴母脸色难看的说道。

    “……”

    顾蒙叹了口气,说道:“如果尸骨已经没了,那就没有办法了。”

    “不!白雪的尸骨还在!”裴弘毅突然说道。

    其他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表情有些黯然的道:“当初她被石山道人……”

    “死亡”这两个字对于他来说,说起来似乎有些艰难,他闭了闭眼才继续道:“我当时心里觉得很痛,觉得很舍不得……虽然当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出现,但是我很痛苦。”

    那段时间,他的心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疼得他整夜都睡不着。

    裴母想到了那段时间,那时候短短时间内,裴弘毅就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他拉着她的手,说:

    “妈,我好痛,我痛得快要死了……”

    当时他们都被他给吓坏了,还以为他熬不过去了,但是在过了一年之后,那种疼痛却是慢慢的缓和了,直到现在。

    “……我和你爸还以为你是被妖怪给吓到了。”她说。

    裴弘毅说:“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偷偷的把白雪的身体藏了起来,就藏在我屋子旁边的那棵槐树下。”

    那棵槐树是老树了,已经很多年了,枝繁叶茂,他一扭头就能看见。

    当时的他简直觉得自己疯了,但是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举动,偷摸摸的把白雪的身体埋在了槐树下。

    只是每次看见槐树的时候,他的心就痛得厉害,逐渐的,他就不再在那个屋子里住了,而是去了客房。

    “白雪的身体,就在那棵槐树底下。”他说。

    顾蒙微微颔首,她说:“槐树养鬼,你这举动,倒是阴差阳错了。我刚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这只小妖精为什么还有一线生机,现在才明白是这个原因。”

    韩修文问:“这又怎么说?”

    顾蒙解释道:“是她有半颗心脏在裴先生的体内,她有一半魂魄在这心脏里。而她的身体,被埋在槐树底下,槐树属阴,有养鬼养尸的作用,倒是刚好滋养她的身体,不使她的身体生气全消。”

    这一来二去,阴差阳错的,倒是让她到现在,竟然还存在着那么一线生机。当然,如果不是顾蒙,这一线生机,也不可能有人察觉到。

    如果没有遇到顾蒙,等待她的,仍然会是消亡。

    裴弘毅忙问道:“既然白雪的身体也在,心脏也在,那还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顾蒙说:“有这两样就足够了,不需要其他准备。”

    “焚香沐浴,这些也不要吗?”裴母问。

    顾蒙:“……不需要。”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裴弘毅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裴母问:“那你的身体……”

    “没事,我就是心痛而已,反正都习惯了,我们快出院吧。”他忍不住催促道。

    裴母无奈,转身去给他办理出院手续。

    听说他要出院,医院方自然是阻拦的。

    这么多年来,裴弘毅的心痛之症一直都存在,医生也检查不出他的心脏有什么问题。只是昨晚他的情况看上去更糟糕了,都已经吐血了,医院这边也是加班加点的讨论着这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明明对方的心脏一点问题都没有。

    在这样的情况下,医院哪里敢放心让他出院,要是人一出院就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医院这边怎么交代?

    只是可惜,裴弘毅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出院,谁来了就拦不了他,医院这边也只能随他去了。

    不过令他们惊讶的是,昨天吐血吐成那个样子,一副命不久矣的人,今天看起来精神竟然还不错。

    “这真的是奇了怪了……”医生们忍不住说道。

    ……

    办好了住院手续,裴弘毅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去,更准确来说,是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让白雪活过来了。

    出院的时候,医院这边又有病人送来,外边救护车的急救铃声不断的想着,一个人被放在病床上,急忙的推往急救室去。

    顾蒙他们下来的时候,刚好就和推着病床的医护人员们擦肩而过。

    “滴答”

    病床上的病人有只手垂在床边,一滴血液从他指尖下滴落下来,落在白色的地板上,格外的显眼。

    顾蒙低头看着这滴血,忍不住扭头朝已经被推进电梯的病人看了一眼。

    “呕!好可怕,那个人……”

    “是啊,我刚才瞥了一眼,那人整张脸都是血肉模糊的,那白色床单上都是血,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意外。”

    “我心理阴影都要有了,有点想吐!”

    ……

    刚才乍然安静下来的大厅,再一次热闹了起来。刚才惊鸿一瞥,看见放在急救病床上病人样子的人们,他们的表情都有些不好看,惨白惨白的。

    实在是刚才那一眼真的把他们吓到了,有几个女孩子,已经忍不住跑去洗手间去吐了。剩下的人,即使没吐出来,那表情也难看得紧。

    放在病床上的人上边盖着一条白色床单,而白色的床单早就被鲜血给染红了,上边形成了一个血色的人影。而那人露出来的那张脸,却是血肉模糊,呈现出一种红粉的颜色来,竟像是脸上的皮都被人给剮了下来一样。

    一般人哪里看见过这样惨烈的景象,怕是回去要做好久的噩梦了。

    “怎么了,顾小姐?”

    看她站在那里发呆,韩修文说了一句。

    顾蒙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事……我们走吧。”

    她往外走去,脚下的鞋子踩在白皙地板上的那滴鲜血上,脚尖碾了碾。

    “嗤……”

    正常人所看不见的一缕黑气从那滴血液之中蒸发出来,很快就在空中消失无影了。

    而孟时他们进来所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微微皱眉,眼里闪过一丝凝重。

    “那东西的力量更强了,仅仅只是一滴血,里边就带着这么大的晦气……要是这些晦气散开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孟时大步走上前,走到顾蒙面前来,叫了一声:“顾小姐。”

    顾蒙还记得他,便对他点了点头。

    孟时问:“顾小姐来医院有事?是有朋友生病了?”

    “不是。”顾蒙指了指前边的裴弘毅,“是有人找我帮忙。”

    孟时扭过头去,这才注意到裴弘毅,当即表情就变得有些惊异起来,说道:“这人是妖?不对,他是人,可是人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妖气,简直就像是从他体内散出来的一样。”

    “因为他的心脏,是一只狐狸精的心脏。”顾蒙解释说。

    闻言,孟时恍然,说道:“原来如此。”

    顾蒙看他,问:“孟先生找我有事?”

    “……”

    孟时迟疑了一下,道:“的确有件事……最近b市发生了好几起剥皮杀人的案子,我察觉出来,凶手并不是人,可是我却始终感觉不到他的气息,更别说找到对方的踪迹了。所以,我想问问顾小姐你有没有时间,能不能帮个忙。”

    顾蒙问:“你想让我帮你找这个东西?”

    孟时点头,说道:“不知道会不会让顾小姐你太过为难了?”

    “……这倒没事。”顾蒙摇头,想了一下,她指了指裴弘毅,“我把他的事情处理好了就来找你。”

    一颗心放下来,孟时冷冰冰的表情立刻缓和了许多,他道:“实在是太感谢你了,顾小姐。”

    ……

    等顾蒙他们一离开,孟时身边的人才一脸稀奇的问:“刚刚那小姐是谁啊,你对她竟然这么客气?”

    孟时说:“是偶然间遇到的一个高人……我告诉你,如果不嫌命太长的话,你最好别去招惹她。”

    “……这么厉害?”朋友有些不可置信。

    厉害?

    孟时回想对方的手段,摇了摇头,说:“是深不可测!”

    所以,最好不要轻易去招惹对方。

    顾蒙他们很快就来到了裴家,一到家,裴弘毅就带着他们去了后边的那棵大槐树下。

    “就是这里,我当初就把白雪埋在了这里。”

    大槐树枝繁叶茂,树冠几乎遮天蔽日,而白雪的身体,则被裴弘毅装在木箱里,埋在了这里。

    顾蒙伸出手去,一道灵力打在靠近槐树树根处,瞬间泥土翻飞,那里出现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坑,埋在土里的东西也露了出来。

    “白雪……”

    裴弘毅冲上前去,也不顾泥土邋遢,跪在地上伸手就把那箱子给抬了出来,伸手把上边的泥土给拍去,小心翼翼的抚摸着。

    虽然已经好几年过去了,但是这个木箱子看起来却没有一点腐朽的样子,还是崭新的。

    裴弘毅已经做好了里边白雪的身体已经腐烂,或者已经化为白骨的心理准备,但是他却完全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里边的小狐狸,就和他刚把它放进去的时候一个样,完全没有变化。

    不算太大的木箱里蜷缩着一只小小的护理,它拥有着比它身体还大的蓬松尾巴,伸过来几乎把它整个身体都包在了里边,一双耳朵垂着,眼睛也闭着。

    忽略它没有起伏的身体,它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白雪!”

    裴弘毅叫了一声,伸手想把小狐狸抱了起来。但是很快的,他就注意到自己沾着泥土的双手,又停住了动作,把身上昂贵的衣裳当做抹布,手在上边擦了又擦。

    然后,他才小心翼翼的伸手把小狐狸的身体给抱了起来。

    ——怀里的身体并没有温度,也没有心跳。但是除此之外,一切看上去就和它活着的时候没有两样一样。

    只有他知道,这只小狐狸还是有所变化的,它的皮毛没有以前那么亮,那么白了,皮毛几乎失去了光泽。

    要是她醒来,看见自己的样子,怕是要气得狠了。她最爱美了,最得意的就是自己这一身十分漂亮有光泽的皮毛了。

    裴母惊讶道:“这么多年了,竟然都没有腐烂……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顾蒙说:“因为她还活着,身体自然不会腐烂。若是腐烂了,就代表身体已经死了,那就根本没有回天之力了。”

    “顾小姐,我们要怎么做?”裴弘毅抬头看她,问道,手上则是小心翼翼的捧着小狐狸的身体。

    顾蒙道:“现在?现在要做的,自然就是把你身体里的那颗心脏给挖出来还给她,这样她自然就能活了。”

    “……真的能活过来吗?”他轻声问,生怕自己期待太大,失望也太大。

    顾蒙反问:“你不相信我?”

    “不!我相信你,顾小姐,因为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裴弘毅摇头,他抱着小狐狸站起身来,“事不宜迟,那就现在吧。”

    众人移步到客厅去,裴弘毅躺在沙发上,面色十分平静。

    顾蒙再次问道:“你确定要这么做,你有心脏病,把那只狐狸精的心脏拿出来,你很大可能会立刻死去的。”

    闻言,裴弘毅还没说什么,裴母就忍不住掉起眼泪来,呜咽出声。

    裴弘毅目带歉意的看了自家母亲一眼,然后又看向顾蒙,表情平静而坚定。

    他说:“我知道的,我很确定我要这么做……其实对我来说,死亡并不可怕,要知道在我的前二十年里,我都不确定第二天我会不会就这么心脏病发死掉了。”

    对他来说,他曾经和死亡无比贴近的。

    伸手抚着怀里的小狐狸,他语气温柔的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我真的死了,再也醒不过来了的话……劳烦你们跟白雪说一声,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骗她,我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话。”

    黎云眼里含着泪,玩笑一般的说道:“我以为,你不会想让她知道你死去的消息,不舍得让她难过的。”

    “我的确舍不得她难过,但是我更不愿意她忘记我。我对不起她,但是我还是要她生生世世记得我!”

    “……”

    黎云苦笑,这个男人竟然是这么霸道的,可是他的霸道,却从来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过,他对她一直很宽容,宽容得让她有些难受了。

    “黎云,对不起……”裴弘毅说道,对她满怀歉意。

    黎云摇头,她说:“你的确要跟我说声对不起……好了,你这声对不起,我接受了,那么以后我们两就再也不相欠了。”

    “谢谢!”裴弘毅发自内心的感谢道,然后他看了一眼不断哭泣的裴母,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顾小姐,你开始吧。”

    顾蒙站在他身边,突然伸手往他心口那里抓去,一只手竟然直接穿透了他的心口。

    见状,裴母等人忍不住发出惊呼声来,就连哭泣也忘了,只是紧张的看着这边。

    “呃!”

    裴弘毅瞪大眼睛,脸上出现了一丝尖锐的痛苦来。

    随着顾蒙的抽手,他脸上的痛苦之色越来越重,整张脸都扭曲成了一团,嘴里不断的发出痛苦的呻吟来。

    直到顾蒙完全抽出手来,她手里已经多了一个正在不断跳动的鲜红色的心脏。

    刚才还痛苦不已的裴弘毅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十分安静,身上再也没有了任何属于生命的气息。

    “弘毅!”裴母叫了一声,就要冲过去,却被韩修文伸手拦住。

    “伯母,顾小姐还在施法,您先别过去,以免功亏一篑了!”

    裴母痛苦的大哭着,整个身体因为痛苦跌坐在地上,掩面而泣。

    韩修文紧张的看着顾蒙,以及漂浮在空中的那颗还在不断跳动着的心脏。

    小狐狸的身体立刻漂浮在了空中,顾蒙伸出手去,以手为笔,在空中画出一道金色的符篆来。

    符成的一瞬间,韩修文似乎听到了某种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他眨了眨眼,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符文受着顾蒙的牵引落在那颗鲜红的心脏上,金色的纹路立刻就像是活了一样,钻进了心脏之中,而后就见心脏上有金色的符咒闪动着。

    顾蒙伸出手去,鲜红色的心脏立刻一分为二,一半落在裴弘毅的心口处,另一半则是落在了小狐狸的身体之中。

    “砰砰砰!”

    刚才还停止了心脏跳动的裴弘毅,他的身体再次恢复了呼吸,没有起伏的胸口,也慢慢的上下起伏起来。

    这一幕,被韩修文等人看在眼里,裴母脸上泪痕未干,她飞快的冲了过去,趴在裴弘毅身边,摸着他的心口,还有鼻息。

    “活的,活的!”她十分惊喜的说道。

    眼皮微微抖动了一下,裴弘毅突然睁开眼来,他眼里先是闪过一丝茫然,但是很快的就恢复了清明。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以及胸腔里的跳动,惊讶道:“我没死……”

    他竟然没死,那白雪呢?白雪活了吗?

    想到这,他猛的抬起头来,问道:“白雪呢,白雪还好吗?”

    雪白的小狐狸落在沙发上,裴弘毅撑起身子来,急忙凑了过去,伸手小心翼翼的抚着对方的皮毛。

    “白雪……白雪……”

    他的手落在它的腹部,感受到了那微微的起伏——这是属于生命的跳动,死去的白雪,真的复活了!

    意识到这一点,裴弘毅的脸上闪过一丝狂喜,他低声叫了两声:“白雪!”

    小狐狸虽然还是狐狸的样子,但是从它的样子来看,却可以看出来这是一只十分漂亮的小狐狸,甚至还有漂亮的眼睫毛。

    此时这双眼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慢慢的睁开了来,露出底下宛若琉璃一般的金色眼眸来。

    “白雪!”裴弘毅立刻叫了一声,表情十分激动。

    小狐狸精坐起身来,身姿优雅,一条蓬松的大尾巴在身后摇来晃去的。

    它从沙发上跳起来,跳跃的动作也是十分优雅的,然后轻轻落在了顾蒙身边的茶几上,一双金色的眼睛盯着顾蒙看。

    ——她喜欢这个人类。

    裴弘毅的目光追随着她的动作,此时看她坐在茶几上,又忍不住叫了一声:“白雪?”

    白雪扭过头来,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我不认识你……

    裴弘毅猛的瞪大眼睛。